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以为今晚上苏家是场硬仗,却未想不到九点,老爹老娘小舅便回来了,听见门响,晓月放下笔就跑了出去,正看见老爹跟小舅把自行车推进院里,老娘走在最后面。
姥姥也早迎了出来:“咋这么早,完事儿了?”见女婿的脸色不大好,刚要问底细,刘秀荣先一步道:“妈,还有饭吗,我们还饿着呢。”
姥姥忙道:“有,有,晚上炖的排骨,现成的,点了煤气炉一热就行,还有米饭,上蒸锅熥一下,我这就去。”说着就进了厨房。
刘秀荣也跟过去帮忙,进了厨房,热上饭菜,姥姥才小声问:“怎么回的这么早,分完了?你婆婆跟你那不省事的小叔子两口子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提起这个刘秀荣就忍不住生气:“金强两口子这回不知怎么想的,倒没搅合,就是晓晓奶奶硬说这些年家里人口多,花销大,我跟金生的工资根本不够过日子的,别说存项了,没拉饥荒都是靠着晓晓爷爷的退休金贴补着,分家行,就河沿路这边儿一间房,钱一分都没有,您说气不气人。”
姥姥气的直喘大气:“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刁婆 ,简直睁眼说瞎话,你跟金生两个人的工资,可不是一笔小数,就算天天炖肉也够了,更何况那老刁婆子过日子最抠门,一个月也不舍得炖回肉,炖了还藏着掖着,都偏了你小叔跟她那宝贝孙子,先头让你们交工资的时候说的好听,给你们存着,如今分家了,她就想耍无赖了,真是个黑了心肝的老妖婆。”
刘秀荣:“您别着急,回头急病了不值当,好在当初留了后手,我跟金生这么多年的工资条都留着呢,拿出来一分一厘清清楚楚,她想赖也赖不掉。”
姥姥:“可是你那混账婆婆若是死咬着说都花了,能怎么办,难道儿媳妇还能去翻婆婆的屋子不成。”
刘秀荣:“说到这个,真多亏了晓晓丫头,让我跟她爸请了院里的陈伯过来做个见证,陈伯说她们老两口子就指望着陈伯的退休金过日子,见天的炖肉熬鱼,一年到头还存了不少呢,我跟金生的工资可比陈伯的退休金多,要说都花在日子里,可没人信。”
姥姥点头:“你们院这位陈伯是个明白人,你婆婆就是想昧良心,也不想想,这一分了家哪儿哪儿不使钱啊,他都昧下了,让你们三口喝西北风啊,这还是亲娘呢,连后娘都不如,末了怎么着了,她掏了?”
刘秀荣:“晓晓奶奶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会这么容易掏钱,眼见着不占理了,就又哭又闹的撒起泼来,指着金生的鼻子骂他不孝,把左邻右舍别院的邻居都惊动了,跑过来看热闹,我婆婆一见人多,更来神了,拉着邻居们掰扯我们两人不孝,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谁不知谁的底细,老邻居们实在看不过去,便都说我婆婆糊涂了,我们两口子挣钱养活一家子,怎么还能说不孝顺呢,我婆婆一听邻居都不向着她说话,干脆喊着要上吊撞墙的寻死,说自己辛苦养儿养了一辈子养出个冤家来,倒不如死了干净,邻居们也怕出事,不敢再说话,到了还是晓晓爷爷发话,让拿存折出来,不拿就让她回老家,这才把存折拿了出来。”
姥姥点点头:“该,这种刁婆子就得你公公治她,不过你也得防着你老刁婆捣鬼,弄不好还藏了别的私房呢。”
刘秀荣:“晓晓奶奶那个性子,不藏私才奇怪,不过,如今我也想开了,只要能分家,吃点儿亏也值,总好过天天找气。”
姥姥:“这倒是,那存折上有多少钱?”
刘秀荣:“存折上是整一万,公公本来说两家平均分,一家五千,正荣说不公,既是分家就得一碗水端平,所有家产分成两份,两个儿子一人一份,这家产自然是钱跟房子都算,大树胡同这边儿除了老家儿住的房子,还有两间,河沿路这边儿一间,地点不一样,房价也不一样,只分房子不行,得折成钱分才公平。”
姥姥:“你弟这话说的是,分家哪有光分钱的,房子也得分,就算你们两口子认头吃亏,也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么一来,苏金强那两口子只怕要出幺蛾子。”
刘秀荣:“说起来真奇了,这次金强两口子硬是没跟着闹,反而一个劲儿劝晓晓奶奶,最后提到分房子,两口子先开头不吭声,末了赵卫红说存折上的钱他们不要了,就要大树胡同的两间房子。”
姥姥哼了一声:“她倒不傻,大树胡同那边儿的房子得六七百一平呢,你们住的那间十二平吧,少说也能卖七八千呢,河沿路这边才多少钱,再说,那存折上的钱不都是你跟金生挣下的吗,那两口子好吃懒做的,除了挖着心眼子算计占便宜,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来的存项,你公公这明摆着也偏着你小叔子一家呢。”
刘秀荣:“晓晓爷爷是老思想,自然偏着孙子些。”
姥姥:“那最后怎么分的?”
刘秀荣:“陈伯也说这分家就得公平,房子得一块儿分,公公便说要重新分,金强两口子急了,说大宝是男丁将来得娶媳妇,没房子怎么娶,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老家儿养老送终,他们家都包了,毕竟大宝是苏家孙子,给他爷爷奶奶养老送终是应该的。”
姥姥愣了愣:“这倒新鲜,那两口子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这回怎么孝顺起来了,还养老送终,莫不是惦记上你公婆住的那间房了吧。”
刘秀荣:“那间房就算大点儿也就十三平,七百一平,算下来也不到一万块。”
姥姥:“就是说的,为了一万块,那心奸的两口子能把养老送终的事儿往身上揽?怎么想都不可能啊,别是又憋着什么坏呢吧,你跟金生可得小心点儿。”
晓月在外面听到这儿,便也进了厨房道:“只要写成协议,到公证处做个公证,就不怕使坏。”
刘秀荣跟姥姥都看向晓月:“公证?”
晓月点点头:“对,就是公证,房子,财产,养老,只要在双方都认可的前提下,写下协议做个公证,便具有了法律效力,如果将来有一方不履行协议,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姥姥:“这分家是家务事,法律也管?”
晓月点头:“管啊,法律是为公民服务的,家务事只要涉及公民的财产利益,就在法律的管辖范围之内,依法治国,是我们的基本国策,每个公民都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这是义务。”
刘秀荣疑惑的道:“你才多大点儿,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了?连那个什么公证处都知道?”
晓月目光闪了闪:“这些都是政治课上讲的。”
姥姥:“瞧瞧还是念书好吧,我们家晓晓这学问在古代那都能考状元了。”
晓月忍不住有些脸红:“姥姥,古代的状元可不是谁都能考的,您外孙女差得远呢。”
姥姥却道:“姥姥瞧着差不多。”
刘秀荣:“就算有公证处这样的部门,你爸也点头了,你小叔小婶能答应吗?毕竟一惊了法律就不是小事了。”
晓月:“妈您尽管放心,这事儿一说,小叔小婶没准还巴不得呢。”
刘秀荣想了想,这家务事闹的太大,的确不怎么好听,可今儿晚上婆婆这一通闹,到了明儿厂里谁还不知道,想藏也藏不住啊,也不是自己两口子不给老家儿养老送终,是小叔子非要争抢,公婆也一心扑在小儿子孙子身上,恨不能自己三口赶紧搬走,晓晓说的对,这口头上说的可做不得准,得落在纸上,万一将来金强两口子反悔了,把老家推出来,总的有个凭据,有了凭据才有说法。
想到此,刘秀荣就明白了,这家务事也得先小人后君子,要不就跟这次分家一样,若没有这些年留下的工资条,婆婆非要赖账,没凭没据的,老邻居们就是想说句公道话,也没法张嘴。
姥姥:“晓晓说的在理儿,这事儿得有凭有据,不然苏金强两口子那人性,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刘秀荣瞥了眼晓月,忽觉这些事小孩子还是不掺和的好,便道:“对了,这一忙活,妈都忘了问,今天模拟考,你考的怎么样?”
晓月:“还不错。”
刘秀荣不信:“你就吹吧,妈听说这次模拟考是历届最难的,好多人都考砸了。”
晓月:“妈,您这消息挺灵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教育局上班呢。”
刘秀荣白了女儿一眼:“少跟妈贫嘴,我们食堂也不是就你一个初三毕业生,还有你王阿姨家的女儿,也是毕业班,人家还是二中的尖子呢,可比你学习好,今儿中午就往厂里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呜呜的哭,说考砸了,尤其数学特别难,你王阿姨那张脸愁的一下午都没个笑模样儿,弄得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你倒好,跟妈这儿吹上了,跟妈撂句实话,是不是考砸了,妈保证不骂你。”
晓月摇头叹息:“妈,您这么希望我考砸了啊。”
刘秀荣:“这孩子胡说什么,我是你亲妈,当然盼着你好了。”
姥姥忙打圆场:“排骨好了,快端过去,金生跟正荣还等着吃饭呢。”
刘秀荣自然知道老人家疼 外孙女故意打岔,也不戳破,把排骨盛在大盆里,端着往屋里走,还没进屋呢,就听女儿开口道:“妈,您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刘秀荣愣了愣,心道,听这口气,难不成这丫头真能进年级前五十,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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