时间在此刻静了下来。

林幼怡看着许意一点一点暗下去的视线，突然有些慌张，伸手拉住了眼前要走的人。

“不是这样的！”林幼怡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我知道成绩以后就想告诉你，可是你不在位置上，我去办公室找你但是一回头你就走掉了。

“我等了你一整天，你都没回来。”

这番话像是耗尽了林幼怡所有的力气，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跳越来越快。

沉默，四周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心跳声。

林幼怡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的人，再次开口解释：“而且我拿了两根棒棒糖还有一根是给你的，现在都还在我的书包里，还有成绩单......”

下一秒，林幼怡伸出去的手被人反握住，用力往前一拉。

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直沉默的许意终于开了口，她埋在林幼怡的脖颈处，轻轻地说。

“笨蛋。”

夜渐深，月亮悄悄爬到正中央，凉凉月色下，两个少女正紧紧拥抱在一起。

——

深秋，叶落。

天气越来越凉快了，教室的电风扇已经没有人再去打开了。

一场秋风起，学生们自觉换上了秋季厚校服。

这样的天气去升旗就是一种折磨，姗姗来迟的林幼怡躲在队伍的最后一排狂打哈欠，有一下没一下的神游着。

站在她身后的班主任正在跟隔壁班的老师聊天。

十班班主任调侃道：“真是羡慕你们班有个许意，这次比赛她又能给你挣个奖回来。”

“哈哈哈，你们班何树锦不是也拿了个优秀作文么，你年底的教学报告也不愁啊！”

“那哪儿能跟许意比？她这次拿第一就等于一只脚进了清华的门儿，赢起跑线上了！”十班班主任又压低了点声：“你说宋卿作为指导老师，是不是也能拿分红啊？”

“她不是还没毕业吗？据说是她导师介绍来代职的。”班主任有些羡慕道：“不过她也是真的很优秀，在这里镀一层金了回去，比别人少走好多年弯路呢。”

十班班主任啧了一声，又问：“她到底是清华还是北大的？”

“清华的。”

最后一句话彻底把林幼怡困意聊没了，她想到自己之前还安慰宋卿母校肯定不差时她没说话。

清华和北大比确实不差。

林幼怡轻叹了一声，自己每天到底在和些什么神仙待在一起啊。

升完旗解散，原本死气沉沉地操场又活了起来。

女生手拉着手吐槽着秃头校长，男生挤成一团聊周末的游戏，时不时还来两下投篮动作。

陈梓悦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软在林幼怡肩膀上打哈欠：“已经好久没看见你家小老师了。”

“昨晚不是就看见了吗？”林幼怡戳了戳她的脑袋：“干嘛，你自己没有小老师吗？”

陈梓悦摸了摸头：“昨天她就回来拿走了她的本子和笔，晚自习没人给你讲题我都没蹭的了，我小老师好凶的。”

“啊~我这就去和陈宁打报告。”

“林！幼！怡！”

等她们打闹回教室时，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调整扩音器了。

许意的位置上依旧是空的。

这已经是第二周许意没回来上课了。

自从三个星期前许意准备比赛起，她就开始不来上课了，从上个星期开始，连晚自习都不回来讲题了。

林幼怡坐到自己位置上，一个人拥有两个位置的空荡感，让她很不习惯。

陈梓悦戳了戳林幼怡的背，小声问：“许意这节课也不回吗？都学新内容了。”

林幼怡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

半个小时前许意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x：这周我都得呆在宋老师办公室冲刺了。

x：你上课认真听，我比完赛回来要检查的！

数学老师已经开始板书了，教室里只有跟着动笔的声音。

林幼怡合上手机，开始静下心来听讲。

许意不在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一上午课林幼怡仿佛过了一年。

中午吃完饭的教室是最吵的时候。

往常的这个时候，许意都会给林幼怡疏离上午课的重难点，然后布置同类型的题目。

现在身边没了小老师，林幼怡对着努力听了一上午的知识点有些云里雾里，看着例题无从下手。

身后的陈宁在给陈梓悦讲例题，听得林幼怡更加困了。

林幼怡开始想念许意坐在身边的时候了。

尤其是看着别人都有伴儿就自己没有的时候。

越想越烦躁的林幼怡摊开画本，开始摸鱼。

这一摸就摸到了下午上课，她看着手里的线稿，窗户，黑板，还有正在低头写作业的女生。

“哟！又是女高！”陈梓悦从身后突然冒头：“这轮廓发型怎么看着像许意？”

“哪里像了？”林幼怡仔细看了眼，迅速合上画稿：“你看错了！”

陈梓悦没忍住大笑起来：“怎么急眼了还？”

就这样一连着几天，许意还是没有来上课。

不过每天都会在楼梯口等林幼怡回家。

所以每天下晚自习就变成了林幼怡一天最期待的时候。

可是今天的许意似乎格外疲惫。

林幼怡侧头看着身边的人，主动伸手去牵住许意的手。

连手都比平时要冰一些。

“宋老师办公室这么冷吗？”林幼怡晃了晃许意的手：“感觉手都要比平时凉一些。”

许意轻轻笑了笑，问道：“最近上课怎么样？数学老师讲到第几章了？”

被问到了学习，林幼怡叹了口气：“好难，我都听不懂，你不给我讲题我都跟不上。”

“这章很关键的，再坚持一周，我回来给你补上。”

这句话让林幼怡有了希望，她嗯了一声问：“你最近是不是很累？感觉你手都瘦了。”

许意这次没立马回答，只轻轻叹了口气。

眼看着气氛又冷了下去，林幼怡把话题扯到了陈梓悦身上。

讲着陈梓悦是如何写错题把陈宁气得半死，又讲她把单词翻译出了奇怪的意思。

一直讲到看见自己小区门后，林幼怡才回头看许意。

路灯下的少女穿着跟自己同样的校服，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疲惫感。

“感觉你最近真的好累哦！”林幼怡看着许意眼下越来越深的黑眼圈。

许意本来就特别白，此刻在路灯下的脸更是一种不正常的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林幼怡看着眼前疲惫的人，有些心疼，但是许意学的东西自己也不懂，安慰的话卡在嘴边。

许意笑了笑，把手电关上开口道：“没关系的。”

林幼怡看着眼前人的笑，嘴角边浅浅的梨涡像是被硬挤出来的，没有开心的感觉。

是故作开心的苦笑。

都这么累了还假装没事呢，林幼怡更加心疼了。

于是主动上前一步踮脚抱住了她，像是安抚小猫似的哄着：“乖啦，再坚持坚持！”

“你是最最厉害的小老师！比赛肯定能拿个好成绩的。”

专注给许意“顺毛”的林幼怡碎碎念叨着。

并没有听见许意轻轻地叹气，也没感知到那滴消散在衣服外套上的眼泪。

自从有了上次路灯下的拥抱，现在她们俩除了牵手回家，又多了个说再见时必抱的项目。

只不过这个是林幼怡自己主动加的。

因为感觉许意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就像是撑到极限的琴弦，时刻有断裂的危险。

正当林幼怡埋头百度如何安慰学霸时，桌子被人敲响了。

眼前是一个黑皮男生，手里拿着一张纸。

林幼怡看着他的脸，仔细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才对上脸。

这人是体育委员，叫苏通。

因为性子内敛，林幼怡在班级里是隐形人的状态，平时不社交也没有小姐妹群，跟班级里的人都有一种隐形的隔离层。

看着眼前几乎是没有交集的人，林幼怡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运动会，老师说每个人都要报名。”苏通把手里的表格递过去，有些为难道：“就是比较简单的项目都没了。”

林幼怡接过纸，看着唯一空的那一栏，有些惊讶：“三千米？”

苏通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实在是没人报了，也不需要拿奖，你就去混一下就可以。”

林幼怡看着表格有些犯难，拒绝的话卡在嘴边。

坐在她身后的陈梓悦一把扯过表，替林幼怡打抱不平。

一番拉扯后，成功在三千米的那一栏上填上了她们俩的名字。

拿到表格的苏通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像是生怕她们俩反悔一样，转身就跑。

…

熬过了周五，林幼怡终于等到了周末。

这周外公外婆回乡下老家走亲戚还没回来。她早早洗完澡打开电视，准备通宵追陈梓悦安利的一个番。

正当她端着切好的果盘盘腿窝进沙发。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林幼怡看着手机上的陌生来电，以为是骚扰电话就随手点了拒接。

刚挂对方就又打了过来，如此重复三次，林幼怡才接通。

“喂？”

想象中的机械女生并没有响起，反而是一阵杂乱的风声。

林幼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把电视暂停后对着听筒又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三秒钟的沉默后，对面有了回应。

“是我。”许意的声音哑哑地，像是很刻意地压低着声音：“我是许意。”

“啊？许意！”林幼怡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有啥事儿吗？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明天不去学校吗？”

“没事。”

对方像是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幼怡耐心地等着，终于她听见许意再次开口，沙哑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许意问：“明天可不可以陪我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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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