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当然没有一走了之,这些人虽然不是她亲手杀害,却也是因她而死;尽管夜袭敌营的主意是大伙儿一致赞同的,但那终归是她的提议。
这一点只能怪她太过盲目自信,以为穷乡僻壤的小规模地方武装冲突随便出点奇招就可以轻松退敌,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坦桑城主奥菲尔竟然尾随而来,若非有他干预,她们又怎会一败涂地?
守军和村民们怨她恨她迁怒于她也是人之常情,她理解他们的愤怒与悲伤,现在她唯一能弥补的就是将这些死去的人复活过来。
只是,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将近三十条生命有点超出她的极限。
二十年前,她的父亲曾在一场决斗中耗尽神力而陷入沉眠,她不知道自己耗尽力量之后会怎样,但此刻她已顾不上那许多,只认定眼下应该做正确的事情。
她取出储物灵格中几乎所有的魔法水,还有一卷古老泛黄的复活魔法卷,对着面前的尸骸念诵复活咒文。
可惜她自身的灵力阈值太低,满打满算两管只够三次魔法,一次魔法只能复活一个人,所有的魔法水都用上也不够复活全部。
尤其是当中四具尸体,器脏损坏严重,不是简简单单一个魔法就能完事的。
不过所幸她天生自带的技能属性正是生命系,不但对自身生命力迅速再生,还能给予外物生命力的异能。当然,还要因人而异,以她目前的能力,还不能像她的母亲那样让石头侃侃而谈,或者让骷髅健步如飞,但是让新死不久的尸体复活却不在话下。
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将自己的生命力转移到准备复活的目标上,而恰巧植物魔的藤蔓是最好不过的媒介。
此时天已大亮,敌人早已转移到矿山上去了,剩下的几百号人全是原先矿山的守军和附近的村民,他们对向日葵的怨怼和愤怒之情随着死去的同伴一个个复活过来而减轻,亲眼目睹死而复生的过程,无不惊奇万分,便都自觉留下打下手及维护现场秩序。
本来施放魔法就相当耗体能,她在连续复活了二十几个人之后,也不稍事休息便又继续奋战。她的困乏疲惫大家都看在眼里,纷纷来劝她要不就先歇会儿,可他们哪里知道,抢救生命都需争分夺秒,因为时间过去的越久,复活的难度就越大。倘若死者的灵魂已入黄泉,那么即便她能耐再大也回天无力了。
植物魔从向日葵的手掌心伸出四根细长的管子,分别扎入死者的心脉,再依照主人的心念,将她体内的生命力徐徐传到死者身上。
器脏的修复需要极致的耐心。她从朝阳东升忙到日头偏西,那四人也不见醒来,甚至连气色都没有半分改变,反倒是向日葵自己肉眼可见的形容憔悴,面色青白。
她察觉到植物魔的担忧,不愿再为死者输送生命力,便用意念与之交流。
“怎么停了?继续呀。”
“我拒绝,在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还小,不要逞能,听话,少救几个又不会怎样。你不是救世主,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谢籽籽大人的关心,我真的不会事,最多就像上次在人界时那样,缩回十几岁的模样,重返少女时代也不错啊。况且现在停下就前功尽弃了。”
“形貌还只是其次,你的力量也会随之变弱,你别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
“我有快速恢复的办法。”
双方在意念交流的状态下,植物魔自然也能感应到她脑海里浮现的那处充满神力的闭塞山洞,将信将疑问:“你确定?”
“十之**。”
于是,继续。
向日葵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慢慢地缩小身形,衣服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长,脸颊也瘦削下来,显得她的眼睛格外大,也格外无辜,看上去哪里是什么少女,更像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儿。
那地上的四个人终于恢复了生气,也有了心跳和脉搏,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才能醒来。
向日葵已无法支撑到他们全然恢复,只得收回植物魔的管子,并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金币交给村民,让他们请医生来代为医治。
罗伊婉拒了她的钱,她能把所有遇害的同伴复活,大家已对她感激不尽,又怎好再收她的钱。
向日葵因自己的主意害得他们矿山失守而感到愧疚,离开之前,给了他们一大包各类蔬果和珍稀药草的种子。
当然,这作为弥补矿山那座待开采的金矿的损失远远不足,但也只能聊表自己的一番心意。
既然魔物奥菲尔也到了这儿,那枚埋藏在矿山某处的神剑碎片她就别指望了,即便自己辛辛苦苦找出来,最终也会被那恶魔抢走,现下她浑身乏力,四肢止不住地哆嗦,眼看就快支持不住了,不如就此离开,先恢复了力量再做打算。
还好她灵格里还特意留着最后一瓶魔法水,正准备取出,冷不丁察觉附近气息骤变,扭头望去,人群外凭空出现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面容清俊,眉目如画,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凌云!”
她心口一热,不禁泪眼婆娑,哽咽地呼唤着黑龙的名字,并拨开人群,张开双臂朝她的爱人飞奔而去。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是一如既往地热烈拥抱,黑龙在人即将投怀送抱之际向旁跨出一步。
向日葵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泥。
心寒比疼痛来得更猛烈,她的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彻底底地扼杀了,凌云此番前来,并不是要来解释他与神王义女的联姻只是谣传,而且来肯定这个事实,是来正式提分手的。
一想到当初这个男人把她带回龙之谷,带回他的龙崖,在他那堆积如山的财宝上求婚,以其真命起誓她是他此时唯一所爱,一生一世,矢志不渝。
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宝石,还有那黄灿灿的金子和奇珍异宝于她终究是过眼云烟,黄粱一梦。更令她痛心疾首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目如冷电,眼神里再无王者半分柔情,那审视的目光,似乎在怀疑当初的自己为何会看上这么个骨瘦如柴,形同枯槁的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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