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朋友

如果这次告白再被拒绝,就放弃好了。

秦桑一边站在操场边踢石子,一边这样想着捏紧了拳头。

学校里她给起名为小白的三花流浪猫缀在她身边,软绵绵呜声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于是跟在她身边,跟她的影子玩起来。

喊她名字的清朗声音远远传来,秦桑抬起头,慌慌张张地把随手拽的小花往背后藏。顾空青在操场上捕捉到她的身影,腿一动,脚边的足球就向秦桑的方向滚过去,他顺势追着球走,没理会周围人隐隐的起哄声。

小白的鼻头耸动几下,长长喵呜一声,蹦到了凑近的另一道影子上。

顾空青没急着捡球,他瞥了秦桑一眼,清清嗓子,反而蹲下去逗猫,小白柔软的脸颊在他的掌心来回蹭,他尽量把心头的颤动归因于此,在猫头上揉了好几下,顾空青才偏过头,半边脸被夕阳照得泛金光,试探性地问秦桑:“怎么这是,有心事?难得见你一个人在操场上晃悠。”

秦桑满脑子都是裴玉书会不会来,来了会不会松口答应她,对顾空青的问题有些敷衍:“没什么,我今天就来消消食。”

顾空青的眼睛四处转了转,“......周末你有没有空?”

“干嘛?”她随口接,高二的安排不算紧,周末只补半天课,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时候有空。

“两张游乐园的票,我妈单位发的,她让我带你去玩。”

秦桑翻白眼:“有没有搞错,我俩办的年卡,什么票不票的。”她突然想起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八卦,冲他挤眼挑眉,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你是不是想约我们班的女生出去玩?”

“是个p......是的,没错,”顾空青察言观色,他挠挠头,“呃就上个星期国旗下演讲那人,是你们班的吧?”

“人家叫官雨霏,不是关羽的‘关’,是官员的‘官’,很酷吧?”秦桑一胳膊肘击在顾空青背上,看似打得重,却收着力度,一点不疼,顾空青却还是陪着她玩,夸张地喊了一声哎呀,假装向前倒去。

“你要是有好感,至少先打听一下,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奇奇怪怪的。”

“你知道的,我不是坏人。”顾空青又问,“那个,你要不和我们一起去,我不太好意思。”

秦桑看着发小,夕阳的颜色把他的眼皮染出猩红的光晕,她想了想顾空青一片空白的情史,难得见他开花,甚至想连夜赶出一份恋爱手册给他。

在顾空青的注视下点点头,顾空青正盘算着怎么联系那个女孩,求她周末装个病之类的,这样他就顺理成章地把三个人出游变成两个人的,约会。

约会啊。

只是这样想一下,喉咙就痒痒的。

然而顾空青听到女孩继续语带兴奋地补充:“那我再带一个人,我们四个人一起吧。”

不是没有听说她最近在忙着干什么,大家都知道高二有名的小美女,开屏般地向同班的高冷学霸展示好感。可是真实地听到秦桑说出那个名字,她声音明丽干脆,连骗自己听错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顾空青尬笑,“嗯,你要是想带他的话,也行,四个人正好。”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从牙缝里把这句话挤出来了。

秦桑掰着手指,“这样吧,他要是接受我,我们就好好玩,他要是不接受......”尾音都落下去,像是要哭了,顾空青的脸蛋凑近,像只凑上来的小动物,去看她的脸。

“他要是不接受你就把他按在跳楼机上,坐个二十次!”秦桑打开捂着脸的手掌,冲他做了个鬼脸。

梦到这里就醒了。

秦桑摸了一把额头上泌出的汗珠,刷牙的时候记得跟冯静讲想把被子换成夏凉被,冯静应了声好,秦建华从厨房里端出带着热气的馒头,自己打的黑芝麻粉做出来的,黑芝麻的油香和白糖的甜搅在一起,整个餐厅都有股暖烘烘的甜味。他皱起眉,“还含着一嘴牙膏沫子,就先别说话了,把牙刷完再说不行吗?”

冯静摆好杯子,现打的豆浆冒着热气把杯子填满,她嗔怪地看了一眼丈夫,“少把你在外面训人那套带回家里,自己家里,不修边幅一点又怎么了?女儿什么样子你没见过?”秦建华在家附近的银行工作,目前是支行副行长,之后会是地区负责人,就他的背景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位置。

秦桑从厕所走出来,对秦建华得意地笑笑,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着急讲是因为随着年纪增加,她的记性差了很多,和裴玉书说话的时候,经常眼睛放光地突然想起个话题,却在裴玉书“嗯?”一声之后完全忘记,只能傻乎乎地笑。虽然现在换回十几岁的身体,有话就得赶紧说的习惯却保留着。

她没忍住又把冯静抱住了,闷在她怀里帮腔:“就是就是,爸爸你都嫌弃我,要我怎么相信有别人爱我。”

听到她的话,冯静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秒,她和丈夫交换了个眼神,手掌落在秦桑的马尾上,声音还是带笑,“哼哼唧唧的,像个小猪包。再不快点就赶不及上学了,别让桃子她们等你。”

的确不能等!秦桑匆匆拿了个馒头,想了想又多装了两个,就要背起书包出门。冯静拉住她,“也不用那么着急,还有时间的。豆浆不喝了?”

“反正保温杯里也装的有!”粉色的保温杯早就装满,插在书包的侧边,秦桑都已经走到门边,又转回来勾住冯静的脖子,超级响地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我走咯,我今天也很爱你们哦。”

“粉底,粉底!”虽然这么说,冯静的眼睛却笑弯了,一直把秦桑送到门外,倚在门上跟她挥手。

看到女儿马尾一摇一摇地走出视线范围,冯静转身后的瞬间表情却严肃起来,她一边走向丈夫一边抱起手臂,“老公,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秦建华皱起眉,“‘别人爱她’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说起什么爱不爱的。”

“昨天还好好的。”冯静撑起下巴,迅速地整理已有线索,忽然想到什么,“不对,是从那个时候不对劲的。”

“见到空青以后,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两位家长对视一眼,表情是同款的都不怎么样。

秦桑冲着路口的人招手,她和虞桃、崔孟柏住的不算近,但是上学路有一段重合,一开始三个人也是在这段路上遇到,又是同一个班的,秦桑觉得她们合眼缘,校内校外的找人搭话,三个人也就这么玩在一起,虞桃和崔孟柏也把顾空青挤掉,成为了秦桑新的上学搭子。

虞桃出门一向早,此时已经站在路口,她留着中分长发,头发随手松松地绑了个结,白皙的脸蛋上夹着一副学霸气息十足的方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珠很亮,眼皮却懒懒地半压着,秦桑之前问她为什么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说眼睛全睁开会累,能看清楚书就行。她是秦桑身边为数不多真的爱学习的人,那些秦桑稍不注意就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课程,虞桃听得津津有味,遇到讲课水平实在不行的老师,她就干脆自学,也是高考成绩最好的,本科之后直博,博士读完去研究所,竟然也算得上秦桑在学术界为数不多的人脉。

虞桃看到秦桑,嘴里却仍旧滚着早上读的英语长难句,她冲她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今天来得挺早。”虞桃拒绝了秦桑递过来的馒头,理由是早上吃太多碳水脑袋会不清醒。

“噢噢噢噢我差点忘了,”前一秒还在努力奔跑,后一秒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跑这么快,她两手往虞桃身上一搭,虞桃挑挑眉,嘴上没停,随着秦桑的动作转身过去,把后背露给她,秦桑一边拉她书包的拉链一边念念有词,“来不及解释了桃子,江湖救急江湖救急,生物卷子是不是放在夹层?”

眼镜快要滑到鼻尖,虞桃伸手退了退,在秦桑的碎碎念间见缝插针,“你知道,我不喜欢生物。”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数学和生物,其实对地理也很感兴趣,读书的时候就满世界跑。”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秦桑与一脸疑惑的虞桃对视上,虞桃歪着脑袋,重复她的话,“什么满世界跑?”

秦桑说的是本科阶段,她也跟着去了几次,她咳嗽几声,假装被馒头噎住了,含糊不清地解释,“就,就我想象中你以后会去很多地方,哎呀现在重要的是生物卷子,卷子在哪儿呢。”

虞桃于是接着之前的话,“我不喜欢生物,所以生物作业我都是在学校写完的。”

完全忘记这回事了。秦桑懊恼地一拍额头,虞桃对待不感兴趣的科目,只完成老师布置的那些,从不主动拓展,甚至能不带回家就不带回家。

“两位,久等啦!”拖着长长尾音的崔孟柏朝两个人飞奔而来,从背后一左一右地把秦桑和虞桃搂住,“又是该死的星期一,亲爱的朋友们,早上坏!”

排练了很久的开场词没得到热烈反馈,掉在地上,崔孟柏一甩头发,差点把早上插进去的一缕七彩发片甩出去,她自觉地接过秦桑的早餐,咬下一口嚼嚼嚼,很不满地对她说:“桃子冷淡依旧也就算了,桑桑你也不接我的话,我好难过。”

然而等来的是秦桑神情严肃:“柏啊,转过去。”

指令一个接一个,“书包拉开。”“生物作业拿给我。”

她被秦桑鼓着脸指责的时候一脸无辜:“这很难理解吗,左老师都不管我写不写作业的好不好。”

......秦桑忘记这位大小姐完全是随心派,看不顺眼的题目完全不会动了。

“那还是快跑吧,我到学校了找个人的卷子看一下。”

“着什么急,你趁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在教室里慢慢抄。”

“今天讲话的是谁,上个星期那人的学习经验分享也掺了太多水分了。”

“只有你是真的在借国旗下讲话交流学习经验,今天就是那个谁啊!”

“什么谁谁?说清楚好不好。”

“哎呀,就是桑桑的老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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