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尘双手抱胸站立,端详着沈绾一:“去皇宫有什么好的,跟我走吧,我带你浪迹天涯。”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恣意洒脱,眼中却有历经风霜的沧桑感,眼眸隐约透着英气。
沈绾一思索片刻道:“好,我跟你走。”
北尘喜出望外,轻甩青发,转身去拔立在墙上的两把剑。
玉珠则惶恐不安,来不及追问墙上利剑之事,只怕小姐冲昏了头做出逃婚的举动,违抗皇命,沈府难逃其咎啊。
“小姐,你——”
不等玉珠说完,沈绾一便打断了她。
“不过不是现在。”沈绾一擦拭石凳尘土,坐了下来,注视着北尘的背影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是何时?”北尘拔掉利剑,转头笑容依旧,手作剑指,指向沈绾一,略带宠溺道:“你可不要耍我啊,我知道你向来狡诈。”
沈绾一看眼前人与原身关系匪浅,既然能把玉佩交给他,想来确实心悦于他,若是我找到真凶,且回到原来的身体。再若是她也回来了岂不是一桩佳话,至于悔婚,回到太子之身,我一力承担便可。
“我可以信任你吗?”
北尘朝沈绾一缓缓走来:“你可以不信这天下人,但是不可以不信我,还记得我们在河边旧庙发过的誓言吗?我北尘愿意一生一世保护阿绾平安喜乐。”说着竟不自的笑了起来:“那时候的你还那么矮,那么小,却为了救我差点溺水,自此以后都离河边远远的。”
显然北尘沉溺于往日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在他心中,那时的光阴是珍贵难得的,以至于成为他生命中的光。
可惜他不知道眼前的沈绾一不记得曾经,也无法共情,只知道他们情真意切,却不知为何。
沈绾一心想怕水的她救了北尘,又因为高府宴席坠入令她恐惧的潭水中,是希望开始的地方,亦是绝望之时,一时间心头若压了块石头,难以呼吸。
世道多不公,修心毅前行。
沈绾一打住自己的思绪,想到今日还要去武器库打探弓箭之事,恰好碰到故人,将此事托于他,也未尝不可。
玉佩经玉珠亲自验证,沈绾一心中对北尘多了几分信任,淡淡道:“当日你送我那把剑,可是认识武库掌柜?”
北尘不屑道:“哼,何止认识,那铺子是我的?”
“你的?你不是刚来京都,这就开了铺子”沈绾一十分惊讶,看来他已在京都良久。
“这铺子早就开了,五年前,我武术不佳,落难于此,遂勤加苦练,便有心于各种武器。当时看阿绾如此侠肝义胆,当时我们便一同练武,可是好景不长,你去了京都,几年后我托人在京都开了铺子,因为我一定回来......”
北尘细心将剑柄递给沈绾一:“没想到,这几年,阿绾的武艺如此厉害。”
沈绾一接过软剑,环于腰中,纤腰楚楚,亭亭玉立。
玉珠听着云里雾里,我们小姐虽然练习剑术,但是她的三脚猫功夫连一个门仆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武艺高超。看那墙上的剑洞,这是错过了什么吗?
沈绾一剑术在这大周国虽然不能名列前茅,一般剑客对她来说不堪一击,即使重文轻武。毕竟从小习武,厚积薄发嘛。
沈绾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这就好办了,帮我找一把弓箭,箭头有月牙标志,看何处铸造,既然你开了武器铺子,自然会了解铸造厂。三日后我便入宫考校,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阿绾之事就是我的事,不过你为何寻这把弓箭?”
“受人所托罢了。”
事情已结,沈绾一想尽快离开此处,烈女怕缠郎啊。
“还有,未出阁女子不便与外男接触,你对外可以称是我的剑术师傅,你有什么消息可通过玉珠告知我。”
她始终对北尘保持警惕,不与外男接触只是借口,无非是怕说多错多,被人知道我已不是往日小姐了。
“一定要这么称呼吗?我偏要亲口告诉你。”
沈绾一后退一步:“是的。这里不是扬州,人多眼杂,你怕不是没听过我的名声吧,来了京都还是守京都的规矩吧。”
北尘摇头无奈道,这一抹微笑一直悬于唇边:“阿绾,那些我断然不会信的,不过以后你会经常见到我的,我相信日久生情。”
沈绾一面对突然的撒娇,拳头紧握,面露尴尬,故意抬头看树木、云层、天空。
此时西斜的余晖从厚云间泻出来,赶紧找个理由逃之夭夭:“天色已晚,再不回府只怕父亲会责怪我了,北尘少侠,告辞。”
“哎,叫我阿尘就好——”
不等北尘说完,沈绾一就拉着玉珠急匆匆的离开这后院。
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京都盛传沈绾一骄纵跋扈,怎么大皇子还有这所谓侠士北尘也钦慕于她呢?是不是消息有误。
不想了,三日后便是进宫的日子。到时候还要试探那妖艳太子呢。
*
旭日东升,寒风侵肌,树梢覆盖层层冰霜,时间如白驹过隙,今日便是进宫的日子。
沈绾一早早便梳洗了,因喜爱清雅之风,绾了桃心髻,点缀两枚玉簪,依旧素色衣裙,淡雅脱尘,宛如莲花濯清涟而不妖。
乘坐马车来到宫门,由教习嬷嬷指引来到考教之处。
往日太子与太子伴读于文华殿读书,二公主与贵族小姐们在一旁的奉承殿陪读。
今日因为考校,由学子们共同参加,便设于文华殿,这自然是皇帝受益,是为了太子皇子和未来妃子创造接触机会。
因为沈府离宫门较远,所以沈绾一来的并不算早。
首次众多贵族男女共处一室,难免保持距离暗自打量。
男子皆站于东方一角,相互讨论着什么,中间隔着山水画屏风,看不清晰。
沈绾一扫了一眼,便知太子未到,大皇子陆之州仍然一身黑色劲装,束金色发冠,与其他伴读交谈。
三皇子陆璟一往常态,一身低调的青白色文人长衫,白色玉佩悬于腰间,半披发坐于一侧,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折扇,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些许落魄。
陆玉那个机灵小鬼也在,沈妃之子,年不过十三,听哥哥和伴读们说地谈天。
一眼过去,少了一抹红,不知何能到,真是不收约的人,有辱我多年来伪装下来的名声,破坏我在夫子心中的形象,真是可恶。
沈双儿拽了拽沈绾一的一角,建议她一起去女同窗中闲聊,拉进感情。
沈绾一差点忘记一同前往的二妹,从容道:“不用管我,想去就去吧。”
说罢,沈双儿就加入了那群女子中,还是年龄小,即使在家中想争一争父亲母亲宠爱,但是出门后还是喜欢依靠沈家中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路父亲从小就灌输给我们。
宣平候姜瀚的女儿姜念可头梳桃尖顶髻,身着浅白色对襟与淡紫色百褶裙,一改往日清秀之风,如今打扮的明艳照人。
站在她身旁的是她的二妹姜云儿,听说庶女所生,年龄相仿却并未婚配,身穿淡黄色襦裙,垂鬟分梢髻,清雅秀丽,眼神怯生生的,仿佛是第一次来宫中。
姜念可瞥了沈绾一一眼,便将头扭了过去,态度显然易见。
沈绾一也明白,三日前的赐婚,让大皇子和她都措手不及,毕竟内定的太子妃一直都是他,父皇和我,乃至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
但是父皇一向专治独裁,天子心思谁有能猜的透呢。这也不怪姜念可对我没有好脸色了。
可偏偏今日又梳了同样发髻,即使发饰不同,也难免尴尬,所以姜念可看我不顺眼也是有原因的,还是莫要招惹她了。
姜云儿看着聚集在一起的女娘,好生羡慕,毕竟鲜少机会出门,此次出宫,也是谨慎小心,一心听从大姐姐姜念可的安排。
姜念可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但也看懂了姜云儿的心思,于是不冷不热道:“时候还早,有些无聊,我去席位坐会,你与那些小姐妹去玩吧。”
姜云儿听后笑颜逐开,仍旧怯生生道:“谢谢大姐姐。”
“无论如何,你也是姜府二小姐,改改这懦弱的性子吧。”
沈绾一听到她们的交谈,便觉得姜念可是可交之人,无奈世事无常,目前她们还站在对立面。
一席粉色衣裙的少女迎面而来,内阁林熙的女儿林清也欢蹦乱跳的来到沈绾一身边:“沈姐姐,好久不见,你好些了嘛?”
林清也是认识的,但不知道和沈绾一那么熟。
见沈绾一不回答,林清也挽住她的胳膊:“上次都怪那个人”,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高嘉月一眼。“自上次你出事一个多月了,我被父亲禁足,太子冠礼也不让我去,如今公主伴读才准许我出来。”
高嘉月接住这恶意的眼神,回了一抹不怀好意笑。
沈绾一被挽的身体僵硬,挤出尴尬的笑容道:“我一切都好,好久未见了,哈哈~”
高嘉月故意高声讲话,引起众人注意:“看我手上这枚青玉镯,可是母亲大人送我的,价值连城呢?”
众人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
“光彩夺目,定是价值不菲。”
“那当然,高姑娘哪件饰品不是稀世珍宝。”
“是啊,高夫人肯定把最好的留给姐姐。”
林清也不满道:“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破镯子而已,谁没有啊?”
于是顺着手臂摸索自己的玉镯,手腕空空,林清也猛然一惊:“我、我的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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