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蒙在原地，周围寂静得只剩呼吸声，半晌后他才出声，眼睛里充满了同情：“黎柏霖，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李源的手颤抖着抬起，指了指脑袋。

不是被踢也是闻多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产生幻觉，反正就是脑子有问题。

就比如，他现在已经跟三毛抱在一起了。

黎柏霖也蒙在原地，学着他用手指着李源的脑袋，“我说我们去酒店上床试试。”

“我觉得你是真的病得不轻。”李源开始幻想拿手机打给精神病院。

黎柏霖开始自顾自说话，语气轻飘，他摸了下三毛的头重新站起来，“哦，似乎不去酒店也行。”

哈？李源怀疑黎柏霖是被什么不明物体给夺舍了，每天都能做出令人诧异的举动。

“你突然发什么疯让我跟你上床。”

“哦……”黎柏霖似乎没有听见李源说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刚开始还可以站立，现在已经有点倾斜，李源想扶住他，刚走上前两步，黎柏霖已经倒在他怀里。

黎柏霖将脸埋进他胸口，李源想推开他，却抱得更紧了。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李源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剧烈跳动。

咚咚咚……

一声不明显的鼻吸声传来。

黎柏霖……哭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李源感到疑惑。

李源开始回忆黎柏霖之前的种种不对劲，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李源扶住他，给他擦眼泪，比了个耶，“黎柏霖，你看这是几根手指？”

黎柏霖应声缓缓挣开眼，像小朋友握住李源比耶的手摸了摸，很快他做出回答：“两根。”

回答对了，但也能看出喝醉了，黎柏霖醉酒不会上脸，行为却很明显。

李源接着托起他的脸，让黎柏霖看着自己的眼睛，“今天下午医院里的是你妈妈吗？”

黎柏霖没有说话，空气安静了下来，许久他才缓缓点头。

“你妈妈的手臂上为什么会有划痕，她是生病了吗？”李源将他的头发拨开，想看着他的脸等待回答，才对视几秒李源就被对方吻得措不及防。

鼻息交错，李源想推开他，但看着黎柏霖这个模样还是没舍得。

黎柏霖像初次跟人接吻的小孩，紧闭着眼睛，跟李源嘴唇贴嘴唇。

过了大概十秒，李源感觉到对方在抖。

李源微微睁开眼看他，黎柏霖眼角的泪想流下来，却又固执地停留在上面。

良久后黎柏霖才松开他，接着凑过去想亲他脖子，被李源眼疾手快推开脸，“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黎柏霖抿着嘴，像被欺负了。

李源看着黎柏霖没有回答的想法，叹口气继续道：“那换个问题，你的纹身是不是关于你妈？”

“不是。”黎柏霖回答得很快，又开始悄咪咪想去亲李源的脖子。

李源思考了会儿，语气沉重，“黎柏霖，你记得你杀了我吗？”

黎柏霖顿住，两秒后恢复动作，“不记得。”

黎柏霖亲完开始抱着他闻李源身上的味道，像小朋友粘着妈妈，黎柏霖闻够了才继续开口，“我的记忆深刻里好像有一丝这件事。但我不会做这种事。”

“哦，是吗？”

李源好奇黎柏霖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同时也害怕知道，如果有一天黎柏霖的记忆回来了，他是否会像之前一样身处地狱，无法呼吸，混沌无果。

李源推开他，捏着他的手指解锁他的家门，将他送去沙发，黎柏霖已经睡着，李源给他找了件毯子盖，最后把三毛安置好才离开。

李源回到家后来到阳台，背靠着窗口玻璃，他掏出今天新买的一盒烟，用手指捏住一根烟拿出来。

烟是在楼下小卖部买的，最贵的也是48块钱，与其相比起来，手中的打火机显得不是一个档次，这是他从黎柏霖家顺走的，作为接吻的交换。

李源学着黎柏霖从前的样子，先咬着烟，打火机点燃后另一只手夹着烟凑过去火光处。

李源吸了一口入肺，不到三秒开始疯狂咳嗽，他挥手扫掉眼前咳出来的烟。

烟很难抽，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黎柏霖也是。

李源手中的烟随时间流逝而燃尽，身后的窗口变成了家门，李源仔细端详着带给顾女士和父亲的礼物合不合适。

李源终于刚下定决心，一辆车停在花园门前，他抬头看过去，下车的是黎柏明。

黎柏明身后只有一位帮助拿礼物的仆人，仆人拿好礼物车就开走了，没有黎柏霖。

“李源哥你在看什么？我哥估计已经到了。”

“两兄弟为什么不一起来？”李源带着黎柏明走进门，换鞋，命人把礼物搁柜台上。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家庭聚餐为什么黎家也会在。

“不住一起为什么要一起来？而且今天是你和我哥的订婚餐，两方觉得同性结婚大张旗鼓也不太好，就改成了吃饭。”

李源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快了。

“先生让我来催促一下你们，说饭做好了就等你们了。”王妈出现在玄关处，笑脸盈盈，皱纹似乎少了。

李源愣着看王妈，黎柏明点点头说“知道了”就赶紧把李源拉进去。

家里装饰和平时没差，细节上多了些红色的小配饰，来表达对两人的祝贺，这一向是父亲的作风。

黎柏霖手肘搭在沙发背上撑脸，坐姿豪爽，第一眼过去毫无疑问就是先看腿。李源若有若无地看向他，摘下眼镜。

“我觉得两人互相喜欢是件好事，都不是独生子，血脉还可以传承下去就行。”顾女士率先开头。

李源还有一个弟弟，小两岁，常年在国外，近期都不打算回国，如果李源真的会跟黎柏霖结婚没有孩子，会考虑回国继承家业，这是他的答复。

黎叔比上次看着和蔼了不少，脸上的凶气一点没沾，“没有孩子黎柏霖照样可以继承，黎柏明在计算机上有了不少贡献，听说之前还在研究什么芯片。”

“爸，您少说点。”黎柏明出言打断他。

众人聊得不亦乐乎，饭中其乐融融，直到饭后被黎柏霖的礼物僵住了气氛。

李源打开时，余光看见黎柏霖的眼神有了些不一样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打开后李源将礼物拿出，脸色有些难看，黎柏霖跟着解释道：“听说李源同学最近在学跳伞，所以我专门买了这个护目镜，希望李源同学在跳伞的时候，注意安全。”

黎柏霖最后一句说得一字一句，旁人不敢苟同这个礼物，跳伞是高空危险项目，称赞这个礼物相当于是在认同李源的做法。

李源盯着黎柏霖的眼睛，对上他那双弯眼，自带魅力的桃花眼在此刻却让他觉得恶心。

“李源，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学跳伞？”

李源感觉到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他的指尖攥得发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他的父亲解释，怎么向母亲解释。

“学跳伞是很危险，但有热爱是好事啊，你总不能为了安全剥夺他的自由。”顾女士道。

“自由？如果都为了那所谓的自由不注重安全，那我李家早就后继无人，我还让他定时检查有什么用？”

李源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他听了几句就开始找个借口离开，黎柏霖坐在沙发上用嘴型在跟他说“喜欢吗”三个字。

肆意妄为的眼神，黎柏霖没有戴眼镜，这是他有史以来如此怀念他的眼镜，他发现，黎柏霖有没有眼镜似乎是两个人。

又变回去了。

黎柏霖太奇怪，偶尔像正常人，偶尔却让他熟悉。

李源走出门口，兜里的手机打来电话，他打开一看是高中群。

早在前几天群里就有人组织来一个同学聚会，李源不怎么看群也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一看才知道恰好是在这天，他看了眼班长发来的定位，坐上车出发。

聚会定位是一家清吧，上大学后同学们都陆续成年，因此选的地点更大胆些不再是餐厅。

李源推门进去，暖色调为主的灯光提供了氛围，轻音乐和绿植的搭配营造私密静谧感。

李源找到包厢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准备开始游戏环境，他们似乎很意外他的到来，但没有多讨论而是赶紧邀请参加游戏。

第一个游戏是班里常玩的《我们之中》，李源不擅长这个，输了一轮选择在旁边观看。

第二个游戏是《你画我猜》，李源是这种类型的游戏杀手，一听见果断退出。

轮到第三个时是经典项目真心话大冒险，李源原本继续打算在旁边观看，不料被同桌热情拉进游戏队伍里，给出的理由也是“来都来了”。

一位同学将喝完的酒瓶子拿到桌面上当旋转针，指针转动，停在一位女生身上。

女生选择了真心话，喝了口酒，接下来的问题和女生的回答李源没有再听，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瓶口不知滑动了多少次，这次定格在一位男生身上，男生毫无顾虑选择大冒险。

“选择在场的一位同学进行告白！”

男生几乎没有犹豫，猛灌一杯酒后向最初被瓶口摇中的女生告白。

李源听着人群的起哄声，不丝觉得有些烦闷，他捏了片柠檬将汁挤进酒里，抿了口，还是觉得有些苦。

瓶口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轮到他，李源茫茫然，以为今天一直都会跟自己无关。

“大冒险。”李源做出选择。

班长抽出牌，念道：“请选择在场的一位一起完成饼干棒接力！”班长眼睛一弯，想出了新的鬼点子，“注意了，距离得小于一厘米！”

在场的女生都激动万分，相反男生有点为难。高中时都知道李源是同性恋，谁也不想被拉出去当替死鬼。

李源先挤了片柠檬喝了一杯，晃了晃脑袋道，“规则说如果放弃挑战，惩罚是喝五杯是吗？”

在一片寂静声中班长点点头，李源得到答案后又拿了片柠檬开始挤。他动作有些慢，众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端起酒杯，李源刚想将酒精送入口，黎柏霖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挺能喝，直接挑个白的。”

李源被呛到，咳嗽不止，黎柏霖在他旁边坐下，示意要了酒杯。

黎柏霖拿酒杯的手指敲了敲，朝李源漏出微笑。

“他不喝酒，他和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