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魏东亭听到福全这样说，想也没想也跟着贺喜：“原来太皇太后还有这样的用意，皇上即将大婚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奴才也给皇上道喜了！”

不曾想刚才一直沉默的玄烨面色一寒，一道冷冷的目光射向了东亭：“小魏子的差事当的是越发好了，皇兄不过一个玩笑，你也敢拿来讨赏？”

东亭一个哆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龙颜大怒，忙跪了下来：“是奴才无知，请皇上赎罪”

苏麻在一旁看不过去，便开口劝道：“皇上，东亭也是无心，这样子要是被人撞见——”

“你也觉得这是喜事，朕应该高兴？”玄烨打断了苏麻的话，紧紧的盯住她的脸，不愿意放过上面的任何一个表情。

感受到眼前人浓浓的怒意，苏麻索性低下头来，轻轻的道：“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如果这真是老祖宗的意思，任何人包括皇上都没办法更改。再者她又有什么立场去不满去阻止？想要皇上为了自己放弃选妃甚至立后吗？不，玄烨需要通过后宫稳定前朝拉拢权臣，这是一个皇帝为君之道的必备手段。如今又是非常时期，他更是需要借此获得大臣们的支持，争取早日亲政。至于自己在这里头是不是开心，会不会失落，都不重要。

“哼！”玄烨见苏麻如此，满腔的无名火更甚，竟是也不管福全还在旁边，摔袖就走。

东亭几个忙跟了上去，苏麻抬起了头，眼睛里已经染了湿意，却还是倔强的不让它们流下来，朝着还在原地的福全行了个礼：“二爷，那奴婢就先走了。”

“这次是我的错，让你们做下人的受委屈了，要说这皇上也真是，不都是迟早的事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福全难得的没有取笑她，反而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了。

苏麻不再答话，调整了下心神快步追上东亭，却见玄烨一个人已经骑了马径直往回宫的路上去了。

回了宫一连几日玄烨都不肯再召苏麻近身侍候，那样子竟真的像个小孩子赌起气来似的。苏麻无奈，满宫里的人忙来忙去，自己反倒无事可干落得个清闲，正在尴尬，却见太皇太后身边的苏茉尔嬷嬷来找她了。

这苏茉尔是太皇太后大玉儿身边的老人了，在太皇太后还只是一个科尔沁格格的时候就在跟前伺候了，几十年来勤勤恳恳恭谨的很，因此很受老祖宗的信任。当年苏麻刚进宫的时候，老祖宗一见她的机灵劲儿就很是喜欢，又有心在玄烨身边留个可心的丫头，便许她前尘往事不再计较，又特意赐名苏麻喇姑，和这苏嬷嬷的名字极为相近，便是希望她也能如苏茉尔一样忠心侍主。

苏麻一见苏嬷嬷，知道老祖宗是有事情要吩咐，一听之下原来是要命她去慈宁宫帮忙贺寿的事，虽说简朴行事，也不能没了分寸失了皇家的颜面。那些大臣的夫人家眷们也马上要进宫拜寿了，上上下下的也确实需要一个细心妥帖的人照料。

出了乾清宫，才见各处宫门已是一团喜气到处张灯结彩，慈宁宫里更是挂满朱绸，一张张透着金黄色底纹的大红笺绢上，草书一个大大的寿字，在各处门窗对称的贴着，更添了热烈喜庆的气氛。

苏麻随着苏嬷嬷到了太皇太后平日里用来休息的后殿，只见一身镂金吉福，顶着东珠凤冠的大玉儿正坐在屏风后面的软炕上。苏麻依着礼上前拜了寿请安，却不见老祖宗像以往那样慈爱的让她起身，问话里也带着严厉：”我听说皇上最近常常偷偷溜出宫，还受了伤？“

苏麻知道之前几次出宫的事情已经被太后知道了，忙跪下身子请罪：“奴婢有错，没有保护好皇上，请太皇太后降罪。“

“你且说说都是为了些什么事吧！”大玉儿瞧她一脸紧张，心下也有点不忍，缓了口气饮着茶道。

“皇上原本是去拜见一个很有见识才智的学子伍次友，不曾想在城郊中了鳌拜爪牙的奸计，这才受了伤。不过皇上是真心想去体察民情问计于人的，并不是胡闹任性，还请太皇太后明察。”

“苏茉尔你说说，我不过是想关心一下我这孙儿一天都干了些什么，就把这丫头给吓得，一口一个太皇太后，连老祖宗都不敢叫了。”大玉儿见苏麻所说与自己探知的情况基本应对上了，终于展了颜，朝一旁侍立的苏茉尔笑道。

“格格说的是，小丫头可不经您的玩笑，您瞧，这都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苏茉尔心善，提醒着一旁的主子地上还跪着人。

“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快起来吧丫头！时辰也差不多了，来，随我去瞧瞧客人们都到齐没有？”大玉儿笑着起身，苏麻忙上前扶着她一边手臂，由苏茉尔在前头引着，一同往宾客云集的正殿走去。

“太皇太后驾到！”一身尖细的太监传音让满殿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一屋子的夫人贵女们齐齐跪下，伏低身子恭祝着万寿无疆。也有一两个胆大好奇的小姑娘忍不住偷偷的抬起了头，想看看太皇太后的模样，这个历经三朝扶持了两代帝王的传奇女人啊，究竟是怎样的与众不同华贵天生？

“都快起来吧可别这么拘束，我老婆子就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这才借这过生日的由头把大家都聚在一处，要不然你说说，这生辰嘛年年都有，又有什么稀奇的不是？”

“老祖宗说笑了，能陪您过生日是我们天大的福气，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这话的正是当朝辅政大臣索尼的夫人，正一品命妇。大玉儿忙上前拉起她，也顺势让后面的人们都起了身，安排着赐了座，又朝索夫人道：“老姐姐呀，我们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呢！”

那索尼夫人见太皇太后第一个和自己说话，免不了眉开眼笑，言语间也一下子轻松起来：“可不是嘛！上一回见到老祖宗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转眼间我都这么老了，自个儿的孙女都有这么大了！”

大玉儿顺着索夫人的目光，看到一旁侧立着的一个姑娘。只见她一身粉红色衣衫，面上淡淡的脂粉，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端的沉稳安静。“这就是那孙女吧，来，告诉老祖宗，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名叫赫舍里.芳仪。”赫舍里氏第一次进宫，不免有些紧张，却还是强稳着心神答道。

“哎呀你瞧这声音多好听，丫头模样也好的很！老姐姐你有福气呢！”大玉儿一边说一边取下自己随身佩戴了多年的项链，：“过来丫头，今儿个老祖宗看到你高兴，这个小礼物就送给你了！”

“皇祖母偏心！敏敏老早就看中这串珠子了，您就是不舍得给，今天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芳仪正要上前接过项链，却见一身海棠罗裙的敏敏格格在后面不满的嚷道。

这敏敏是顺治皇帝的杨妃所出，也是现在唯一还留在宫中的格格。福临的女儿不多，早些年为了怕宠妃董鄂氏寂寞甚至还收养了好几个亲王的女儿在宫里，只是她们后来陆续都已经出嫁了。如今便只剩了敏敏一个，这丫头又是个嘴巴甜的，合宫上下怎不宠爱，因此不免刁蛮任性了些。

“格格别着急，老祖宗还备了好多好玩的东西，都给格格您留着呢！”苏麻喇姑素来知道这敏敏的小姑娘心性，忙在一旁小声解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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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