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邸深处,并非只有死寂,还有被炙烤的火热。
赤红的岩浆不断涌动,拍打着岸边,被触及的岩石尽被熔化。
酆谛以剑身作撑,半跪在一块岩石上,周边被岩浆包裹着。
手中素梅呈现着萤白色的微光。
“咳咳。”
从口中呕出血来,颜色呈现鲜红,很快,像被岩石吸收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站起身来,折叠的衣衫展开,其上尽是血痕,是剑伤。
“你要打就打,何必躲躲藏藏。”
清朗的少年音色回荡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
可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动静。
“噌!”
一道浅蓝色的剑气出现,将上方一块烧的赤红的岩石划下,掉入滚烫的岩浆之中。
又是一阵寂静。
他闭上眼睛,将双手放于胸前,施法捏诀。
素梅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将这方小天地损坏,山洞开始坍塌。
不过顷刻之间。
滚烫的岩浆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
一道黑色的“气”环绕在山洞中,并趁酆谛不备之时攻去,正要碰到他的神府之时。
酆谛睁开双眸,将这缕“气”抓住,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真是叫我好找啊。”
手中的“气”瑟瑟发抖,不争气地想要逃窜,却被酆谛快速用素梅的剑鞘收住。
他踉跄着站起身来,用仅剩的一丝灵力将自己传送出这方洞穴。
可感受离自己不远处传来一阵恐怖的灵力波动,正要捏住手中的符纸向后攻去时。
他忽而觉得这灵力有一丝熟悉,回头一看,正好见到陆姮手持半缘的样子。
“你吓我一跳,躲我后面不说话是要干嘛?”
酆谛面上带着笑,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吐槽道。
陆姮迟迟没有回话,反而歪了歪头,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随后,陆姮看着他笑了笑。
酆谛蹙了蹙眉,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手中紧握着半缘的剑柄。
稍后,慢慢举起,对准她的胸口,接着冷声道。
“你不是陆姮,你是谁?”
陆姮眸间闪过一道金色,接着轻声道:“我就是陆姮啊。”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汇聚身上灵气,化作箭身,搭弓射出。
酆谛原本就受了伤,自是躲避不及。
他捂着受伤的胸口,上面汩汩的血往下流着。
“发什么疯呢?陆姮,你赶快给我醒过来!”
手中素梅不断打落射过来的绿色羽箭,酆谛对着陆姮叫嚷着。
可陆姮此时眼神望向不远处的虚空,并没有看向他。
只是麻木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将灵气凝成羽箭不断地拉弓射出。
直到后来灵魄中灵气稀薄,口中溢出鲜血,也没有停下动作。
酆谛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劲。
她红唇轻启,像是在说着什么。
陆姮绝对不是任由人宰割的羔羊,她一定给自己留了生门。
他快速靠近陆姮,躲避着翠绿色的灵气,肩膀和脸颊被擦出血痕。
在距离她只有一寸之时,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攻神府,碎灵魄。”
酆谛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地看向陆姮的那双眼睛。
只一瞬间,便被她抓到了破绽。
一掌击到肺腑,整个人被这灵波冲着向后仰去。
在擦离她耳畔的最后一瞬,酆谛口中快速念出口诀。
素梅剑身隐隐发出清鸣,只听一声长啸,自剑中飞出一条蓝色巨龙,身上散发出庄重威严的气息。
甫一出现,便搅动乌邸中沉寂的黑水。
只见它气势如虹,于瞬息间贯穿陆姮的身体,随后重新回到素梅剑身之中,素梅发出铮铮剑鸣,接着回到剑鞘中。
酆谛半跪在原地,看着陆姮的身形缓缓倒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拿起身旁的素梅,放到陆姮的手中。
只见缓缓翠绿色的灵气从它身上传递给昏迷的陆姮。
素梅是用天下间第一株腊梅所做的剑胚,对生灵万物有疗愈之效。
曾听越情歌说,有缘者甚至以此剑蕴身,连天生亏损的神府都能被修补;而无缘之人,疗效甚乎于无。
看着翠绿色的灵气从它身上输送到陆姮神府之中,如同涓涓的流水,一刻不停地传递着生命。
他不由得有些感叹,当年素梅看到陆姮就走不动道,非要粘着这小凤凰,但凡晚一点儿,素梅的主人是谁都还说不定呢。
只是,酆谛看着陆姮昏迷不醒的样子,眉头蹙了蹙,面上浮现一阵担忧之色。
这人真是要命,灵魄若毁了,她这自出生而来的修为便全部化作烟尘,即便重新修行,也会在以后留下不可弥补的一道痕迹。
乌邸深处逐渐又开始变得寂静,黑水在此时又平静下来。
——
清萱院。
“姐姐,我们去用午膳吧,玫姨做了好吃的鲜花饼!”
慕容笙眼神微眯,坐在布满鲜花的摇椅上,不太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她的脸庞上,摇椅微微晃动,显得格外宁静惬意。
欢快的语调将她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唤醒。
手肘处被亲昵地拉扯着,慕容笙睡眼微惺,脑中略有些发昏,她疑惑地问道。
“你是谁啊?”
少女略有些撒娇,带着抱怨的声音传来。
“真是的,笙姐姐,你记性真差,我是你的妹妹顾萱啊。”
慕容笙脑中隐隐觉得自己并没有个妹妹,可看着她天真活泼的样子,又觉得很久以前自己是有这么个玩伴,不过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无力地抚上额头,从那里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顾萱拿下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些愉悦。
“没关系,姐姐,记不起来就不用记了,反正我们也要待在这里很久呢。”
慕容笙放下手,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接着问道:“呆很久吗?”
顾萱笑了笑,面上带些残忍的天真。
“当然了,我们可是姐妹,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了。”
慕容笙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没错,是要永远在一起呢。”
顾萱缠上她的手肘,带着她一同走出院门。
午时的艳阳照的过于明媚,倒有些刺眼。
傅玫面上覆着一个手帕,手中拿着一个缂丝扇悠悠地扇着风。
身前还放着一个紫檀木的小桌,有几个精致的小盘,上面放着鲜花饼。
原本服侍的丫鬟在一旁踢着毽子,喧闹着。
“玫姨,你做的鲜花饼在哪里?”
风风火火地一道身影突然闯入,给这扇画卷添上些明艳的色彩。
傅玫将覆着的帕子拿开,微微起身,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就知道你这个馋嘴,还酥着呢,吃吧。”
顾萱讨好似的笑了笑,拿起一个先给了傅玫。
傅玫用手中的缂丝扇轻轻碰了碰她的头,接着笑道。
“怪会讨巧,我做的自是用过了,你和笙儿快尝尝。”
“多谢玫姨!”
顾萱和慕容笙一同道谢。
微风扫起落叶,连带着牵起顾萱发尾处一抹绿色的发带。
慕容笙看着那发带飘向远方,眼中流露出一丝了然。
——
是夜,城主府。
皎洁的月光下,有一阵沁凉的风吹来,带起婆娑树影微微晃动。
一道黑影穿梭于房顶之上,最后停下,轻轻掀开瓦片,露出微黄蜡烛下两人交谈的身影。
正是身穿夜行衣的慕容笙,她向下望去,谈话的是顾萱与傅玫两人。
白日自午间醒来后,她便隐隐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直到顾萱说出自己要久居于此时,方觉出一丝的不对劲。
依照自己脑中存着的记忆,自己如今应当是一名锻造师,那么为何身上神府凝滞,像是被封锁般,用不出灵力。
还有,若是自己果真久居于此,她看着这处的房屋瓦舍,都充满着陌生,见到的每一个人,虽有些许印象,但对过去的记忆却未曾起一丝波澜。
这身行装是从自己随行的包裹中找到的,随同的还有几颗莹白的珠子,若是回家,真的需要准备一身崭新的夜行服吗?
以及,似是想到某一处不对劲,她笑着摇了摇头。
看向下方正在说话的人影。
顾萱正背对着她,傅玫正拿着什么药膏在往她的脸上抹去。
转头间,慕容笙看到她面上残破的碎片,眼下到鼻间缺失了一块皮肤,露出空荡的壳子。
其下并非血肉,而是金色的神魂。
随着傅玫手上涂抹的动作不停,顾萱脸上残破的皮肤被一寸寸修复,没过多久,就变得光洁而完整。
“玫姨,我这样还能跟你们在一起多久啊?”
顾萱似还带着懵懂,疑问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稚嫩的音色。
傅玫轻笑出声,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声音如鬼魅,又带着些许慵懒的亲昵。
“放心吧,萱儿,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的。”
“嗯,玫姨,我信你,你、我、少城主和城主,还有永镇郡的大家都会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的。”
顾萱依偎在傅玫怀中,语气中带着天真的残忍。
而慕容笙在上方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道暗芒,趁她们没注意悄悄将瓦片放回原位,身形一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而在瓦片覆上的一瞬间,傅玫拍着顾萱的手停了一瞬,转而勾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慕容笙:我老记的那个带有翠绿色发带的好友脾气暴的很,怎么这个感觉不一样呢,哦,原来在骗我。
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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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惊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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