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摊开到靠后的页面,正中央是一位剑修的画像,还有一些其它的图形,看起来是门石里的阵法。
南离指着最上方的图形,从上到下开始依次为迟予怀翻译。
因为他不太懂修士的阵法内容,念的很慢,有些次序说的也较为混乱。迟予怀在一旁铺好纸张,边听边按着自己的理解记录下来。
“我是不是翻译的不太好。”南离不好意思的问。
“很清楚,继续往后吧,辛苦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石的雕刻之法终于是翻译完成。迟予怀搁下笔,再次对身旁的鲛人表示感谢。
南离支腮看他:“仙君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过情期吗?”
迟予怀正整理着手里的纸张,被这冷不丁的一句一堵,再次婉言道:“抱歉,我确实没有找道侣的念头。”
“仙君也不是修无情道的呀,怎么会没有这样的念头?”南离又问。
迟予怀简洁道:“此事需得两情相悦,随意放纵有损道心。”
“那仙君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南离着实起了好奇,趁着这会儿迟予怀没别的事,毫不气馁的打探起来。
“温柔似水的?还是热情如火的?”
他第一眼就发现这个人类有一颗赤诚的心,修道还是为人方面都是一顶一的优秀,只有感情无法窥见。
正是这样,才对鲛人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本以为迟予怀会说一个叫人意想不到的类型,然而他只是合上迁居史,摆放到一旁书堆的最顶部,目光投向手边的另一本古籍,胶水似的凝固不动了。
“我不懂什么叫喜欢。”
迟予怀道。
南离愣了愣,一时间接不上话,只得借着公事继续搭话:“这本秘法集需要我翻译哪部分?”
迟予怀沉默半晌,问道:“先不用。雕刻门石的石头可有讲究?是用珊瑚石,还是换其它的石头?”
南离柔柔笑道:“我们有很多好的岩石藏品,仙君挑选适合自己剑意的就好,只要门石的功能无虞,别的都不是问题。”
迟予怀微微颔首,把自己记录的内容再次细读一道。南离伏在桌前瞧着,时不时问他一些不着调的问题,迟予怀也都挨个回答。
答着答着,却感觉身边的鲛人有点异样,望向自己的眼眸染上一层薄红,身子越倾越近,鱼尾不知何时卷住他的长靴,力道逐渐收紧。
“你是不是……”
迟予怀意识到什么,伸手把他推开一点。
原本冰凉的鱼尾像是在沸水里滚过一圈,分外灼热。南离很快贴了回来,原本清明的眸子此时一片昏沉,泛着薄雾似的水汽,低吟着伏在他身前磨蹭。
“仙君,我难受……”
求欢的破碎呻吟在耳畔断续响起,像引诱,又像哀求。迟予怀蹙着眉,费力把他和自己拉开。
“你先冷静一些,我出去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南离却不放他走,在情期的本能下贴身缠着迟予怀,尾尖已经探到他的腰封前,不断摆动着试图将其挑开。
“我想要……仙君……留下好不好,我……”
话音未落,阁内传来一声闷响,不安分的尾鳍垂落在地,南离整个人随即瘫软下来。迟予怀收回劈向他后颈的手,无奈地道了声:“得罪。”
地面落着零碎的珍珠,本着勤俭节约的念头,迟予怀给昏过去鲛人安放在椅子上,一个不落的拾起珍珠,放到他面前的桌案上。
他拿起钻研许久的手稿,打算出去找鲛人领一块石头,尝试以剑意雕刻阵法。
至于那本秘法集,犹豫片刻后,还是和南离一起留在了藏书阁里。
海底城不分昼夜,永远明亮清澈。半透明的水母围绕着迟予怀悠悠浮动,仿佛一个个发着光的水晶泡泡,梦幻的不像真实。
迟予怀凭着记忆沿路返回主街道,寻到一位看铺子的鲛人,询问岩石储放的地点。
“仙君先往北走,看到一家珠宝铺左拐,走到那条街的尽头再右拐,就能看到放石头的仓库啦!”
鲛人热心的在空气中比比划划。
迟予怀道声谢,又问:“云恩呢,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他力气大干活快,不错的嘞!刚刚说去休息一会,很快就回来。”
“那就好,如果他要找我,劳烦你告诉他我在仓库附近。”
“好的嘞!”
迟予怀依照鲛人指的路寻到仓库,从形态各异花花绿绿的石头中挑出一块质地坚硬的,搬到仓库外的空地上,寒芒闪过,一道裂痕已经甩在石头顶部。
少顷,两人高的岩石轰然碎开。
以剑意刻阵还不能损毁岩石的招法很是新颖,迟予怀又去搬出一块新的石头,执剑重新尝试。
边试边修改手稿,循环往复,也没留神时间过去了多久。
沉玉中途来过一次,看样子很是满意,南离也时不时和其他鲛人过来观赏。
稀奇的是,平日里走哪跟哪的小徒弟居然一次都没来过。
最后一缕剑意敛入石中,迟予怀收回尘识,掌心贴上新的门石,仔细感受其中阵法的运转。
运转流畅,没有问题。
鲛人欢迎语也规规正正的刻于表面。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闲来围观的鲛人们欢欢喜喜冲他打招呼。
“有新的门石啦!”
“把这段也记到迁居史里边去!有没有看到全过程的?速速动笔!”
迟予怀抬起门石往城门口运,边问:“云恩还在城中吗?”
刚过来的鲛人道:“在呀,他一直在帮我们干各种杂活,我还没见过这么老实的龙呢!”
迟予怀听着有些欣慰,又听他道:“就是不怎么说话!看着心事重重的,找他闲聊也不爱搭理。”
*
海底城集市,云恩正蹲在摆满各种小饰品的布料前,替临时有事的鲛人看着摊子。
摊前有脚步声停下,他低头调整着饰品的位置,重复道:“每件一枚贝壳,买三赠一,不还价。”
“银钱可以吗?”
来人问。
“可以,一块碎银。”
“要这个吧。”
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块碎银,云恩缓缓抬眼,一句“哪个”堵在喉头,默默咽了回去,低声道:“师尊。”
迟予怀绕到他身边一起看着摊子,端详着好久没见的小徒弟。
仪容仪表仍是一丝不苟,只是如昼的金色瞳眸有些黯淡,也没像先前那样活泼的朝他笑出两颗虎牙。
“怎么了,可是有不开心的事?”
他问。
云恩一僵,旋即露出一个惯常的甜笑:“没有呀,就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师尊了,想念的紧。”
迟予怀直觉不大对,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还有吗?”
又有海族过来询价,云恩机械的重复着适才的话,把东西递给海族后,才道:“有别的味道了。”
迟予怀没会过意:“什么?”
云恩维持着微笑,继续道:“师尊打算什么时候带那个鲛人回门派?”
心底却是一片火海。
那日他一个时辰干五个时辰的活,忙完就匆匆跑去藏书阁,想抽出点时间在迟予怀身边待一会。
刚推开门,迎面撞上抱着一堆珍珠出来的南离。
“是你啊,还请代我向仙君说声抱歉,方才我受情期影响,对他多有冒犯,实在是不好意思。”
阁内暖热的情潮还未褪去,只是踏进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云恩盯向他手里圆润的珍珠,几乎是瞬间犯了心魔。
比石窟那次远要严重数倍,好在他没有佩剑在手,南离说完也游去了不知哪里,不然他说不定会一剑穿过鲛人的心脏,将其钉在墙上。
在藏书阁痛苦许久,才控制着自己面色如常的回去干活。
不敢去找迟予怀,怕自己失控。又不免更加难过,觉得自己永远成为不了迟予怀期望的那种心智健全的徒弟,只能伪装成他能够接受的样子,去讨那一点点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温柔和关心。
凭什么这些鲛人只是初见,就可以做自己两辈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云恩嗅着迟予怀身上属于鲛人的味道,伸出手,麻木的收拾起海族扔下的贝壳。
却听到一声困惑的:“带哪个鲛人回门派?为何?”
迟予怀的确是没有听懂云恩的话,但是想起沉玉先前所说的心魔,觉着小徒弟有什么奇怪的言论想法都是正常,耐着性子替他慢慢梳理。
上一世云恩的心性突变,会不会也有这其中的原因?
他不确定的想。
云恩看他眼中的困顿不假,抿了抿唇,酸酸的提醒道:“和师尊过情期的那个。”
迟予怀反应过来,不由得更加疑惑:“南离么?他情期发作,我只是把他劈晕安置,你去藏书阁了?”
云恩:“……”
焚的正旺的火海被径直前行的海浪扑的一蔫。
灭了小半,火势却仍是严峻。
他垂下眸,很小声很小声的咕哝:“那也抱了,还抱了好久。”
虽然声如蚊讷,迟予怀还是听个正着,试图从中理解出小徒弟不高兴的缘由。
“你是觉得鲛人这种行为不礼貌,所以不开心的么?他是本能所致,不是故意所为,我打晕的很及时,不是什么大事。”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小徒弟认为自己平日里敬重的师父受到冒犯,在为此愤愤不平。
[狗头]小黑龙:师尊你为什么是块木头……(委屈叼尾巴)
[熊猫头]南离:同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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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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