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进来。”
顾骄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暗一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主子……”
房内一切恢复如常,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顾骄没有一脸要杀人的表情的话。
“有事就说。”
语气间大有一种说不出个正事就拿你是问的既视感。
暗一硬着头皮答道。
“主子,之前司州抓到的那名小刺客该如何处置?”
事情一多,顾骄都忘了还有韦乐清的存在。
主子没有发话,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随意处置,竟一路把人带到了丰州。
“罢了,你把人带来吧。”
韦乐清跟着暗一到了房内,这是顾骄第一次见到此人。
年岁不大,五官还略显稚嫩,应当是比沈清还要小些,但小孩儿神色、动作看起来却是相当成熟。
明明是被抓的俘虏,反倒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房内装潢。
未等顾骄有所动作,韦乐清就自己开了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毕竟是我技不如人,没打过他,落在了他手里。”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沈清。
“但我有一个请求。”
顾骄刚想解释自己对他的命没有想法,但听了韦乐清的话倒是起了兴趣。
第一次见有刺客被抓后对刺杀目标提要求的。
“你有什么要求?”
“能不能让我先去一趟茺州海域啊,我答应了朋友的药材还没找到。等我找到了一定回来,任你处置,我们族人从不说谎的。”
韦乐清一脸正色,丝毫看不出有唬人的迹象。
“你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惦记着朋友的药材?”
韦乐清点头,认真道。
“当然,他说了,等他把这味毒药研制出来,就同意我去给毒宗的长老提亲。”
顾骄喉头一哽,猝不及防地听人讲了个爱情故事。
“第一次听说能提亲的朋友。”
韦乐清嘴角翘起。
“嘿嘿,他不让我到处说他是我媳妇儿。”
“你媳妇儿?”
顾骄对南域毒宗还是有了解的,但他从未听说毒宗这一代里有收女孩儿为徒,甚至能与韦乐清年龄对上的,也只有三长老的首徒,毒宗那位出了名的天才少年。
“嗯嗯,等我取完药材,把亲事定下,我就可以不用骗别人说是我朋友了。”
顾骄故意逗他。
“你不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吗?”
“还想着定亲?”
韦乐清瘪嘴。
“那是跟话本子里学的。”
“当然,如果你愿意放了我的话,我愿意把我宝贝孙子赠予你。”
此子一句比一句唬人。
顾骄没太理解,十几岁的小孩儿哪儿来的孙子?
“宝贝孙子?”
韦乐清十分骄傲地点头。
“是我养的飞鹰的幼崽,我宝贝儿子的孙子自然就是宝贝孙子。”
这飞契族的人都这么爱送鹰吗?
儿时他也羡慕过父亲和母亲养的两只飞鹰,好像这就是他们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
韦乐清接着说。
“我的飞鹰可以千里传讯,能懂人话、不惧严寒,我和我朋友就是这样联系的,你和你媳妇儿也可以。”
他眼神在沈清和顾骄之间打了个转。
这个动作极大的取悦了顾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你倒是会说话。”
韦乐清眼眸一亮。
“那能放了我吗?”
“本来就没打算杀你,不过……”
“本王也有个要求。”
顾骄抬手,沈清将上次从黄果树下搜出的毒药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毒?”
韦乐清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下毒为果才被抓的,现在还求着别人放过自己。
“这是我朋友改良的见血封喉,制成了粉末,但遇水即溶,触碰者若有伤口或直接食用,立刻没命。”
暗一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这小贼还真敢介绍。
顾骄把瓷瓶推到韦乐清面前。
“本王需要你朋友帮忙制一瓶毒药,无色无味、遇水则化,但要让人查不出端倪。”
韦乐清连忙点头,制个毒可比干别的来的容易多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顾骄拦下他。
“不急。”
他嘱咐暗一道。
“派人准备快马,把他送到茺州。让青卫找当地渔民租个渔船,再让他入海域。”
“是。”
韦乐清嘴角乐开了花。
还有送行服务呢!这顾王爷真是大度。
“等我回南域,就把飞鹰连同毒药一起给您送来。”
顾骄笑着摆摆手,让他跟着暗一快走。
……
清点了账簿,才发现孟裕这厮这些年可贪得不少。什么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两座宅子都愣是没摆放全,又暗中在周边设了好几个“仓库”,用来收纳这些东西。
朝廷抄家有一套既定的流程,所有的摆件都要登记造册,一一入库。赃银假账也要相应核对清楚,才能充公入国库。
因此,禹州的行程,怕是又要拖上好几日。
幸好,朝廷下派的官员也在前两天到了。顾骄索性撒开手,让他们慢慢查去,他带着沈清去了孟裕花了大价钱修的宅子。
据说里面还建了个从山上引水下来的温泉池,下面以玉石铺底,温润养人,对身子极好。
但没想到,孟裕这个宅子也是别有洞天,里面存放的都不是一般的装饰品,全是从西洋流回来的稀罕摆件,有些甚至在皇家贡品里都没见过。
顾骄命人来查抄,这户部派来的官员还算有些眼色,将宅子里的金银玉器登记成册,拿给顾骄过目。
这剿匪打贪,耗费心神,常有官员从赃物中留下少许充实腰包,自然也就成了惯例,这户部的意思也是先拿来孝敬王爷,毕竟身份摆在这儿,谁也不敢先越了过去。
但顾骄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想着随意择其一二,也就罢了。
不过有一个东西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一面透亮的西洋铜镜。
高约六尺,宽则有二,基本能将一成年女子全部照入其中。
此与平常府中的铜镜又有些不同,这西洋镜像是用过什么东西精细打磨过,照形而不发黄,连镜中人的眉眼神色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怕是连皇后宫中,也没见到过此般铜镜。
顾骄勾唇,真是个好东西。
“把它留下。”
他差人把西洋镜搬到了宅子里临时住的寝房,放在了屏风后面,又选了几串衬人的红色珊瑚珠串,这就罢了。
正准备让人把其余东西封箱送走,户部官员红着脸搬来一个精致的木匣,锁扣应该刚刚解开,还挂在连接的铜片上。
“王……王爷,这些东西,该如何是好?”
顾骄很是疑惑。
“不是让你们登记带走吗?”
那人神色有异。
“王爷还是看看吧。”
顾骄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可真是千奇百怪。
羊皮做的散鞭、镶有玉石的蝴蝶状软夹、只有几颗珠子串成的挂饰,加上几盒还没开封过的脂膏,顾骄一下就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想来是有人送来孝敬孟裕的,还没派上用场,就被弃在这里了。
小官员唯唯诺诺地开口。
“王爷,这些东西,也要上报吗?”
顾骄镇静地盖上匣子。
“扔了吧,不必入库了。”
“是,王爷。”
小官员抱着东西准备溜走。
“等等,还是先放回原处。”
顾骄吩咐道。
小官员虽有疑惑,却还是听命。
“是,王爷。”
……
午后阳光晒人,但此院落位置极好。
温泉汤池修在寝房后院,又有一大片竹林遮挡,凉风习习,倒是很适合泡个汤池子。
顾骄待其他人忙完,纷纷遣散,才带着人到这里。
“怎么样?这个地方不错吧?”
“嗯!”
沈清眼前一亮,不用多言,就已经能知道有多喜欢。
顾骄特意吩咐过,不让人进来打扰,偌大的院落就只有他们二人。
泡温泉自然需要更衣,顾骄倒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当着面就褪去外衣,甚至连中衣也一并脱掉,赤着上身就踏进了池中。
沈清略显羞涩,还是选择穿着里衣,小步迈进池中。
还没等他走两步,顾骄就使坏将人拉入水中,一下子扑腾起水花,连头发丝都没放过,全部沾上了水,狼狈不堪。
但仔细一看,水珠挂在发梢、睫羽甚至是脖颈处,在树影婆娑透出的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
矜持的选择却在池水的浸润下变得大胆,半透明的白色里衣紧贴肌肤,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好像比起顾骄赤着的上身,更来得诱人。
忍住,顾骄心想。
二人靠在池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但顾骄却觉得有些口渴,方才明明已经喝下了两盏茶水。
沈清也察觉到了顾骄的异样,对方的视线就没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不知是泉水温度过高,还是顾骄实现太过灼热,惹得沈清全身上下都透出醉人的红。
“主子……别看了……”
顾骄似是未闻,自顾自地说道。
“脱了吧。”
忍不住了。
他伸手拉开里衣的系带,透薄的衣衫顺势浮在水面上,很轻易的就顾骄被拽了下来,搭在了池边的石头上。
他引着沈清走到温泉池中央,池水没过了腰腹。
玉石底、粉白身,沈清手臂上的疤就显得额外狰狞。
这些日子天天换药,已经开始长新肉,不然顾骄也不会带他来泡温泉。
他心疼道。
“疼吗?”
“不疼的。”
沈清摇摇头回答,甚至觉着顾骄的手抚过伤疤时痒意更甚。
“但我心疼。”
顾骄用唇抚上疤痕,水蒸气下的肌肤本就更热,微凉的唇瓣触感就格外明显。
左臂刀伤、心间箭口,甚至是曾经鞭打留下的旧疤,都被一寸寸扫过,最后好似唇温与体温融为一体,沈清掉入了火山口。
温泉第一次迎来似海的浪潮,就已经猛烈到打湿了池边,连架子上顾骄的衣物都没能幸免。
等沈清意识回笼的时候,顾骄已经抱着他进了房内。
借着光线,他好像看到屏风后面有什么光亮的东西闪动,还没等看清,就被顾骄用锦带蒙住了双眼。
“主子,屏风后面有东西。”
沈清小声提醒道。
“嘘。”
顾骄以指制住了他的发言。
“那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身下人呼吸一重,没想到一份礼物能惹得小五这么大反应。
但是不急,顾骄还有“正事”要做。
沈清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冰凉圆润的东西扫过,状似链条,又有些许不同。
来回晃动间,还能听到珠子清脆的碰撞声。
“别动。”
顾骄暗哑的声音传来,好像刻意压制着什么东西。
锦带并不厚重,却挡得严实。
沈清只能看到顾骄的剪影在眼前来回晃动,直到听到屏风拉开,有一个巨大的板状物挡在面前。
这就是“礼物”吗?
没有再吊着沈清的心思,顾骄解开了后脑勺的结,沈清总算看到了礼物的全貌。
是一面铜镜,却做工精巧,不似寻常的铜镜般模糊不清,反而能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
比如此刻吸引了沈清全部注意的,是镜子里的自己。
顾骄从背后环住沈清的腰,镜子里也如出一辙。
透过窗棂洒在身上的光线恰到好处的映出了珠链的光泽。
顾骄晨间精挑细选的红珊瑚珠此刻如同一张披风,罩在沈清身上。
但这披风不挡风、不遮雨,该挡住的地方是一点也遮不住,倒是和身上的红点白画相得益彰。
沈清的身子虽不似美人肌肤般吹弹可破,身上的伤疤却又添了一丝凌乱美。
让顾骄想起了木匣里那柄他没有选择的羊皮散鞭,瞬间乱了方寸。
禁锢的手用了力,珊瑚珠随之摇晃碰撞,顾骄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你扶着礼物,站稳。”
“主子……”
“乖,媳妇儿。”
呜咽声被尽数吞下。
……
沈清还是没能站完全程,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顾骄腿上度过。
顾骄给沈清喂了盏茶水,神色才清明些。
没过一刻,二人顿觉肚子又些饿了,好似从午间一直胡闹到现在,都已经月上梢头。
两人相视一笑。
但时辰太晚,这边宅子也没留伺候的丫鬟,自然没人会按时准备吃食,只能自力更生。
“走,去灶房看看。”
顾骄牵着沈清的手出去。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远处一道黑影落下。
“主子。”
是暗二。
经过丰州之行的洗礼,他已经对主子和小五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饭菜已经备好,放在正堂了。”
暗四走之前专门嘱咐过,要让暗二注意主子的饮食出行,因此,他早早地就从酒楼打包了饭菜回来。
顾骄吩咐过无事不要进房打扰,他也不敢随意前往,毕竟暗卫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罪恶。
暗二就只有在门外候着,时不时地加热一下饭菜,顺道祈祷着主子能早点出来。
但京都的消息都已经传回,主子还是没有动静。
直到夜幕降临。
三人一同前往正堂,待用完膳,暗二才开口。
“主子,暗三、暗四有消息传来。”
顾骄用绢布擦了嘴,抬头,示意暗三直接说。
“孟裕、周行以及亲信皆一刀毙命,杜斌已经放了,禁军正在追,大约明日就可重新抓获。”
顾骄点头。
“做得不错。”
“还有林公子已经安全送到,是林相亲自来接的公子。”
“嗯,安然无恙到京都便好。”
“还有一事……”
暗二偷偷抬头打量了一下顾骄和沈清的神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主子和小五的事情,京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小五的身份没有暴露,只是传言说……”
“说什么?”
暗二咬牙。
“说主子从身边挑了个模样可人的侍卫养着。”
第一次嘎嘎写这么多,给自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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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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