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竹篮打水,终为他人做嫁衣;相逢不喜,此情当时已惘然

混沌的空间里漂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灵力气泡,每一个气泡似乎都承载一段发生在圣经中的往事。向日葵随着灵力流缓缓漂移,撞破了哪个气泡,就获悉哪个气泡中的记忆。

第一个泡沫里的记忆颇让人摸不着头脑,毕竟是不认识的人说的也是些没头没尾的话。不过,单从相貌来看,画面中那两人看上去像是半人类,双胞胎兄妹,十七八岁的光景。

女孩子显得忧心忡忡,对于神境里所获得的神力喜忧参半。

“哥,你说我们从这儿出去以后胜算是不是就会大上许多?”

男孩子很是悲观,破罐破摔地笑道:“呵,再大又如何?你道我们的对手身边的那个黑衣人是谁?”

“我看那些考核官对他都恭恭敬敬的,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吧?不过那又怎样?角斗场上对决,胜负大家都有目共睹,总不能当着几千观众的面作弊吧?”

男孩儿摇头,“有一日我无意中听见那几个考核官提到那个姓向的,还说他是冥王亲自栽培的,虽然比赛中不是最优秀的,但想必是最有潜质的一个,他的潜能要发挥出来可能需要一个契机。”

女孩子似乎想到什么,一脸困惑,“可我怎么觉得上次比赛姓向的输给黄毛那个黑衣人好像很高兴,还有那个精灵族的人类公主真的很弱,黑衣人好像为此还在贵宾看台上大发雷霆,那位精灵王却嘻皮笑脸的,完全不以为意,好像公主比赛垫底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是不是比赛结束以后,有什么危险的任务要交给优胜者来完成?所以精灵王才想将他们公主从某个计划中摘出去?”

“如果事实真如你推断的那样,那我们得赶紧从这儿离开,这个地方很邪门,似乎有一股外在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身体里,引我们进来的人希望我们变强,国王陛下也盼着我们能为地下城赢得荣耀,如果那个黑衣人真的是冥王,那这事儿很可能跟亡灵族甚至神族有很大关系。”

“哥,你说国王陛下会不会为了讨好冥王或者神王把咱们推出去送死?”

“那还用说?别说我们跟陛下非亲非故,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了给自己换取政治利益不照样把人下嫁给那个比他还老的权臣,垃圾!”

“可是变强了再离开不是方便我们摆脱那些人的控制吗?”

“我们现在的每一步几乎都在那些人的计划之中,他们希望我们变强,赢得比赛,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至少不是在他们计划的时间之内。这地方我们可以随时来,不急在一时。”

“好。”

泡沫的记忆到这儿就结束了,装载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向日葵看完如坠雾中,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不过,她的疑惑在触碰到的第二个泡沫就有了答案。

时间应该在二十几年前。

画面中,向日葵一眼就认出里面的少女正是她的母亲,约莫十六七岁时的模样,正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穿梭在一个满是六棱水晶柱的矿洞中,四周的水晶映照出成千上万个她不安的身影,可即便惊恐惶遽,却也没有退缩半步。

为了壮胆,她双手紧紧攥住胸前的项链坠子。那是一枚玫瑰金的相片夹,里边是一张她和父亲在人界时的合照,项链的吊绳用父亲的一缕发丝编织而成,其上附有魔力,关键时刻确实能救命,名副其实的护身之物。

后来这项链归向日葵所有,再后来被当作定情物送给了凌云。当然,相片夹里的照片换成她的,项链吊绳也换成了她向日葵自己的头发。

向日葵这才想起,那日某龙向她讨回龙心戒的时候竟忘了把属于她的东西还回来!

她的自我意识也只是这么电光石火一闪而过,随即又被那些存储在泡沫里的记忆攫住,脑海里再度被外在的画面挤了进来。

少女时期的母亲独自在水晶矿洞中寻找出路,冷不丁被水晶里突然多出的一个影子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见是熟人,当即松了一口气,双脚一软直接跪坐地上。

“叔叔你干嘛吓人?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叔叔都不要我了,我还能回哪去?”

“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东部和中部的族地就打算这么拱手让人?”

林小芽眼眶发红,低头瓮声说道:“那里虽然是我妈妈留下的土地,可是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回那儿去。”

“芽芽,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任性,回去承担你的责任,只有你才有资格坐上精灵国的王位,至于西部的族地,我等你带兵来统一。”

林小芽愤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到傅离面前,双手握拳红着眼吼道:“为什么非要和我反目成仇?叔叔,我可是你从小拉扯长大的,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就是因为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所以更要和我划清界限,你不灭了我以后如何服众?你坐上精灵国的王座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拿我立威,亲手收复西部精灵族地,只有这么做,才能让那些老顽固心服口服。”

“我不干!既然你不要我了就别管我,我做什么不做什么都由我自己说了算,你们一个个的少给我灌输什么价值观责任感,那个王座谁稀罕谁坐,王位世袭本就不合理,那个位置就该能者居之。”

“这几百年来精灵族一直群龙无首,各方割据混战不断,而今你有精灵王室的血统,此前又领兵抵御外敌,参与大小战事不下百次,现在只有你是众望所归,结束精灵族长期以来的混乱。林小芽,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族人继续经受战乱之苦吗?”

林小芽垂泪不语,诚然,她是跟精灵族的战士们同甘共苦并肩作战过好几年的,知晓这个种族所经受着漫长的苦难,极其渴盼和平的曙光。

傅离趁热打铁继续劝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接受莫瑞联姻的提议,有他们家的助力,对你以后的王权大有裨益。”

林小芽泪眼婆娑,瞪大着双眼凝望面前的人,眼神中难掩落寞和幽怨。

傅离似乎不忍看她掉泪的模样,微微错开视线,“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小芽止泪,默然摇头。虽然她此时如鲠在喉,但态度却格外坚决,这股倔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傅离顿时火了,“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今天是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敲晕了扛回去。”

林小芽不吵不闹,情绪出奇稳定,“叔叔,别再替我安排我的人生。精灵族的统一固然重要,但我也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小奇……你知道的,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我都对他见死不救,还能指望谁去救他?”

“救?你打算怎么救?把自己献出去换回那小子?”

“那位大神答应我可以保留我自己的意识,他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你是不是傻?这种话也可以信吗?我以前觉得你脑子还可以,敢情那点小聪明全用在吃上了!”

林小芽面露愠色,噘着个嘴明显不服不忿。“我们都快成死敌了,你还管我那么多干嘛?”

“你这般肆意妄为对得起我当初的苦心吗?我不惜得罪神族三次抽空你的力量,就是为了阻止你身体神化的速度,结果你倒好,自己巴巴地到这儿来吸取力量,林小芽,你太令人失望了。”

“叔叔这些年来总是要求我这样要求我那样,你可曾想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林小芽横跨一步走到傅离正前方,直视他的眼睛,并直呼其名:“傅离,抛开过往恩怨,我以一个平等对手的身份问你,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意愿?”

小丫头想来是第一次这么没大没小地唤他名字,西部精灵王不由微微一怔,眉头微蹙,看着她缄口不语。

于是林小芽就当他默认了,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当精灵族的王,我更不想跟那个叫莫瑞的病秧子联姻,你明知道我这种耿直的性子就不适合玩政治,每天跟那群老狐狸周旋,烧脑耗神,那样的日子了无生趣,简直生不如死。你总说那是我的义务、责任,必须去做的,可是,傅离,精灵族之所以四分五裂不正是拜你所赐吗?凭什么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养育我十多年的恩情难道就要我倾尽一生来回报吗?这未免不公了点。”

傅离知道她长篇大论的吐槽不是重点,重点是冗长铺陈之后的目的,便也不说什么,等着她的下文。

“不如这样,我有一个对你和我以及整个精灵族都好的三赢提议,你要不要听听?”

傅离挑眉,料知她必定作妖,但还是说道:“愿闻其详。”

“打仗兴师动众,还劳民伤财,既然我的婚姻可以拿来当作政治筹码,不如叔叔你入赘于我,只要你我联姻,精灵族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实现和平统一,皆大欢喜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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