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叶秋胸腔剧烈起伏,喘息间裹挟着心口细密的刺痛。
他藏在黑色长袖下的手指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眸子里翻涌着滔天的复杂情绪。
他恨幕铭泽!恨他的偏执,恨他的囚禁,恨他变态到极致的掌控欲!
徐叶秋恨透了他,可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恨错了人。
幕铭泽囚禁他,可除了让他失去自由,幕铭泽算是这个世界上对徐叶秋最好的人。
向来予取予求!
如果不是幕铭泽铁桶般的严密保护,徐叶秋早死一百次了!
临死前,面具人拿枪指着他。
“你们徐家,罪孽深重!你父母的死!你的死,都不足以告慰万千亡灵!”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永不入轮回!”
子弹正中眉心,其实没有痛苦。
那一瞬间眉间滚烫,没来得及疼,身体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楼上坠下。
闭眼的前一秒,他看见一道黑影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那双手最后拉住自己了吗?
...
“你还好吗?”
幕铭泽单手搂住徐叶秋,将他放在椅子上坐好,半蹲下身,单膝跪地,伸手放在徐叶秋的小腿处。
上辈子,幕铭泽只要一碰他,没一晚上就不会停!!
肌肉的长期记忆,让他下意识想逃!
一开口声音又尖又哑,“你干什么!!!!”
捏着小腿的手顿了顿,幕铭泽抬眸看着徐叶秋,一脸疑惑,“你......不是腿麻了?”
徐叶秋有些透不过气,胸腔微微起伏,灵魂深处的愧疚让人眼眶发酸,细细密密的疼像无数银针扎在身上。
纠缠的、怨恨的、裹挟着分不清真假的爱意在心头疯狂滋长,直到将人完全湮灭,徐叶秋觉得自己快疯了。
幕铭泽松开徐叶秋的小腿,又问:“班长?你还好吗?”
高楼的虚影,滚烫的热意,疯魔藤蔓瞬间褪去。
徐叶秋空洞的眼神满满清晰,继而透亮。
眼前的幕铭泽是十九岁的幕铭泽,是还没有变态疯狂的幕铭泽!
他疯狂跳动的心脏,每一秒都在昭示着一个事实,他还活着!
他们都还活着!
徐叶秋意识蓦地从回忆中抽离,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小腿的酸麻感直冲脑门,“酸......你快给我拉一下。”
幕铭泽抬头错愕的看了眼徐叶秋,“怎么做?”
......
幕铭泽现在业务还不熟!!!!
徐叶秋咬了咬牙,勾住脚背,用力将腿伸直,酸疼的冷汗直流,“就......就这样......”
幕铭泽双手按在徐叶秋小腿上,稍稍用力,帮他将腿绷直。
“疼疼疼......你要把我腿掰断了!!!”
幕铭泽立刻放手,双手虚空举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用力!”
他龇牙咧嘴了疼的直抽气:“你......你来干什么?”
徐家燃气泄漏爆炸,房子被烧了大半。
因此灵堂设在了徐家老宅,老宅离学校几十公里,他不知道幕铭泽为什么会跑这么远过来。
“黄老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徐叶秋望着灵堂父母的遗像,目光镇静,语气平淡:“我没事,过几天就回学校。你回去吧,麻烦你跟黄老师说一声,谢谢老师关心,我没事!”
幕铭泽眉头慢慢蹙到了一起,他张了张口,目光看了眼大堂外敞开的大门,又看向徐叶秋,良久,他说:“我给叔叔阿姨上炷香。”
徐叶秋微微点头。
徐叶秋性格清冷,孤傲,对很多事情都没有太大兴趣,他和幕铭泽的交集大概就是京大开学典礼上,一起站在颁奖台上发言。
徐叶秋微微压了压眼睑。
重新来过,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幕铭泽上完香不再说话,在徐叶秋身旁的椅子坐下。
他们向来只有无尽争吵。
这么安静,徐叶秋有些不习惯。
上辈子再和幕铭泽相遇时,他已经拿到了幕家的掌家权,年仅二十三岁。
幕铭泽是天生的商人政客,二十三岁,在别人还在分不清理想和现实时,他已经是C国史上最年轻国会议员!
手握庞大商业帝国!
现在,他应该还没有摆脱幕家的控制!
徐叶秋目光温和了一瞬,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外。
有些事要避开幕铭泽才能做。
“幕铭泽,我想吃城东姚家粥铺的南瓜小米粥!”
幕铭泽顿了顿,眉头蹙了蹙,不解的问,“城东?”
徐叶秋狠狠点头,“对!别家都是预制,他家是现煮的,就要他家的!”
幕铭泽微微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好,等我回来。”
徐叶秋盯着幕铭泽背影消失,转身拿起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你好,京北市城南426号,有高利贷非法收债。”
“对方持有凶器,请尽快出警!”
徐叶秋挂断电话,目光轻轻扫了眼大门,眼睑微微下压,眸子里透出和年龄不符的狠戾。
他转身走进后厨,挑挑拣拣,用衣袖裹着拿了把趁手的刀,塞进裤子后兜里!
上辈子的账,现在算也不迟!
徐叶秋低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膝盖,心里默数:1,2,3......198,199......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叫喊:“哪位是徐叶秋?”
来人嗓音粗旷洪亮,一身黑色衣服,寸头,两条裸露的手臂上纹满了龙纹样式的刺青。花臂大哥身后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黄毛。
徐叶秋嘴角勾了勾,来了!
“徐家欠我们钱!我们是来要钱的!不相干的人赶紧滚啊!我们今天只找徐叶秋!”
“人家父母刚过世,你们这时候催什么债!”
“太不像话了,什么人啊!□□吗?”
黄毛一脚踩在凳子上,啐了口,“就你能耐!你替人还钱?”
说着突然一脚踹飞凳子,吓得人群一哄而散!
人一下子跑了个干干净净!
徐叶秋站起身静静的看着花臂大哥,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人叫王诚。
“快,给徐教授夫妻上炷香!”
王诚说着伸手取案台上的香,徐叶秋横跨的一步,挡在前面。
“上香就不必了,有事说事!”
王诚撩了下头发,略微歪了歪头,从兜里掏出张纸放在徐叶秋眼前!
“小孩,胆挺大啊!好,那我也不废话,俗话说父债子偿。”
他手指在徐叶秋肩膀不轻不重的点了几下,一字一顿的说:“你爸妈欠的债,你这个做儿子的得还吧。”
上辈子,同样的场景,徐之彦也在场,现在轨迹发生了变化,他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道:
“什么年代了,还父债子偿!徐之行死了,躺那儿呢,要不你去找他要!”
徐叶秋下巴往水晶棺的方向扬了扬。
王诚明显愣了几秒,这小孩和资料上不太一样啊!
身后黄毛忙拉了下花臂,“大哥,跟他扯什么!咱搬东西!”
“你不认账?”王诚眼睛瞪的圆溜溜,纹满纹身的手臂握紧了拳头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徐叶秋摇头,冷声,“不认!”
王诚一把揪住徐叶秋的衣领,将人往上一提,吼道:“白纸黑字,你他妈不认?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啊!信不信我给你胳膊卸了!”
徐叶秋微微偏头,王诚这把扯的,眼前顿时黑了几秒。
他闭了闭眼睛,缓了好几秒才开口:“你随便拿张纸就说我老子欠你钱,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欠条是我爸写的?笔迹鉴定有吗?公证人有吗?无凭无据,当我好欺负?”
徐叶秋顿了顿,接着说:“对了,要说还钱,你们应当找有经济能力的还,我二叔,他是徐之行的亲弟弟,而且他有偿还能力,你们找他,我告诉你们地址!”
上辈子徐叶秋还小,父母去世一时慌了神,加上徐之彦从中作梗,说徐之行借钱的时候,他也在场,有了人证!
那时王芮芝天天哭诉要债的堵门,不敢让徐月婷出门上学!
为息事宁人,徐叶秋认下了这笔账!
可这重开一局,老子凭什么认!
王诚没想到一个十九还在象牙塔的少年,竟然一点不害怕。
他们光这一身纹身都是旁人见了绕路走的程度,忍不住骂道:这年头,搞资料的都他妈也作假!这小孩哪里斯文,哪里胆小了!
他松开徐叶秋的衣领,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扯什么犊子?今天这屋里值钱的我全搬走,你家那叔叔徐什么彦是吧,来之前我就找过他了!他说这家里的东西想搬就搬,只要别动他宝贝侄子就行!”
呵——
徐叶秋差点恶心的笑出声!
真是好叔叔!
“大毛二毛,搬东西!”
“等一下!”徐叶秋突然喊停!
他笑了笑,突然靠近王诚,“大哥,你让他们别搬东西,我给你你想要的!”
王诚疑惑的看了眼徐叶秋,便抬手摆了摆,“早这样不就好了。”
徐叶秋从裤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往王诚一塞,身后黄毛突然叫了声:“大哥!!!小心!!”
徐叶秋眼神骤然变冷,抓起王诚的手臂就往自己身上刺!
“救命啊——杀人啦——”徐叶秋惊慌大喊,眼神里却没有一丝害怕,嘴角勾着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笑着盯着懵逼的王诚,用极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想出来了,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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