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不为回答了,同时也反问了回去:“衣袍不合身?”
洛无川低头看着:“挺合身的,是师尊的衣袍对吗?”
是不是,还用想吗?当然是了。
随后洛无川低沉问着,赤红色的眼眸充满悲凉:“这么多日师尊都去哪里了,就连和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我要是一直不这样,师尊是不是都不回来了?”
面对洛无川的质问,傅不为也只是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容得洛无川质问。
傅不为色声厉茬道:“不禀报,擅自逃课,闹失踪,让问道堂长老担心受怕,这就是你的作为吗?洛无川!”
洛无川这一次,一点都没有要低头让步,反倒是反问了回去,没有一丝的服软:“那师尊突然离开,不与我说一声,让我到处找也找不到,难道这就是师尊的作为吗!”
“你!”
这件事上,说到底,确实是傅不为的问题,可再怎样,洛无川都不该让问道堂的长老们出来找他。
傅不为的气势也都落了几分:“你若是实在没找到为师,便去问掌门还有那些长老,又何苦这般,落得一身病。”
“掌门,长老们都知道?”洛无川手攥紧着被褥,赤红色的眼眸明显的发生了变化,似笑不笑的说道,“师尊都跟他们说,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和师尊朝夕相处的人明明是我,也只有我一个人!”
傅不为说一句,洛无川便能顶十句,傅不为开门的动作也重了几分,在人走出去的那一刻,傅不为的口中道出了一句话:“实在是与你说不清!”
傅不为也没有再回到药医峰中去,待在另一处有些脏乱的偏舍。
傅不为不喜脏乱,是苍澜山派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后面就会有无数人知道,不仅如此,就连掌门也会被他们背地里议论。
不管是谁,那些弟子都会在背地里说两句,这些,他们岂会不知,只是没管罢了,再者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可在这一刻,傅不为竟觉得身心俱惫的累,随意的找了一处坐了下去,靠在墙旁,闭上了眼眸。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洛无川背靠着门,面靠着床里蜷缩着睡着。
次日清晨,傅不为便去了问道堂,与问道堂的长老支了一声,同时,也受了些惩戒。
掌门长老放错,与弟子同等。
洛无川这般,也有傅不为的成分,多多少少他都是有责任在身上的。
问道堂的长老们都有些犹豫,都互相看了起来,最后道出了一句话:“竟是如此,长老便回去抄写三十二遍门规吧。”
“洛无川的话……依照问道堂逃课多日的情况下,需得以二十道长鞭作为惩戒。”说完后,长老又解释了一句,“就是普通的麻绳鞭而已,不带任何的灵力还有其他加持,长老放心就好。”
问道堂的长老们并不会随意的惩戒弟子,但也不会当众,会与其师父说一声,随后便开始惩罚,并不是去征求他们师父的意见,也不接受护短。
“还有便是与长老一样,抄写三十二遍门规。”
傅不为听后,低沉的应了一声:“好。”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情绪回去青鹤居,更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情绪,在门口偷偷看着那一鞭又一鞭的长鞭落在洛无川的身上。
鞭子打在皮肤上的声音,不断的传入耳中,皮开肉绽,原本雪白的衣物就此被鲜血沾染,衣袍与鲜血黏在了一块,待二十道长鞭落下之时,行刑的弟子们也都离开了,留下了三瓶药罐。
洛无川脸色苍白的吓人,久久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一直跪着,疼,火辣辣的疼,疼的他不想忍。
洛无川放在腿上的手也都紧了紧,突然说出了一声:“师尊在外面看够了吗?”
傅不为实属是没想到,会被洛无川发现,呆愣在了原地,随后还是迈出步子准备离开。
洛无川目光落在了门窗上,音量突然间放大了许多:“师尊,当真是狠心。”
外面还下着雪,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虽说屋子里会好很多,但依旧是冷,在这么冷的天下,受那么重的惩罚,很难愈合。
傅不为听到这一句话时,心格外的难受,喉咙上下堵塞的厉害,疼的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路走一半,傅不为便又回去了,打开门便看到洛无川依旧还是跪在地板上。
门打开的那一刻,洛无川抬起了头,看向了来人,不过很快,头又低了下去,什么都没说,也不想再说一句话。
“师尊回来又做什么?这些都是我擅作主张所该受的惩罚,我不怨师尊。”
洛无川以为傅不为是因为方才自己说的那一句话,回来质问自己的,所以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头也随即低的更低了。
傅不为正要开口,洛无川便想到了什么,从地上便要起来,可由于蹲久了,脚都已经变得麻木了,在起来的那一刻,便要摔了下去,还好周旁有个木桌,也不算摔的太难堪。
“这里是师尊的屋子,是我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就离开。”
洛无川这口中说的,一句又一句的,傅不为越听,心便越烦。
“闹够了没有!”
在这一刻,傅不为也没有再纵容洛无川,情绪在这一刻,迅速到达了高峰,就如同火山冲破了突口,彻底爆发,滚烫的熔岩不断上升蔓延。
洛无川更是如此,对傅不为怒吼出了声:“没有!”
洛无川心里感受到的委屈,傅不为永远都不会懂,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没有一次不是。
两人之间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以及不同的情绪。
两人明明是师徒,傅不为本就不应该一直宠着他,更何况,师尊去哪里,哪里要与徒弟禀报?就算傅不为三年,五年的不回来,又能怎样?
青鹤峰上上下下也就洛无川一个人,傅不为又为何要与他说?两人除了师徒关系什么也不是,又为何要向他禀报?
是不是傅不为近年来对洛无川太好了,都敢这么的顶撞自己了?
“这么多年里,都没有犯过任何的错,可今年,却总是缕缕放错,洛无川,你当真是越学越回去,越来越放肆了!”
洛无川轻哼了一声,冷冷道:“师尊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反正师尊怎么说都是对的,有理的。而我什么都没有。无理也能被师尊说的有理,有理也能被师尊说的无理!”到了后面,语气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洛无川说的确实不错,没有一点是不对的。
可也因此,让傅不为彻彻底底的沉默了下去,洛无川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并不是假的,自己确实是他口中说的那般。
洛无川的头始终都是低着的,没有抬头去看傅不为脸上的神情,也不敢去面对。
洛无川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一时的气话,可这一时的气话里面带有多少真话,洛无川没有去探究,不过被说的人,却是已经记得清清楚楚,忘不了了。
本以为傅不为会甩袖离开,结果没有,肩膀上突然落下了一道温暖,洛无川错愕的抬起了头。
脸上全是泪痕,眼睛四周都红通通的,倏然,一滴泪水从洛无川的睫毛下滴落,落在了地上。
洛无川赶忙抬起手,随意的擦了擦,撇过了头去,声音都软了下来:“师尊……”
傅不为蹲下身子,将洛无川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总是要有一个低头的,这次本就是傅不为的错。
“疼不疼?”傅不为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方才问出这几个字。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当然疼,甚至快疼到晕厥。
傅不为没说那罚抄三十二遍门规的事,也没继续说那些重话。
洛无川的背部还在流血,很快便透入衣袖浸湿到了皮肤里,粘稠的血液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傅不为施展着灵力将血止住了。
洛无川见此,道了声谢:“多谢师尊,弟子现在便离开。”
挣脱开傅不为的怀抱后,洛无川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步伐不稳的便要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还下着大雪,洛无川吃的消吗?
傅不为脸上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昨日受了风寒,今日便又受了二十道长鞭。就算是正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已经受了风寒的人受了二十道长鞭。
果不其然,在出去的那一刻,寒风吹过,洛无川就这样倒在了雪地里。
傅不为连忙跑了过去,将雪地里的人一下抱了起来,往屋子里带,那么倔强到底是做什么。
傅不为心很急很急,不断的为洛无川输送着灵力,不过都是温暖着身子的。
床上的被褥已经沾染的到处都是血,傅不为不在意,也没有在意,若是在意,他此时早就去换一身衣袍了,又岂会让这鲜血一直在身上。
此时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只会有他们两个人。
傅不为将洛无川扶起坐着,将腰间的腰带扯下后,便将衣袍脱落,伤口和破碎的衣物已经黏在了一起,傅不为极具小心的将衣物与血肉分离。
昏睡的人闷哼了好几声,傅不为扯着破碎衣物的手顿了顿,没有再继续下去这个动作。
当真是自作自受,这是他应该的,明知洛无川是个什么性子,却还是什么都瞒着,本以为现在是不会的,结果还是……
回到了这个尘世,傅不为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傅不为都没有闭过眼,一直在照顾着洛无川,三日高烧不止,总是一直拉着傅不为的手不让走。
可就在一天夜里,洛无川半睡半醒的睁开了眼睛,总感觉自己的床旁还躺着一个人,想伸手去碰碰,可伸出的手顿时收了回来,没有想着再去碰。
洛无川小声低喃了一声:“或许是梦。”
也就是一个梦字,傅不为为洛无川盖好了被子,随后也低喃了起来:“觉得是梦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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