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溪位于赫州，与苍灵谷所在的霏州所去甚远。沈逸打开系统地图，召了个传送阵。

昨天墨玄清走后，沈逸就一直在研究这个系统716。目前看来，游戏系统拥有的所有功能模块，除了社交之外，系统716都有。

技能装备商店什么都能正常使用，唯独少了这个社交系统。沈逸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世界频道门派频道好友私信全都是灰的，现在他们无法直接向其他玩家快速传递消息。硬要说的话其实找到玩家当面交流应该是可以的。沈逸不确定系统在做什么打算，但怎么看都像是阴谋。

赫州北部有一座高山，北垠，为赫州众多河流的发源地。玄水发自北垠，一路冲过天青原，与其下的长丰野间形成了琉璃树瀑布。琉璃树瀑布落入长丰湖，又发展出诸多支流，最终再经风土汇入冽海。

芳溪就是其中一条支流，因气候土壤适宜多种香草香木生长而得名。而沈逸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以芳溪为核心统辖玄水水系区域的芳溪域，也简称芳溪，即把酒问青天的试验场地。

三人的传送落点就在天工门分部附近的一处城池。

把酒问青天虽然试验没有成功，但在芳溪依然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他被芳溪人尊称为青天仙君，几乎大一点的地方都有人给他塑像。

沈逸上次和褚嘉云来的时候就说，水底那个鲁班像太艺术了，还是现在芳溪流传了青天仙君像看着顺眼点。

《登仙》的玩家角色是可以使用自己的容貌或者捏脸。褚嘉云当时就说这个把酒问青天应该是用的捏脸，不然不会长得那么像隔壁工作室十分坑人的那个谁。

系统任务没有紧迫的时间限制，沈逸带着两人一路逛街去天工门。芳溪热闹繁华，郊野也有极大的集市。集市周围有傀儡巡逻队负责治安，集市内叫卖声不断。

青天仙君相关制品卖得挺好的，种类也多。玉像、木牌、护身符。这在芳溪已经成为了一种好运的象征和祝福。

“青天仙君护身符嘞——保佑事业有成平步青云来——”

沈逸听着叫卖又有点想笑，毕竟把酒问青天在《登仙》里面的事业可不怎么样，真的不会反向保佑吗？但是话又说回来，神佛这种东西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图个心安也不错。

墨玄清没有来过芳溪，对这个青天仙君还是挺好奇的。注意到墨玄清的目光，沈逸问他：“怎么？感兴趣？给你买一个，希望保佑你以后一切都顺顺利利。”

还没等墨玄清接话，沈逸自己低头在摊子前挑了起来。

墨玄清把手收到袖子里，又贴上腰间的玉坠，轻轻摩挲着。他对青天仙君顶多好奇，对这些护身符才不感兴趣。

他才不要。

他有更好的。

他拜师的时候师尊送给他的。

不过看沈逸挺有兴致的，墨玄清也没有开口打扰。

沈逸选了半天挑出一个品相最好的。护身符这种东西大多是讨个心理价值。有这些也多少表示了关爱。

以前他也有一个小小的，纸做的护身符，那还是小学的时候。

那天沈微棠高高兴兴拿给沈逸一枚纸签，告诉他这是特地做好的护身符，自己到学校最高的钟楼下面许了愿，一定有着很神奇的功效。

沈逸骂了她一通。沈微棠幼嫩的手上裁纸刀留下的伤口刚刚结痂，明晃晃的刺眼。

沈逸后知后觉他不该这么做的。可是沈微棠过分懂事，后来再也没提起。沈逸是想给她道歉的，他朝班里的女孩子打听了一番，跑去校门口小卖部买了一堆纸条和一个漂亮的玻璃罐。

可是他怎么都折不完一万颗愿望星，玻璃罐早就堆满，可是盛不下他的心绪和命途的波折。这个玻璃罐再也没有机会送出了。

那枚小小的纸签，沈逸随身携带着，很快就被磨损发灰。沈逸给纸签做了塑封，藏在了书柜顶层的玻璃罐里。就在不知道的哪年哪月哪天，纷飞的梦境、玻璃罐一同消失在了沈逸的世界里。

他忽然觉得墨玄清应该不会喜欢拿着青天仙君护身符玩。

他转身说：“算了，没意思。我回头再给你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做成你的样子。”

“谢谢师尊。”墨玄清又往沈逸身边走了两步。

褚嘉云直摇头：“我就说他特别黏你别人说话都不听。”

“你和小孩计较什么。”沈逸微微翻了个白眼。

“他多大了？”褚嘉云打量着墨玄清，“看着成年了，不比你小多少。”

沈逸撇撇嘴：“没呢，才十七，小孩一个。”

墨玄清明显不同意，想反驳他不是小孩了他能做很多事，比刘觞靠谱多了。但没开口又停下。不知道为什么师尊和刘觞的关系好像很亲近，师尊很信任刘觞，即使师尊失踪的三个月内刘觞对此不管不问。他不理解，但他尊重师尊的想法。

褚嘉云又在笑。沈逸甩了一记眼刀：“你笑什么。”

“你倒老成，十九岁的东诚？”

沈逸不想理他，直接拉着墨玄清就走。

天工门此处分部的大门就在集市北部尽头。门口没有常规守卫，几名天工门弟子在边上支了个摊子，在后面喝茶聊天。时不时有人会带着自己的作品上门请天工门评级。

沈逸从褚嘉云兜里掏出了苍灵谷掌教的令牌，门口的天工门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将三人请了进去。

只有一句探查神秘宝物，三个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显然很低效。如果能借助当地门派的力量，也方便。即便无法合作，天工门毕竟是本地地头蛇，打探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天工门的绿化做的很不错，或者说芳溪的植被覆盖率在七州都很高。其中普通树木又以樟木最多。

樟木质地上乘，是打造家具的好材料。早在把酒问青天来到芳溪之前，芳溪民间的木工行业就闻名长丰野。当地没有形成较为统一的门派，不过散修也很多擅长机关机巧的，很有地方特色。

在把酒问青天的试验过后，当地机关术追求从木质材料的“巧”转向了金属材料的杀伤力和可塑性。

天工门在金属材料方面，完美吸收了把酒问青天带来的现代知识，并融入修仙体系。凡铁经过混合加工能变成更有强度的钢，那富含灵气的仙金是否能通过一定配比混合增幅强度呢？这就诞生了短短五年之内称霸七州的仙金锻冶工业。

某种意义上把酒问青天的工业革命也是成功了一半，就是《登仙》这个修仙游戏世界的科技树实在有点歪。

沈逸坐在桌边审视果盘，捡了个最大的冬枣给墨玄清。扭头一看，褚嘉云正盯着窗外。

“看啥呢？”

“没什么，好像是熟人。”褚嘉云回头，咬了咬牙，“隔壁工作室那个特别气人的。叶、先、生。”

“我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沈逸收回目光，“你说反正我们也不急，要不要先跑路一段时间，避开那家伙。”

还没等沈逸往下想，系统716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亲亲宿主！你一定要尽快完成任务呀。任务完成越快，奖励就越丰厚呢。要是完成得太慢，说不定会触发一些非常非常可怕的惩罚呢】

沈逸心里暗骂：“你不早说？”

【716真的冤死啦，亲亲宿主也没有问呀。算了，716不哭，因为宿主是上帝，宿主永远是对的】

“你倒是把这个系统任务的线索和限制条件放全点啊。”沈逸吐槽，“现在这个和霸王条款有什么区别？要你何用？”

【呜呜呜，对不起亲亲宿主，716没用，716也不知道】

沈逸彻底无语了，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正好和窗外的人对上视线。

窗外手摇折扇的红衣青年男子像是吃了一惊，快步向屋子里走来。

叶冶。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游戏ID就是真名的叶冶。他们管叶冶叫叶先生不是因为尊敬他，纯粹是这名字太占便宜，叶冶本人又欠。

“东诚？流觞？”叶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进门，“也是落魄了，放着好好的天下第一宗苍灵谷不待，跑赫州来。”

沈逸不想说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挡住脸。褚嘉云一动不动，当叶冶是空气。

“不像本人。”叶冶摇头，“都说《登仙》游戏用户协议最后的特别条款简直神了，我看也就这样。”

沈逸捏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老实说一般游戏或者其他软件的用户协议他都是全部跳过然后直接勾选同意的，但是《登仙》不一样。《登仙》开服时就有玩家贴出这个用户协议，发了一连串问号。

什么叫游戏账号的所有权归九荒集团所有，玩家只有使用权？

当时这件事吵得沸沸扬扬，后来玩家还是被《登仙》独一无二的模式击败了不得不一边骂一边玩。游戏官方许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登仙》不可能对玩家账号数据做修改或回收账号，这件事也没对玩家游玩产生大的影响，风波才渐渐降下去。

沈逸入坑时留了个心眼，老老实实把用户协议看完了。比如《登仙》同一个身份证只能绑定一个账号，如果账号注销，也不能用该身份证重新注册之类。

《登仙》用户协议最后的特别条款就是，玩家如果注销账号，为了游戏剧情的连贯性，可能会由人工智能接管部分账号在游戏世界的身份。

但是这种事件是概率性的，沈逸一直没当回事。少数注销账号的好友评价这个人工智能简直和账号主人一模一样。

但是——沈逸问过褚嘉云，他的系统编号是715。系统编号是连贯的，那之前是不是还有714个？

这些“人工智能”接管的账号身份，会不会是其他被系统绑定的人？

沈逸不敢细想。

他想开口说出自己的推测，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嘴唇好像被黏住了，根本无法分开。

墨玄清盯着叶冶：“那飞仙门掌教叶冶放着物产丰饶的霏州不待，大老远跑到你看不起的赫州来做什么？”

“我倒没看不起赫州，这可是你自己乱说的哦，你在歧视？”叶冶扣完帽子，又想起来哪里不对，“哇东诚回来了，你这个小东西要不为北方神山秘境的事赔我点精神损失费吧。”

墨玄清微笑：“修仙一途争天命，弱肉强食。没从叶掌教身上拿走点东西，怕是叶掌教没意识到技不如人的状况和处境呢。”

“墨玄清。”沈逸抬高了点声音。他有点伤脑筋，怎么几个月不见墨玄清说话变这样了。之前褚嘉云和自己说还不信，毕竟墨玄清对他是毫无变化。现在可好了，对外面其他人完全没大没小。

我的三好学生墨玄清宝宝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