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知青有自行车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月牙湾。

村里之前一直就只有村支书他儿子有一辆半旧不新的自行车，被村支书一家当宝贝一样给供了起来，平时不说借了，想看一眼都难。

大家一听说许知青买了一辆新自行车，挑水休息的间隙，全都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打听他的自行车。

“许知青，你那自行车多少钱啊？好骑不？有牛车快吗？”

“许知青，咱们放工回去的时候看一眼你那自行车行不？”

“许知青……”

许清风压根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啥，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们：“都行，都可以，随便你们。”

他瘫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大口水，用手撩起衣服下摆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双手呼呼地扇着风。

上工第一天，生活教做人。

他之前觉得自己好歹有这么大个，力气也不小，挑水这种活应该不会很难。可这才第三回，他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难，真的太难了！

长而崎岖的山路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肩上的水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增加重量，高悬的烈日照得他像脱了水的鱼。

如果这种努力能够看到结果，他心里也要好受一点。可他们挑了那么多桶水，倒在田里就像蒸发了一样，连一点水泽都没有。

许清风侧头问他旁边的村民，“如果我不挑水会怎么样？”

“没有公分呀。”

“没有公分会怎样？”

“年底你分不到口粮啊！”

“这样啊！”他又问道：“挑水一天有多少个公分？一个公分可以换多少粮食？”

“挑一来回可能有一个公分，这个是村长说了算。至于换多少口粮，大概100个公分有100斤粗粮，这个每年都不一样。”

许清风算了一下自己身上还剩下的钱和票，发现没有这几个公分他也饿不死，于是他大胆地决定不挑了！

当下他觉得身上也不累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们待会看到村长的话帮我请个假。”

他才走了两步，迎面就撞上了李志文和罗安两人，“清风，你怎么拿着空桶往回走啊！”

在许清风强烈的抗议下，他们终于把后面的“同志”两个字去掉了。

“我不挑了。”他回答得十分霸气。

李志文低声劝道：“你少挑一点，或者像我们挑慢一点都行，你要是直接不挑了，村民和其他知青都会说你的。”

他年纪在三人当中最大，为人处事都讲究一个稳妥周全，从不给人留下话柄。

对比起来，许清风就要洒脱肆意许多，“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罗安在一旁小声抱怨道：“我也不想干了，挑了半天，我看田里还是没有一点水。”

许清风笑道：“你知道这在物理上叫什么吗？叫无用功。”

李志文轻咳了一声，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村长在你后面来了。”

“你们三个聚在这干嘛呢？别人都在挑水，就你们在这闲聊。”林永德皱着眉头把三人训斥了一顿。

“村长，你来得正好，我向你请个假，我不想挑水了。”许清风说得理所当然。

林永德语气不善，“不挑水了？那你打算干嘛？”“”

“不干……”许清风原本准备说什么都不想干，可在村长严厉的目光逼视下，他连忙改口道：“还有些什么活可干？”

他有一种冬季运动会被班主任强迫报名参加项目的既视感。

“挖洋芋、打猪草、捡牛粪还有给玉米打农药和追肥，你自己选一个吧。”

许清风第一个就把捡牛粪给排除了，他想了想，觉得打猪草应该是最简单，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打猪草。

“行，我带你过去。”

等到了猪圈外面的时候，许清风由衷地感到后悔，早知道他还不如选捡牛粪呢！

打猪草的活的确很轻松，可是和他干活的全是一群小姑娘，他一个大男生在她们中间别提多别扭了！

林燕燕没想到竟然会在打猪草的地方看到许知青，她今天本来不打算来上工的，反正家里也不差她这几个公分。可村里和她同龄的姑娘都在上工，她一个人在家待着太无聊了，连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她现在十分庆幸她来了。

虽然上次许知青没有理她，但不知怎么的，她一看见他那张脸，她什么气也生不起来。

几个小姑娘看到林燕燕，全都开心地招手道：“燕燕，到这儿来。”

林燕燕选了一个离许知青最近的地方，她才刚放下背篓，林香香一脸神秘地凑到她的面前，小声说道：“燕燕，你看到许知青了吗？”

林燕燕不自觉红了脸，小声道：“看到了。”

“他长得可真好看，比之前的那些知青都好看。你看小美她们几个今天都变得格外温柔。”

林燕燕这才注意到平日里蹲着身子毫无形象割猪草的小姐妹们，今天全都把背挺得笔直，动作也慢得稀奇。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许知青实在太受欢迎了！

不过想到她们都没有她漂亮，她心里又升起一股优越感。

她理了理头发，“香香，我脸上没什么脏东西吧？”

“没有啊，怎么了？”

“我要过去见见许知青。”

她不知道她这一动作，不远处的几个小姑娘全都停下了手中的镰刀，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背影。

林燕燕这次没有贸然地开口和他搭讪，而是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等他主动和她说话。

许清风正弓着腰割得起劲，突然出现一个影子总是在他身旁打转，挡住了他大半的光线。他移动了几次，可那人也跟着他移动，许清风不得已直起腰，语气不是很好地说道：“同志，麻烦你让让。”

林燕燕满脸愕然，她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让她走开，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被他这么说后，有些受伤，杵在那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许清风看她半天没动，干脆拿起背篓去了另一个地方，离她们所有人都远远的。

有人幸灾乐祸道：“燕燕，许知青是很难接近的。”

“对呀，他来这里大半天就和我们说了一句话。”

林燕燕有些好奇，“什么话？”

林香香模仿他的语气说道：“请问一下，哪一种是猪草？”

几个小姑娘看许知青不在这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我听有几个知青说，许知青来这里的第一晚就把魏珍给气哭了。”

“那他脾气肯定不是很好。”

一个小姑娘反驳道：“但他和男知青他们处得倒挺好的。”

林香香总结道，“看来他应该是不喜欢和我们这些女孩子接触。”

林燕燕有些惆怅地说道：“真不知道许知青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们手不停嘴也不停，“肯定喜欢漂亮的呗！”

“我觉得可能不是唉，你们看新来的那个白秋秋长得多漂亮啊！可也没听说他对她有什么特别。还有啊，燕燕长得也够好看了吧？他也没怎么理她呀！我想他可能是不喜欢长得漂亮的！”林香香分析得有条有理。

“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吗？”林燕燕喃喃道，神情颇为苦恼。

和她不是很对付的女生暗中翻了一个白眼，故意说道：“我觉得还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他要是见过皎月后还是这副样子，那我就相信他是真的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林燕燕气汹汹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林皎月漂亮？”

“我可没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要这么想。”

“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林燕燕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有气使不出，只能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林香香出来打圆场道：“要不我们改天叫男知青直接问问许知青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吧？刚刚那也只是我的胡乱猜测。”

她这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

傍晚。

饭后，周丽萍和林皎月母女两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谈心。

周丽萍看着院子里挺拔高大的枇杷突然心生感叹，“一转眼这枇杷都要有14年了，月月也成了大姑娘。”

她神色怀念，“这棵枇杷还是你爸爸去部队之前帮你种的，他说第二年就回来看我们的小月月，可他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林皎月依偎在她怀里，轻声安慰道：“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是傻姑娘说傻话。”周丽萍抚摸着她的长发，“女孩子都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你今年已经十七了，可能就是明年你就得嫁到李家去。”

提到嫁人，她心一紧，连忙说道：“妈，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李正，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不好吗？”

“尽说些傻话。你看这古往今来哪个女人不结婚生子？就算我到时候想多留你两年，村里人都会叫你老姑娘。”

林皎月低下头，喃喃自语，“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呢？日子不是我们自己的吗？”她不仅是在问她妈，也是在问她自己。

周丽萍柔声说道：“人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呢！有时候往往就是那些闲言碎语毁掉了一个人。”

林皎月沉默了下来，上辈子她选择自杀何尝没有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的原因呢？

“好了，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还小，害怕嫁人是正常的，等你以后嫁了人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林皎月牵着她妈的手，着急地说道：“妈，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嫁人，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嫁给李正，我不喜欢他，妈你帮我把婚退了好不好？”

一直轻声细语地周丽萍大声训斥道：“胡闹！李正对你多好啊，每次他回家都记得给你带礼物回来，钱大嫂也时常给你带好吃的，你嫁过去也不用下地挣工分，这样的家庭打着灯笼都难找。”

“可是……”林皎月还想再说点什么劝服她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正和钱大嫂现在还没有露出真面目，不管她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她妈肯定不会信的。

周丽萍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太严厉了，连忙又柔声哄道：“月月，咱们回去睡觉吧。”

“妈，我刚才不是在说玩笑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李正的！”她声音不大，但在黑夜里却显得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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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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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