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牙婆子给廷牧往锦衣卫堆里一扔,就心里没底了,刑具往她身上刚一招呼,就尿了裤子。
别瞧着廷牧平素里说话捏嗓子走路像女人,可到底他是冯玄畅带出来的,早前东厂审讯犯人的手段统共一十八套,什么夹棍、脑箍、钉指他一套都不少。再者,掳虐圣人,这俩牙婆子是怎么也没命活了,官家把人交给他,想问什么留一个人就成,另一个留着也是没用。
绑圣人的牙婆自然是十八样刑具在身上过个遍,人断气后就处置了。
东厂的这种手段说起来过于残忍,受刑的人不好受,施刑的人要不是见惯了,当场也得恶心吐,跟着过来帮手的李头和衙差亲眼目睹梳刑过后,牙婆身上皮肉一条一条耷拉着的惨象,有几已经吓昏死过去了。
另一个牙婆口吐白沫昏过去好几回,吓得早就说不出囫囵话,字识泼一瓢冷水在牙婆的脸上,牙婆终于缓出口气,一睁开眼,瞧见廷牧凑在跟前的脸,吓得浑身瘫软,连求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廷牧掂掂从牙婆腰上拽下来的银穗子,直白道:“穗子的主人去了哪里?地方,买家都给咱家说清楚,咱家就叫他们省下这套刑罚,给你个舒坦。”
牙婆似乎已经疯癫,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孙秀才,是孙秀才,贻香院给钱了,给钱了,不敢要了不敢要了,贾老爷这买卖不做了不敢做了……”
字识捏着人,回说,“疯了。”
疯了不紧要,廷牧起身拍拍手,指李头,“你是郡上的衙差罢?带上人去查孙秀才,贻香院还有贾老爷。”
李头捏着把汗,连连应是。
皇宫大内办案子的手段,他看的脊背直发凉,廷内侍叫他查的人都好查,郡衙有户籍,一查就能查到是哪家哪户,并不难,再说贻香院,郡上的人但凡是个男子,都知道贻香院,李头带上衙差正要走,突然想到事急从权,首要是去贻香院,得把人先找到,又回来问廷牧,“内侍,小的觉得还是先去怡红院找人,再查孙秀才和贾老爷。”
廷牧也是这么想的,便点头,“就这么办罢。”
李头带人去了,廷牧乜一眼躺地上半死不活的牙婆,对字识道:“直接埋了,甭拖到官家跟前碍眼,瞧瞧这整个村子,有几个干净的择(zhai二声)出来,剩下的,全都埋了。”
字识颔首,领命去了。
昨儿两名锦衣卫已经活活闷死在土坑里,他办差这么多年,手底下统御着的锦衣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居然就这么栽在个黑村子里,他想起来就发狠,把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今天进村,圣人虽说是找到了,可还有二十来个锦衣卫没有下落,他这个千户当得是个笑话。
这一整个村子的人,还有干净的吗?
字识抓人查问,查到底竟然发现,刘家庄全村共计人口三百余人,一半以上的人都做买卖人口的勾当,不光买卖外来的人,就是本村的小女孩也经常被倒卖,甚至有的因为太穷专门生儿生女拿来卖钱,简直闻所未闻。
另一边李头带人查封了贻香院,严严实实搜查一番,果然找到了关在暗室被打的满身是伤的春枝,他们拿蘸过盐水鞭子往春枝身上抽,好在春枝是清醒着的,衙差制住人,把她放下来。
她脚一点地马上就将蘸过盐水的鞭子夺过来,一扬鞭子抽在打她的人身上,又狠狠踹了几脚,啐骂道:“黑心肝的,姑奶奶都记着的,等着吧没你们两天活头了。”
李头在一旁抬抬手,想把鞭子按下来,又怕碰着春枝的伤,无所适从的问春枝,“姑……姑娘,你身上还带着伤,别站这儿了,跟咱们回衙门罢,这些人回头关进大牢,跑不了的。”
春枝回头瞪他,“你们这些吃干饭的还有脸说?!”
气归气,她也知道不能在这耽误时间,还得去救东来,扔下鞭子扯住李头的衣领,喝道:“叫上人去贾宅。”
李头连连点头,委婉的提点她,“姑娘,你身上的伤……就是,好像不是太疼哈?”
春枝蹙眉,这叫什么话,哪有人受了伤不疼的?她明明就是在硬撑着,这人眼睛是瞎的吗?
见她没回话,李头赶紧拽下领子,虚扶她一把,“姑娘,我看还是叫两个人送你回郡衙去,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郡衙还有人担忧姑娘安危,姑娘回去报个平安的好。”
“谁?”刚才拉扯到伤口,春枝倒抽口气,问李头。
“官家和圣人都在郡衙呢。”李头如是道。
春枝一听自家姑娘来了,身上也不疼了,撒腿就往外跑,这回可真是惊险,差点她就见不着自家姑娘了,死她是不怕的,就怕差事没办好让长生一直挂记着。
李头差两个人护送她回郡衙,就带上人去查孙秀才和贾老爷了。
春枝跟着两个衙差回郡衙,还不知道长生的情况,等见着长生,瞧见她躺床上,手上包的跟个粽子似得,眼泪就吧嗒吧嗒怎么也止不住了,一个劲儿怪自己没用,才让姑娘跟着受罪。
长生看春枝脸上手上都是伤,比她还难受,也是哭。
外头,廊檐底下,字识将彻查刘家庄的经过和结果禀报完,立在一旁听候指示。
庭降看着屋里和春枝抱在一起的长生,出离难受,听完字识的禀报,眉宇间已经有了肃杀之气,冷冷道:“圣/祖/爷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尚需百姓农耕,商人经商,律法皆施以仁政,不是十恶不赦便不曾做过重罚,朕即位后,遵从祖宗教条,未曾在律法上有所更改,今日却叫皇后遇上这等危险,是朕治国无方。传朕旨意,命中书省官吏重新起草法典,将略卖人口设为重罪,着略卖人口为奴的,处以斩立决,不准任何人为其收尸,从犯绞立决。父母和祖父母卖子孙者,罪加一等。且,从牙婆手中买奴买俾者,处墨刑,杖一百,服苦役。”
字识心里高兴,这道圣旨无疑是对百姓人身生命的保障,虽说是因圣人被拐卖,官家才能得以体察民情,可到底这部法典若真颁布,就是颂扬百年的好律法,只要以后各地官吏对人口拐卖者、牙婆等买卖人口的罪犯加以惩治,百姓安居,天下也太平,他单膝跪地,领旨唱喏。
庭降嗯一声,道:“你去办吧。”转而回身进屋,走到床前撩摆子坐下来,对春枝道:“长生她要多歇息,你即回来了,身上又有伤,就下去让郎中瞧瞧,刘家庄那些人,该处决的已经处决了,剩下的事交给廷牧,你也多歇歇。”
春枝嗳一声,把眼泪擦干净,省的这位官家是看自家姑娘哭心里不落忍了,才急着把她撵走,蹲蹲身起来,冲长生笑了笑,“姑娘,你要是换药擦身子什么的,千万记得喊我。”
长生正要点头,坐床边的官家眼神冷冽,对春枝道:“她有朕。”
春枝没听出话里的意思,还是坚持道:“姑娘若是要擦洗身子换衣裳什么的,官家毕竟是男子,不大方便。”
他沉下了脸,“朕很会替人擦身子换衣裳,朕伺候的了她。”
春枝茫然瞪大了眼,好半天才闷过来官家的话儿,冲长生吐舌头灰溜溜的走了。
正主长生呢,简直羞耻的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砖缝钻进去,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上。
官家是脑子坏掉了,那样的话就这么赤/裸/裸说出来,也不臊得慌,她眼下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
他在一旁瞧着她,竟有些痴了。
还是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羞涩的模样?她扯着大红绸花坐在床头等着他揭盖头,盖头揭下的那刹那,就是这样红的脸。
她生的匀称,各样都长开了,唇红齿白,眉目间带着勾人魂子的魅惑,不是那种清秀的类型,腰肢也纤细丰/乳/肥/臀的,他从来都觉得她极美,他的眼光向来不错,他喜欢她的身子也喜欢她的人,尤其她这样半阖着双眼躺在那里,被子耷拉在腰际的模样更加撩人,光是看,就看的他心里痒痒了。
他将手伸进被中,缓缓捂住她一双玉足,惊得她一声讶叫。
她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脚凉的像刚走过冰雪地,总得有人捂着才稍稍有些热气,他轻轻捂着,垂眼道:“朕什么都做的很好的,皇后其实可以试试,朕不光会擦身子,还会做可口的饭菜。”他像王婆卖瓜一样自卖自夸着,“暖脚的功夫朕也顶好,朕的手很暖,身上也暖,其实朕最暖和的还是肚子,以后皇后脚冷的时候,可以拿朕来暖,保证是比汤婆子用起来更舒坦的。”
长生听着,心想我省得官家肚子暖,脐下一两指的地方最暖。可官家不是顶讨厌她把脚踩在那里取暖么?还曾说过她是不是冻死鬼托生的,怎么会冷的像冰块。
“官家……”她思量很久,还是将脚从他手中挣出来,黯然道:“奴曾经听闻说,官家还是太子爷的时候,喜欢过当时的寿王庶妃,那庶妃最后却嫁给时任司礼监掌印的冯玄畅了。奴其实不太懂,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即喜欢了,不就应当非她不可?官家是情深的人,对奴这样上心,叫奴觉得惶恐。奴只是个粗鄙的乡下姑娘,自个儿觉得登不得堂室,其实奴不明白官家为何执意要立我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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