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处死

非烟望着指着自己的那一圈明晃晃的剑锋,心中彻底慌了神,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头一次遇到。

这次,不会真玩大了吧!

众多剑客中,苏眠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剑锋往前逼近了几寸,她道:

“交出白玉剑谱,便饶你不死。”

非烟却道:

“我根本没有拿剑谱。”

她说得是实话,不过她害怕了也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心思歹毒”的她也不会在话里带了哭腔。

苏眠将手中的剑抵上了非烟的喉咙,又道:

“贪生怕死,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非烟虽然吓得腿脚发抖,但对于这话她并不认同。

苏眠道:

“四年前,你存心谋害家主,差点让家主走火入魔,家主饶恕你已是仁至义尽。”

并非如此,四年前,家主练习功法恰巧赶上了三伏天,非烟向来心思细密,于是她常常趁着夜黑风高去给家主房里送冰,这样一来家主便不会觉得热了。只可惜那功法遇不得寒,这冰一送倒让家主险些走火入魔。

想到这儿,非烟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她的确是做了坏事,但她的确不是存心的啊!

“我不是故意……”

“还有两年前,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给家主下了药,让家主的内力消失了小半个月,家主也并未苛责你,只是罚你闭门思过。”

也并非如此,两年前,非烟听说家主要去参加一个极其危险门派比武,可这样的事哪能让家主亲自出场。于是非烟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让家主的功力稍稍消失那么一会儿,这个门派比武就得轮到武功稍稍逊色于家主的苏眠前去。如此一来,家主的安危保住了,同时也让令人厌恶的苏眠置身于危险之中,两全其美!

“这个……”

“像这样的事情,你做得太多,我数都数不过来!”

非烟只觉得冤,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家主啊,怎么就沦为他人口中的恶人了呢?家主可是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恩情可是仅次于她性命的东西!

“而如今,你这个小人竟把主意打到白玉剑谱上来了。此等小人,家主当初就不该救她回来。”

说着,苏眠朝坐在正堂上的人望去。

苏眠在等一个答复,等一个关于非烟这个小人是死是活的答复。非烟也悟出了苏眠眼神中的意味,她立刻抬起了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朝着坐在正堂上的人摆了摆头。那神情、那模样清清楚楚地写着“无辜”两个字。

而坐在正堂之上的人,正是那个多次被非烟误伤却又多次原谅非烟的倒霉鬼——姜仪。

从始至终,她还未曾说过一句话。非烟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并未让她动容,她穿着一袭白衣端坐在那儿,像极了寺庙中的玉菩萨。姜仪就是这样,无时无刻透露着一种毫不费力、不顾他人死活的高贵优雅。

姜家家主姜仪年少成名,不仅使得一手好剑法,还偏偏长着一张清冷的脸,时时刻刻都是这般高贵端庄的模样。

说起年少成名,就不得不提天水会。天水会是武林门派每隔三年的切磋大会,比的就是哪家技艺高超。那时武林中姜家剑术并不出挑,可以说是鲜为人知,所以姜家参加天水会并不够格,不过在六年前的天水会,姜仪私自去了。

但她本意只是去看看这武林中的功夫,到底是谁家最厉害。天水会何地举行、何人参与都是在秘密中谋划好的,只有那几个大门派之间会互通消息,但这样严密的天水会偏偏在六年前出了纰漏。若是只放进来了像姜仪这样的“小人物”也就算了,可是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臭虫大人”。他不出所料地在天水会大闹一番,还将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侍捆在柱子上,扬言道:“你们这些个破门派,搞比武还要带女侍,看我不把她们烧死了。”

臭虫大人就是这样,说话没头没脑,没前没后的,比武为何不能带女侍,为何带的女侍要被他烧死,他也未曾向门派的大人物们解释清楚,只是将手中的火把靠得离女侍们越来越近。女侍们早已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台下的这帮人并没有救她们的意思:“果然是臭虫大人,只会干这种事,只是可怜了那些姑娘了。”

他们看得下去,姜仪却看不下去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手中的佩剑幻化无影,在臭虫大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剑早已割破了绳子,将姑娘们救下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姜仪的白玉剑法也是这样,单单让人看着就眼花缭乱,臭虫大人头一回见识这样的剑法,最后竟落了个落荒而逃的下场。自此,姜仪有了一个白玉剑客的美名。

白玉剑法也这样在武林中横空出世,觊觎它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白玉剑法也成了姜家的独门绝技,被姜仪偷偷藏了起来,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姜仪可是使出了她最狠的手段。

而现在,非烟也被看做是是觊觎这门独门绝技的小人之一了。

不过非烟似乎觉得家主会像往常一样原谅她,罚她闭门思过几天,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或许有些不切实际,只是非烟能这么想,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某日下大雨,非烟做的坏事暴露,被苏眠拉去大雨里罚跪。非烟跪得身上湿透了,膝盖也磕红了,依旧没有让苏眠满意。不过她幸好遇到了家主,家主见到还给她撑伞了呢,还将她带到自己屋子里烤火,还温声问她犯了什么错?淋了雨冷不冷?

于是乎,她心中的想法更为坚定了,家主一定不会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处死她的!

就在前日,家主过生辰,非烟还亲手为家主煲了汤,家主对她的手艺大加夸赞,笑着对她说从未喝过这样鲜美的汤。

就冲这样的手艺,家主一定舍不得处死她吧……再说,那什么白玉剑谱她是真的没有拿啊!

想到这儿,她委屈得泪流不止,也不顾脸面了,朝着正堂上的人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非烟愚钝,犯过不少错,但绝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家主于我有天大的恩泽,请家主相信我。”

苏眠冷笑一声:

“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已经有人在流芳阁发现了你的佩剑,流芳阁一直都是禁地,一般弟子都不曾听过这个地方,先不说你去那干什么,恰巧你去了那白玉剑谱就不翼而飞,除了你还有谁。”

非烟实在冤啊!那日去流芳阁是因为先前偷听到有人说家主秘密地要去后山某个偏僻阴冷而且极其危险的地方,虽说家主剑法高明,但作为一个满心想着要给家主报恩的人,非烟决定偷偷跟过去看看,顺便在暗中保护家主。

这是一个很蠢的决定,非烟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流芳阁中机关重重,能活着出来已实属不易,哪还能管什么佩剑。

“求家主相信我,那天我是偷听到家主要去流芳阁,我才悄悄去的。”

“你的意思是,那天你去禁地只是为了看家主一眼?”

“嗯……为了保护家主。”

保护家主……这话听得连她自己也不信,语气也不禁弱了几分。

听后,众人不禁笑了起来,一个只能勉强通过剑客测试的人竟然说要保护家主,实在可笑!

苏眠却不笑,她在非烟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厉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难怪天天想尽办法往家主跟前凑,原来是对家主存了非同一般的心思。”

非烟哪敢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心思,她立即摆了摆头,说到:

“家主待我有恩,我只是想报答家主。”

“所以你去偷剑谱?”

“家主信我,我没有偷剑谱。”

说着,她眼神愈来愈炽热,非烟虽流着泪,但她那颗相信家主不会轻易处置她的心却是坚定不移的。

“处死吧。”

姜仪的话打破了非烟的幻想,她抬头望向姜仪,姜仪依旧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起了身,慢慢地向她走近了,姜仪在她面前驻足,转头对苏眠说到:

“待会麻烦你去后山挑个风水宝地,挑个好点的棺材,将人埋起来。”

姜家家主好狠的心!

而作为姜仪口中马上要进棺材的那个“人”,非烟彻底慌了,她在慌乱中拨开了那些利刃,拽住了姜仪脚边的衣衫,哭喊到:

“求家主信我,我真的没有偷剑谱。”

姜仪将她扯在手中的衣衫抽了出来,道:

“念在你在我姜家待过一段时日,日后清明会让人给你上香。”

“……”

从姜仪脚边拽住的那抹衣衫就像她的最后救命稻草,随着姜仪话落,她的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也被抽走了。

就在剑锋刺过她心脏的前一刻,她两眼一黑,“咚”的一声倒在了姜仪脚边。

这一倒,让姜家的那些剑客懵了,苏眠望着自己白晃晃的剑锋,那儿可没沾上半滴血,她不禁疑惑到:

“家主,还没杀呢,就死了?”

“好好验验,人死透了再进棺材,免得再受苦。”

姜仪只是留了这样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家主可是这个府中事务最为繁忙的人,哪能被这些琐事绊住了手脚,毕竟像非烟这样的人早就该被处死了。堂中的剑客对家主是极为尊敬的,就算是刚才那些冷冰冰的话语也抵挡不了某些剑客的敬佩之意。

“家主一直都是这样冷静呢!”

“那可是家主诶!”

“……”

在这一句句感人肺腑的感叹之中,终于有人记起了被活活吓死的非烟。那人伸出手探了探非烟的鼻息,吃惊道:

“掌事,这人还真死了。”

闻言,苏眠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后山的地形图,在一个山林茂密的地方画上了一个圈。

“这地方风水不错,埋在这里正好。”

苏眠说完后,剑客们点了点头,尔后她又随手指了两个剑客去埋葬非烟的尸体。

被委以重任的两个剑客抬着非烟的尸体到了苏眠圈出的那块山林,又按照家主的吩咐为非烟挑了一方好棺材。接下来只要将非烟这个罪孽深重的人装进这方棺材,埋在这块山林里,她卑鄙无耻的灵魂便会得到洗礼,成为一个好……鬼。

不仅是一个好鬼,还是一个貌美的好鬼。非烟只是蠢了些,样貌可是上等的。加上她含着泪走的,原本就白皙柔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楚楚可怜。这样的非烟不禁让两个剑客感叹:

“哎,怪可惜的,生得这样好看。”

“可惜长了这么一副坏心肠。前几日余小兰中毒,宋泽落水,还有上个月我们喝的那碗烂鸽子肉汤,都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说到那碗烂鸽子肉汤,另一个剑客生理不适地干呕了几声,继续说到:

“呕……哎,做这些小动作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白玉剑谱身上,胆子也太大了。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可惜啊可惜……”

就在这一声一声的“可惜可惜”中,非烟被抬进了棺材,在这片苏眠为她亲自挑选的风水宝地中永远长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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