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邱筠拉长了声音，“同桌你肯定在谦虚。”

“没有，就一点点厉害。”

“是亿点点厉害啦”，邱筠眯起眼睛，“同桌，我不信你就一点点厉害，你肯定数学很厉害，那我们相互学习好不好？”

“好啊。”

许茗眼神追寻着邱筠，邱筠去哪，许茗就看哪儿。

“同桌，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邱筠一副抓到你了的样子，装作很气地质问道。

“你长得好看。”

邱筠平常厚脸皮惯了，听到许茗这直白的夸奖，愣是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很臭不要脸地说了一声：“谢谢啊，同桌你眼光真好。”

她把许茗的厚重的刘海撩开一些：“同桌，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闪闪发光。”

“你怎么知道？!”内心话被许茗说了出来，邱筠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不要，蛔虫好丑。”

“那你要当我肚子里的什么？”

“一定要当肚子里的什么东西吗？”

“逗你的同桌。”邱筠狡黠地笑着，虎牙漏出来，平添一丝少年气。

许茗很久没看过邱筠这样笑过，忍不住沉溺在她的笑容中。

邱筠看到许茗的药完得差不多了，摸了摸许茗的额头，感觉烧退了不少，便轻声问：“还难受吗？你家近不近，要不要请个假回家休息？”

“不难受了。”许茗摇头，“我好得差不多了，能去教室上课。”

“真的？”邱筠不太信，许茗不仅没休息，而且刚才还大哭了一场，这多劳神，邱筠觉得许茗应该得好好地睡一觉。

邱筠想了会儿，说 ：“那回宿舍睡？”

“不用，我真没事。”

既然许茗自己都不想休息，那邱筠也不好说什么。

邱筠校医进来把针拔掉以后，站在床边准备等许茗走。

许茗按着针口，看着邱筠不走，想说什么似的，别扭得很。

邱筠猜许茗的意思：“饿了吗？”

“不是。”

“想吐？”

不是。

“那怎么了？”邱筠有点摸不着头脑。

许茗红着脸，嘟囔着：“就是……额，走不动。”

邱筠“哦”了一声，想着许茗其实还难受着呢，但走不动又不好意思让人背，就主动蹲下来说：“那我背你回去。”

“不好吧。”

“我们可是朋友。”

许老师红着脸很自然地上去了，暗地偷笑。

邱筠站起来，把背后的许茗颠了颠，“同桌，难受的话和我说。”

许茗的下巴轻轻贴在邱筠头顶，蹭了蹭邱筠的头发，她时不时低下头盯着邱筠的发旋看。

还没打起床铃，路上没有人，邱筠背着许茗了一段距离，许茗还是心疼，想着下次再报复吧，于是让邱筠把她放下来。

但邱筠却犟得很，非不放，一本正经地说：“同桌，你这样显得我很弱啊。”

“上楼梯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上去。”

“行吧。”邱筠把许茗放下来后悄悄甩甩发酸的胳膊。

许茗不戳破她，而是挽着邱筠的手，轻轻帮邱筠揉着胳膊，笑靥如花：“小卖部去吗？”

邱筠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才打起床铃，时间完全够，她点点头，中午没吃饭，她也饿了。

小卖部和十多年后的安塘一中变化很大，此时还是学生的许老师看到小卖部那潦草的样子皱起了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邱筠挽着许茗，看见琳琅满目的垃圾食品眼神发光，她带着许茗走来走去，肚子饿得咕咕叫。

邱筠尴尬地看了许茗一眼。

许茗冲她笑笑，戳了戳邱筠的肚子，问她：“陪我一中午，辛苦你了，为了报答，我请你吧。”

邱筠摇头：“你今天生病了，要请的话下次请，这次我请。”

有了请客的约定，许茗也不客气，反正上一世两个人的钱就是一起用的，她反而觉得高兴，邱筠这样说就是说明以后会和她逛很多次小卖部。

从未觉得这个破小卖部有那么顺眼过。

邱筠松开许茗的手去货柜上挑来挑去的，都不知道该挑什么了。

辣条薯片锅巴，邱筠怀里抱着一堆零食。

许茗上了年纪后就看见这些零食没什么胃口，即使现在是16岁的身体，但她30岁的灵魂依旧对零食无感，索性就随便买了面包牛奶就在外边等着邱筠。

她以为邱筠和她一样，因为邱筠当时为了保持身材，很少吃零食，每餐都健康得令人发指。

直到许茗看见邱筠抱着一堆垃圾食品准备结账，她上去把零食抢走都放了回去

差点忘了高中时候的邱筠开始嘴里不嚼点东西就不舒服的人了，为了杜绝邱筠未来患癌的几率，许茗决定剥夺邱筠的零嘴自由。

邱筠看到自己怀里的零食全部没了，换成了鸡蛋牛奶和面包，邱筠疑惑地看着许茗：“？”

“你吃这个。”

“为什么？”邱筠不解地问道。

“我有个朋友，她天天吃这些垃圾食品，不好好吃饭，肚子不舒服不去看病，不去体检，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好。”

“然后呢？”

“她年纪轻轻就患胃癌走了。”

邱筠石化在原地：“有这么严重吗？”但她许茗这样一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感觉肚子凉飕飕的。

“我没必要骗你。”许茗一本正经，“反正，你现在只能吃这些，往后的一日三餐我都会监督你，你还得好好锻炼。”

邱筠耷拉着耳朵，这哪是交朋友，这是交了个老师来了。

邱筠还想辩解几句，但许茗这时候眼圈又红了，珍珠似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邱筠什么话都没了，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递给许茗，温柔地摸了摸许茗的头，帮许茗把眼泪抹掉：“哭包怎么又哭了，想到什么了这么难受。”

许茗比邱筠矮一点，只能抬起头看邱筠，她越哭越凶，哽咽道：“那个朋友对我很重要，但是她因为这个病走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我想让你健健康康的，最好连胃病都不要有，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邱筠没说话，递给许茗一张纸，陪在许茗身边默默安慰着她。

等许茗好一点了，她把面包几口就吃完了，哄着许茗：“看吧，吃完了。”

许茗才笑了出来。

“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

许茗不笑的时候冷冰冰的，笑起来眼睛却是月牙一样的形状，一下子就像冰山融化了一样。

“嗯。”许茗点点头，把笑容放明媚了些。

“邱筠，下午第一节课是什么课啊？”

“连堂数学课。”邱筠一脸苦相，“上数学课真的太绝望了，听不懂就算了，这个老师还凶。”

两个人边吃边走，起床铃响了，也意味着还有半小时就要迎接如凶神般的数学老师的课，许茗对于高中的记忆忘得差不多，对于这个老师的印象却很深，因为这个老师，她的家长发现了她和邱筠的谈恋爱的事。

许茗还记得她爸妈甩在她脸上的巴掌，啧了一声，轻蔑地笑了。

后来她高三时换了一个数学老师，因着这位老师，她的数学成绩有很大突破，高二期末还不及格，而在高三那位数学老师教育和邱筠的刺激下，她高考一下子考了139，在其他科均分都不及格的情况下上了个本科，父母逼着她选师范专业时，她选了个数学专业。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邱筠很苦恼数学，她人聪明，但转校前的高中数学老师教得实在太差，邱筠全凭自学，但学校不让带手机看不成网课，邱筠只能自己啃书，买资料看，就这样把她的数学啃到年级前五十，她的数学相比其他科目来说简直是瘸了腿，她的班主任总是发愁，要是数学再好一点，A大就稳了。

许茗记得，转学来到县城高中的邱筠是来炸鱼塘的，在原高中数学不够看，但在安塘一中还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这儿的每个学生都是来混日子的，即使有些老师潜心教学，怒其不争，最后依旧会被这些学生的躺平打败。

她们高二时的数学老师似乎也躺平了，教书乱教，上课就放个视频就完事，管学生却是管得厉害，教导主任的他闲事可多，挺多学生怕他。

教室里不让放垃圾桶，学生的垃圾都得自己带到垃圾池里丢掉，理由是会破坏学校的卫生，上课时不能和窗外巡视的老师对视，因为这样是分神的表现，发现一次扣一分……

许茗突然想起来今天数学老师因为邱筠是转校生所以在课下刁难邱筠

为什么呢？因为教导主任心情不好，邱筠因为转学的事要教导主任写一些文件，而邱筠父母又不管她，父母不自己来，文件写得有些困难，软柿子一样的她就被教导主任奚落了。

不大不小的事却让邱筠很难堪。

这是许茗还在和邱筠恋爱时，邱筠说的，这么久还记得，可见那人当时骂得有多难听。

“邱筠。”许茗停下来喊邱筠，她突然不想去上课了。

“怎么了？”

“你想不想逃课啊？”

“逃课？”邱筠惊讶道，没想到她柔柔弱弱地同桌今天居然是这样的大胆，“可那是王老师的课。”

“是他的又怎么样。”许茗把头抵在邱筠的肩上，没力气似的，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邱筠：“你不是说要我教你数学吗？我们去宿舍好不好，我教你。”

“但是……”

许茗在兜里掏出一张病假条，班主任特批他们两个可以回宿舍休息的。

“我现在很难受，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你陪我去宿舍好不好。”

邱筠摸摸她的头，担忧地看了眼，才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