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舅能找到办营业执照的门路，也不能着急，再说小茹姨下岗买断更不是一两天的事，反正买断申请递上去了，就等着走流程，单位对小茹姨这种马上就买断走人的员工，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小茹姨干脆请了假，只操持摆摊的事。

晓月得上学，除了出出主意，根本管不了什么事，不过第二天放学回来，一进屋就发现昨儿装裤子的那个麻包，仍是鼓鼓囊囊的，瞧着还有不少货，不禁愣了愣，难道小茹姨今天没摆摊儿？

正纳闷呢，小舅跟小茹姨走了进来，小舅的神色有些气愤，小茹姨却垂头丧气的，晓月放下书包：“这是又拿新货了吗？”

张小茹一屁股坐在床上：“拿什么新货啊，还是昨儿剩下的那些，昨儿你说不能再拿健美裤了，我还觉得可惜呢，毕竟昨儿卖了二百多条，照这势头，怎么也能再卖一阵子吧，谁知今儿一到夜市，就看见了三个卖健美裤的，还一个比一个便宜，有个把着口的连挂也不挂，直接弄了个钢丝床支在便道上，两个大麻包往钢丝床上一倒，拿了个大喇嘛站在凳子上喊，来看一看，瞧一瞧，最流行的健美裤，商场五十八一条，我这儿批发价儿，四十一条，七十五两条了，买到就是赚到…… 咱们卖九十两条，他卖七十五一下子就便宜了十五块，谁还买咱的啊，我跟你小舅气的不行，干脆连摊儿都没摆，就家来了，把你小舅也气的够呛，这个卖裤子的就是在我们旁边摆摊儿卖气球的那个，昨儿一个劲儿过来搭话扫听，果然没按好心，真不厚道。”

晓月摇头：“小茹姨，这是做买卖，厚道能顶什么事儿，更何况谁也没规定，不许人家卖啊，健美裤利润大，又好卖，进货渠道明摆着，根本没有技术含量，人家只要去批发市场进了货，就能卖，比卖气球赚多了，自然就改行卖裤子了。”

张小茹：“他卖就卖，可怎么还砸价呢，他这七十五两条的价儿一出来，咱们还怎么卖吗？”

晓月：“照小茹姨说的，他弄了两大包货，那就得有上千条了，当然要尽快卖出去才行，不然一旦砸手里，可就真赔死了，要是也卖九十两条，肯定卖不快，而且，这裤子进价才十六，就算卖七十五两条，也是对半的利，他那一千条裤子如果一天都卖出去，利润也相当可观了。”说着顿了顿忽想起什么道：“昨儿不说批发市场那边儿没货了吗，下一波最早也得五天以后，这些人是从哪儿拿的货。”

张小茹：“他们拿的是平脚的，踩脚的没货了，平脚的有的是，批发价儿还低，一条才十四，拿得多估计还能便宜，就算卖七十五两条，也不少赚。”

晓月点点头：“那还好，小茹姨您跟我小舅明儿别去夜市了，换个地儿卖。”

张小茹：“我也是这么说，那个夜市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出了三个卖健美裤的摊儿，咱再去也卖不动，倒不如换个地儿试试，不过，换个地儿，咱是不是也降价儿，卖七十五两条。”

晓月还没说话呢，刘正荣先道：“换了地儿，没人跟咱们砸价了，还降什么价儿啊，更何况，七十五两条的健美裤跟咱们的也不一样啊，如今踩脚的批发市场没货，咱们这二百多条就是缺宝儿，就卖九十两条，我就不信卖不出去。”

到底是小舅，天生的生意人，有道是货以稀为贵，正要是泛滥的满大街都是，谁还稀罕，只要批发市场没到货，这剩下的二百多跳裤子就不愁卖。

果然如晓月所料，转天换了地儿不一会儿就卖光了，小茹姨颇为兴奋，拉着晓月道：“你小舅真有眼光，我本来想找个市场试试的，你小舅说市场上大都是买菜的大爷大妈们，谁会买这么贵的健美裤，这种裤子年轻姑娘们买的最多，就去了和五商场那边儿，找了个地儿刚摆上人就围上来了，也就半小时，二百多条裤子就卖完了。”

夸的旁边的小舅都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这个可不是我的功劳，晓晓不说让你去商场附近找摊位吗，我就琢磨着去商场附近试试，总比菜市场强，没想到这么好卖。”

张小茹：“前头和五商场就卖五十八一条，明码标价一分都不能少，咱们卖四十五一条，只要多走几步路就便宜了十三块，当然好卖了，对了，晓晓，今儿去和五那边儿不仅把剩下的裤子卖了，还找到了摊位，就是不在那条正街上，拐了个弯，位置稍微有点儿偏，但从和五商场出来如果往西走的话，肯定能经过，后头是小独院，对着街口儿开了门，独院的主家是个没儿没女的老太太，先头摆个小摊儿卖点针头线脑的，如今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想着往外租，就是租金有点儿贵，还得一年一交。”

晓月不禁道：“多少钱？”

小舅：“老太太说一年一千五，少一分都不成，这老太太简直狮子大张口啊，要不是她要价这么高，今儿就定下了。”

一千五，晓月第一反应是太便宜了，却转念一想，现在可是九零年，一千五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绝对是大数目，老爹老娘的工资加在一起，一年也到不了两千，这一千五租个非正式的小摊儿是挺贵的，不过贵有贵的道理，人家守着和五商场，寸土寸金，能不贵吗。

想到此便道：“只要能下货，一千五倒也不算贵。”

小舅笑了：“还是我家晓晓机灵，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老太太要一千五，咱们就算不划价也得抻抻，过两天再去。”

张小茹道：“一千五就一千五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那老太太说话不算数，如今是一千五租给咱们了，等以后见咱们买卖红火，涨房租或是干脆不租给咱们了，怎么办？”

晓月：“所以要签租赁合同啊，这样双方都有保障。”

张小茹一愣：“咱这也不是什么大买卖，还签合同啊。”

晓月：“大小都是生意啊，说不准小茹姨就从这个小摊儿做成大买卖了呢。”

小舅：“那签多少年合适？”

晓月：“当然越长越好了。”一千五一年这时候看着是有点儿贵，可再过几年，却是捡不着的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