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末看了会儿楚越川，朝周围看去，此时已经过了满是耕田的地段，有一些贫瘠的荒地山坡，长了不少野草树木，其中有药用价值不少，只是大部分价值不大。

楚末回忆着，拿出笔记本记了下他知道的几种较为贵重的草药和对应位置。

谢爷爷带他采药时，他还小，记得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位置也有些模糊，需要印证下。

草药也不是见到就能采摘的，有的需要等年份，有的需要等开花结果，这个时节能采摘到的，并不算多，多年生植物算是其中几种。

楚末大致列了一些后，楚越川已经拉着他们上坡了。

不过楚末两人并没有感觉到上坡，楚越川压低车把，让楚末他们还是水平坐着，这样需要的力气更多，楚越川肩膀上已经套上了车上绑的麻绳，一起用力往上拉。

楚末拍了拍车把，楚越川并没有回头，只是喊了声。

“哥说让我们别动，他要做最后冲刺了！”楚越青按住楚末说。

楚越川一鼓作气拉到坡顶，拐了个弯儿，如同柳暗花明一般，视野骤然开阔，出现了一条溪流。

将车拉到溪旁，楚越川才停下来，转头看两人。

“到了，下车。”楚越川说，有些气喘。

楚末赶紧跳下车，看到楚越川满脑门的汗，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也顾不得给楚越川写什么，楚末从他的布包里掏出了毛巾走到楚越川跟前给他擦汗。

楚越川只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脸上的毛细血管都有些热热的。

楚越川后退了两步。

“没事，我有的是力气。”楚越川说了句，朝楚末摆摆手，走到溪水边蹲下洗脸。

身体有些疲累，心情却似乎畅快了一些。

对于楚末该怎么定位，心里还有些迷茫。

但是另外一些事，他想明白了。

他有手有脚，有的是力气，不论以后他和楚末是什么关系，他都要先拼一把，而不是想那些没用的。

楚越川洗完脸，热气消退，站了起来，也没用毛巾擦，直接甩了甩头，走到架子车旁，将放衣服的箩筐解了下来。

楚末看楚越川发丝滴水，眉眼舒展，好像心情不错。

不知道怎么说他，也就不废话了。

平日里这片地方从上游到下游有不少人，今天放眼望去不见人影子，大家都正忙着秋收。

山根前空气清新没有灰尘，楚末摘了口罩，将箩筐里的衣服拿出来，还有一块洗衣服用的肥皂，先洗衣服。

从山上流下的水，凉津津的，刺着手指，适应了下才好些。

楚越川拿了水桶，在上游打水往架子车上的大铁水桶里灌水。

楚越青也没闲着，用小葫芦装水运到铁桶里，可可爱爱。

把大铁桶灌满楚越川到了楚末跟前，发现楚末没有先洗自己的衣服，而是拿了楚爷爷的衣服在洗。

楚末的手指尖微泛红，指腹都皱巴巴了。

感觉到阴影到了眼前，楚末抬头看向楚越川露出笑。

楚越川的唇抿着，伸手将楚末手里的衣服拿了过来。

楚末搓好一会儿没搓干净的地方，楚越川几下就搓干净了。

楚末准备拿别的衣服，楚越川都给拿了过去。

力气大洗东西也又快又干净，跟个人肉洗衣机一样。

床单被套被他一顿捶打，然后又搓洗几下，拧干后基本等于脱了一遍水。

不过力气太大，几声咔擦声，本来脆弱的布料好像被撕裂了……

楚末拿自己的衣服慢吞吞的洗。

他的衣服不脏，主要是灰尘多，涮一遍轻搓几下就好了。

等楚末再抬头，床单被套已经被晒在了附近一块直径有两米多的大石头上，衣服就挂在朝着太阳的树梢，太阳照着，风吹着，干的很快。

“我们去洗澡，你在这里别乱走动，有事，扔石头上来。”楚越川给楚末写了一行字。

“先洗头，用这个硫磺皂洗，能杀菌杀虫。洗了头下来，我给你们理发，再洗澡。”楚末看太阳高升，温度升起来，水温触感也变得温热，擦了手回了楚越川一句。

楚越川一顿点了点头。

“你的脏衣服呢？”楚末想起什么又问楚越川。

“就身上这个，我等下洗。”楚越川脸上闪过尴尬，跟楚末说了句，拿了楚末说的硫磺皂带着毛巾那些，领着楚越青去上游了。

楚末看着两人离开摇摇头。

可怜他哥竟然只有一身衣服，还那么破烂。

楚末是有些钱，还有一些肉票，副食品票，但是没布票。

得想办法弄一些布，给一家三口做套新衣服。

楚越川去的上游有一处水洼，附近被草丛和矮树遮掩，可以用来洗澡。

水洼里的水不怎么流动，被晒的温热。

楚越川先给楚越青洗了头发，洗好让他下去找楚末。

看楚越青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下来，楚末将手里的衣服晾晒到树枝上，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把剪刀还有一把配了几个刀片的刮胡刀，是钱桂香给楚末塞的，就怕楚末缺东西用。

楚末的毛发原本就稀疏的很，年龄又还小，嘴巴一圈光溜溜的，根本用不到。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楚末让楚越青坐在晒的热乎乎的石头上，楚越青看着楚末手里的东西，睁圆眼睛显然有些害怕了，想要站起来。

楚末按住楚越青摆摆手，拿出一颗糖做条件。

“剪头发，给糖吃”楚末明晃晃的意思，楚越青就算有心理阴影不情愿剪头发为了吃糖闭上了眼睛，任由楚末动刀。

剪光头没技巧，就是要小心。

楚末的手还是很稳的，一顿操作，把楚越青剔成小光头了，皮肤还挺白，比脖子脸白。

楚越川洗完头发下来时看到楚越青变成了小和尚，伸手正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龇牙咧嘴。

“哥，嫂……知青同志给剃光光了！”楚越青看到楚越川回来看向楚越川说，指了指楚末。

“光头好！”楚越川看着楚越青的小光头说了句到了楚末跟前。

楚末正在用树枝将碎头发扫一堆，抬头看到楚越川弯起眼睛。

楚越川神色微微不自在，眼前的人除了好看，感觉又乖又软……

楚末起身拿笔记本写字给楚越川看。

“弟弟头上有虱子，他很痒，剃了光头虱子就全没了。你坐这里，我给你理发。”

楚越川朝楚末点点头坐到了石头上，等待被剃成光头。

楚末给楚越川检查了下。

楚越川和楚越青一起睡一个炕，就算没有也被传染了。

不过楚越川没楚越青那么严重。

楚末开始给楚越川剪头发，手时不时会碰到楚越川的脑袋，脸颊等地方调整位置，楚越川感觉很不自在躲了下，被楚末又掰了过去，神色认真的给楚越川看了看锋利的剪刀，让他别动，楚越川僵住不敢再动，任由楚末摆布。

给楚越川理发没有像楚越青那么简单粗暴了，两边理短，中间留了一层短寸，有个发型。

和前世楚越川的发型很像。

不过气质一点也不一样。

年轻的楚越川，剪这样的短寸，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少，带着锋锐的五官没有遮挡，全展露出来，面无表情时，看着还挺严肃，冷酷中带着正气。

之前头发遮挡住的耳朵这会儿露出来，肤色深重，比脸的颜色还深点。

楚末后退几步看楚越川，楚越川以为好了，要起来，楚末上前摆摆手又修剪了下，连带着楚越川的胡茬都修了下。

过程中楚越川拳头攥着，面上看似淡定，耳朵上的肤色却更加深重。

楚越川当雕像任凭楚末摆布了一会儿，终于完工。

楚末眼睛亮亮的看着楚越川，朝楚越川点头，又比大拇指，赞许完全不用开口说。

他哥年轻时真帅啊！

被楚末用这样直白又热情的眼神看着，楚越川感觉全身都透着不自在，脸有些热乎乎的。

这个人，似乎，是喜欢自己的长相的。

“谢谢，我上去洗了！”楚末想伸手再摸摸楚越川的脑袋，楚越川躲开说了句。

“哥，像新郎官！”楚越青欢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为啥哥还有头发他没啊！

楚越青还没提意见，就被楚越川拍了下后脑勺拎着去了上游的水洼。

楚末看着人离开，感觉楚越川有些别扭，话少，脸爱绷着，也不笑，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摸不着他的心情。

年轻，有傲骨，带着刺儿，像苍耳，靠近不上去，要不是理发，楚越川连他碰一下都会躲。

前世也没看到他有这种不让外人碰触的习惯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自己突然的闯入不高兴。

毕竟自己现在对于他来说是陌生人，还是个弱弱的拖油瓶。

或许他只是出于善良才没有赶走自己。

他要尽快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

楚末如是想了下，把最后一点小衣服洗完晾晒了，然后洗了洗手，坐在太阳下，也晒晒自己。

没一会儿，楚越青被洗干净换了衣服下来。

楚末看到又白净了许多的楚越青，心里开心，小孩洗干净又变可爱好看了许多。

楚末笑眯眯的捏捏楚越青的小脸，摸了摸楚越青的光脑袋，拿出许诺的糖。

“要明天吃！”楚末做了睡觉的手语告诉楚越青，怕楚越青吃出蛀牙。

楚越青咧嘴笑，他跟楚末交流有了点经验，很快就明白了。

“窝知道，要留着睡起来次，不能多次！”楚越青说。

“乖！”楚末伸出大拇指。

楚越青把那颗糖宝贝一样装口袋里。

楚越青的衣服已经被楚越川洗过了，楚末将它们搭在树枝上。

上游楚越川不单单要洗澡，还要等衣服干点，花的时间久了点。

等他穿好衣服下来，身上的衣服还有点潮乎乎的，有太阳晒着，楚越川也没在意。

楚越川下来摸了摸晒的衣服，大部分还潮的很，尤其是床单被套，都没干。

楚越川把床单被套翻了个面到了楚末跟前。

“我去山里面看看，你们在这玩儿，别乱走。”楚越川给楚末打手势。

“我也想去。衣服和车子用留人看着吗？”楚末写道。

“不用。只将你的衣服收了就行。里面路不好走，你确定想去？”楚越川问。

“嗯嗯，我想去看看。”楚末眼神期待，他想去确认下记忆中在外围的一些草药的位置。

“那行。记得进去后一定要跟紧我，里面有些捕兽夹和陷阱，不小心踩了会受伤。”楚越川专门将这句话写了出来。

楚末点点头。

楚末的衣服没一个补丁，布料一看就很好，以防万一，楚越川让楚末将那几件衣服收了放在带来的蛇皮袋子里一起带着。

很快，楚越川提起箩筐，几人出发。

带楚末和楚越青的话，就不会太往里面走，只在外围看看。

楚越川开路，前面后面都要注意着，怕两只踩到什么或者摔倒了。

楚末注意着周围的地形寻找草药，楚越青专注找可以吃的。

虽然山里已经被扫荡了好多次，还是有一些遗留下来的好东西。

接下来他们遇到了一簇五味子，缩小的葡萄一样，红红的一串串，看着就让人流口水，能入药又能当水果吃。

他们摘了不少放在箩筐里。

后面楚末又看到了几种不好吃但是有药用价值的，比如山茱萸，连翘，黄芩等，遇到后楚末都会给楚越川写下来解释，可以用哪个部位。

以楚末的体力是干不来采药的事，光来一趟就费劲。

主要还是给楚越川科普，给他找赚钱的门路。

楚越川看楚末很笃定的神色，将他指出的那些植物都采摘了。

楚越川心中微微惊讶又有些尴尬，楚末懂的很多，写的字里面有的他并不认识。

他只是上完小学就没上了，而楚末生在城市里，之前应该都在上学的，估计锄头都没碰过。

走了半个来小时，他们采摘了不少东西，不过楚越川有些失望，并没有遇到什么野味，几处标记的陷阱和捕兽夹都没有收获，也是因为这里是外围，人来的多，那些野兔野鸡都不在这里活动，要有极好的运气才能有收获。

楚末这边走的腿酸脚疼的，眸子却是晶晶亮。

熟悉的山景，和一些特殊树木作为参照物，楚末的记忆也清晰起来。

“哥，前面那处地方，有草药，挖出根茎，我们再走吧。”楚越川想着要往回返时，楚末写了一行字给楚越川看。

前方高大的野核桃树一侧的草丛中有一簇不太起眼的藤蔓，这处地方印证了楚末的记忆。

谢爷爷曾经带他在这里挖出过何首乌的根茎。

楚末带路到了那边，沿着藤蔓找根部，错综在一起的藤蔓和杂草，扯起来还挺费劲儿的，楚末扯了两下没扯动。

“我来！”一边放好东西的楚越川上前说了句，帮楚末扯开了那一片，手里多了一把挖野菜的铲子，将周围迅速清理了下，很快找到了根部，根本不用楚末插手。

楚末和楚越青蹲在一边看，他哥力气大，干活就是利索。

凭借一把小铁铲子很快挖出了深埋的一大一小两块灰褐色的根茎，疙疙瘩瘩的不平整，看起来丑巴巴的。

楚末却是看的很开心，弯起了眼睛。

之前那些草药量少的话都不怎么值钱，这两块根茎，应该是值钱的，谢爷爷挖出来时都露出了笑。

这两块根茎，可以一块卖掉，一块作为去找谢爷爷时的见面礼。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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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