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
自从得知母亲有孕后,宁府上下忙的不得了,生怕母亲这一胎有差错,早早招进了许多新面孔,多数是熟识且有些声望的郎中和手法熟练的老稳婆。宁皓墨忙着在外照顾萧惊宛,不常回府看望。宁沐老妇人许是自知理亏,又或是为自己的儿子赎罪,不仅经常带着补品看望,竟欲亲自去留春堂请阮神医过府小住。
虽然躲过了母亲死在生日之时,宁玉心中依旧不安,让阮姨父来总要更为稳妥些,多一层保障何乐而不为,于是求了沐老夫人同行。
不知为何,宁玉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可如今祖母以娘亲体弱养胎,不得经常打扰,限制她见母亲。
酉时至,宁玉命小厮送信,告知阮慕明日未时登门拜访。
阮慕在自家医馆预备药材,手上动作一直未停,自言自语:“这些药材可都是爹爹的宝贝!”
阮氏——医药世家,祖训有云,人不分高低贵贱,不管是大富大贵之家,还是清贫门户进门医病,皆要一视同仁。这导致阮氏家底并不算丰厚,可在外的名声都是顶好的。阮华跟着父亲看遍世间冷暖,认为医者就应该为民谋福祉。阮华从小醉心医术,发誓定将家族重担继承下去。
阮华本以为自己不会娶妻生子,缘分来的就是这么快,一次采药途中救下了被捕兽夹所伤的林砚枫,二人生情,后来·自然而然的成亲了,婚后恩爱两不疑。林砚枫九死一生生下阮慕后,阮华不忍妻子再受生子之苦,一力承担家族压力,坚决不再追生男孩。
小厮将书信送至阮氏医馆,阮华外出诊脉,馆中只有孙沐一人在抓一些日常清凉解暑药包。这封信便到了孙沐手里,他顺手放在百子柜前的药桌上,打算等抓完药包后再交给阮慕。
阮慕在后院研药实在无聊,本想找爹爹说想出去玩。走至堂前,左看看,右瞧瞧,别说父亲,连人都未曾看见。自觉做到了百子柜前的药桌上,定睛一看眼便看到是宁玉的来信,立刻拿起、拆开一气呵成。
读完信的内容后,阮慕心中实在是气愤,手没收住劲儿,重重拍在桌子上,嘴里大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下给百子柜后的孙沐提了个醒,手中的动作悄然停下,侧耳偷听。
宁玉自是相信姨母一家,只是母亲向来不喜麻烦别人,让她有所顾虑。可是若真要请姨父前来,事情定是瞒不住的,思虑再三还是写下了整件事情的来去,希望阮慕一定要劝说阮姨父答应沐家的请求,对外保密。
此事自是不能被外人所知,阮慕像是得到一个秘密任务,给自己小声加油打气,坚定道:“放心吧!宁宁,我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事儿。”
孙沐看到信中内容,,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突然出言询问:“宁家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阮慕吓了一跳,谨记宁玉的话,慌张折好手中的信,藏到自己怀里,生气道:“你是在哪冒出来的?在此偷听,太没礼貌了!”
孙沐虽然心虚,可嘴上毫不客气:“我一直都站在百子柜后抓药,是你没注意到,现在怎么怪起我来了。”
阮慕生气过后换位慌张、着急,连声音都染上些哭腔:“那你也不能偷听啊!你就是没礼貌”
见此情形,孙沐有些不知所措,也不再逗她,赶忙道歉:“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没礼貌……你别哭……我错了。”
阮慕从怀中摸出帕子,擦去即将滴落的眼泪:“罢了……这次就原谅你了!”说完便跑去内堂看看母亲是否在家,好商议此事。
林砚枫看到匆忙跑进屋内的女儿,蹲下拦住并帮她整理外衣:“慕儿,发生什么事儿?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阮慕看向四周,并无外人,小心摸出怀中的书信交给母亲:“娘,这是宁宁送来的书信。”
林砚枫疑惑接过书信,读完同样愤怒,林砚清和宁皓墨相识相知的过程她都一清二楚,却演变成如今这幅局面,她心中怒不可遏:“真是岂有此理本以为他宁皓墨是个会疼人的,结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清儿嫁去。”
阮慕小声道:“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面对自己乖巧的女儿,林砚枫轻抚她的头:“慕儿不必担心,让娘和爹爹来想办法!”
阮慕乖巧点头:“娘,咱们一定得帮帮姨母和宁宁。”
翌日未时,宁玉跟在沐老夫人左身侧,右身侧站跟着长妈妈,三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个丫鬟,丫鬟后跟着四个小厮如约而至。
牌匾上雕刻着三个大字——留春堂,据说这还是前朝皇帝受恩于阮家,亲自提的字。
沐老夫人只一个眼神,除宁玉和长妈妈外的人都候在门口两侧。
昨日,林砚枫自阮华归家便早已平日关闭医馆,商议此事。
阮华心下清楚来人是为了什么,幸而今日复诊之人不多,推了二三个外诊:“沐老夫人能亲自光顾我留春堂,真是在下的莫大荣幸。”
宁玉乖巧行礼:“阮姨父近来可安好。”
阮华和蔼道:“托小宁的福都好,快去吧!慕儿等了你很久了!”
宁玉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祖母,沐老夫人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慈祥道:“去吧!”
宁玉再次行礼:“宁儿多谢祖母。”而后撒腿就跑向后院,和阮慕汇合。
二人落座,有求于人,沐老夫人恭维道:“阮神医太过自谦了,这京中谁人不知阮神医的医术比肩孙、华。”
阮华并不受用这类夸大赞美:“在下实在是担不起沐老夫人的谬赞,不知此次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沐老夫人轻笑两声:“想必先生也有所耳闻,砚清如今怀有身孕。”
阮华:“我听内子提起过,只是近来医馆忙碌,没能携家眷前去看望是在下的不是。”
沐老夫人:“如此,阮神医是同意了?”
昨晚阮氏夫妇早已商量好,定为妹妹、侄女撑腰,阮华明知顾问:“在下不是很清楚老夫人的意思,还望夫人说的明白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沐老夫人自然明白他们是何意思,开门见山道:“砚清自生下宁儿后加上多年操劳府内琐事,身子骨本就虚弱,郎中说这一胎不容易保,若能撑过两月还有机会。可自打半月前砚清身体日渐虚弱,若不是一直用补品吊着,怕是凶多吉少。此次前来便是想请阮神医过府小住,好令我宁府上下安心。”
阮华感觉到不对,眉头微蹙:“我一月前受内子所托为姑姐诊过脉像,怀孕两月,除体虚外并无任何不妥,只要多进些补品,补充营养,不会有事。听老夫人所说……除去日渐衰弱外,还有其余症状吗?”
沐老夫人仔细回想:“食欲不佳,虚汗频发,亦伴随咯血之症……”
林砚枫一看到宁玉便用力地抱住她,喃喃念叨:“小宁受苦了,受苦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关心,宁玉心中生气暖意:“没事的,姨母。”
林砚枫坚决的拉着一手拉着一个,走向前堂。路过后厨,盛了满满一碗酸酪浆,欲带给祖母品尝。
沐老夫人仔细回想:“食欲不佳,虚汗频发,亦伴随咯血之症……”
阮华眉头紧锁:“这……听起来似有中毒之势。”
三人刚到便听到二人说听着什么中毒,宁玉手中力道一松,盛满酸酪浆碗直直的摔在地上,碎瓷和酸酪浆溅落一地:“祖母、姨父,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怪,祖母总是将我带在身边教习,不让我见母亲。
沐老夫人起身快走到宁玉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好孩子,你母亲千叮万嘱不让你知道她的情况,还是被听到了。”
宁玉满脸不可置信,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结局,可如今看来怎么好像更严重了,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震惊之后便只剩下悲伤、心痛、哭泣,偏偏这些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林砚枫怒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中毒?”
众人尽数落座,沐老夫人从头讲起:“自从砚清有孕后,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头开始并未瞧出,朗中诊脉后,只说体虚需进补,所以府内所有的滋补品都以砚清院里为主。可半月过去了,瞧着还不如先前身子好,而后府内招进了走方郎中,本想着见识较多或许会有用,可是得出的情形都是一样的。”
林砚枫:“为什么不早说?可有检查过食物、碗碟、衣物、还有……”
沐老夫人:“查过,砚清房内的所有物品我都重新换过、洗过一遍,依旧不管用。”
林砚枫十分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说?”
沐老夫人:“是砚清不想让你们知道,扭不过她,只好不再提及。可这两日,砚清时不时便晕倒,清醒的时辰寥寥无几,府里的郎中实在无用,老身自作主张来请阮神医。”随后拿出帕子擦干在一旁宁玉的眼泪:“宁儿不哭,砚每次都嘱咐一定要瞒着你,每每和你见面都要抹一层胭脂,让气色变得红润,也要用尽一天的力气,才能陪你半个时辰,所以我借口教你功课、骑射、女工,将你时刻带在身边,能瞒一刻是一刻。”
宁玉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听不下去了,只想赶紧见到母亲。抓住祖母的胳膊,乞求道:“那祖母,我们赶紧回府去看看娘好不好?”
沐老夫人轻拍宁玉的手:“听宁儿的,咱们立刻回府。”随后看向阮华:“神医可愿走这一趟。”
阮华:“应该的!”冲着后院大喊:“孙沐,我的药箱都装好了吗?”
孙沐抱着药箱小跑到阮华身旁:“师父,装好了,随时可以走。”
沐老夫人看着一个顶多十岁的小孩,心里不由泛起些怀疑:“这位是?”
孙沐点头作礼:“沐老夫人。”
阮华介绍道:“孙沐,天赋极高,是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沐老夫人:“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阮华温柔道:“阿枫,你留在家中看铺子好吗?”
林砚枫打定主意:“我不懂这些,留在铺子里也没用,直接闭店一日。”
阮华知道自己夫人是一定要去的,也不再劝阻:“夫人说的自然都对。”
林砚枫:“那你非什么话?”
阮慕拉着母亲的手,撒娇要一起去。沐老夫人命小厮多套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宁府。
真对不起,上次还没有写完,点错啦!宝贝们[比心],原谅我吧!求收藏啊宝贝们!!!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留春堂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