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定在七日后,可家宴的细节还全然未曾了解,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李太后在故意下曲明瑶脸子,中秋家宴这么大的事,尤其还是举国朝贡期间,一个不好丢的是整个华兴的脸,纵使是孝仁皇后也要提前半月做准备,而李太后给曲明瑶的时间只有七日,七日内要曲明瑶将中秋家宴办得体面漂亮简直是痴人说梦。
孟姑姑叹了口气,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死局,偏生曲明瑶没露出半分焦躁和不安,倒显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孟姑姑终是没说什么,拉着春分下去上药了。
寿宁宫里,曲明嘉猛的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曲明瑶竟没推脱,还应下了?”
崔嬷嬷脸上的高傲已经尽数褪去,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曲明嘉道:“是,老奴说完后,和宁公主也只是接过了懿旨,连一点儿不情愿都没显出来。”
李太后半眯着眼看向曲明嘉 “嘉儿,这便是你的主意?”
曲明嘉是她娘家侄女的女儿,自然与她更亲近些,左右是一道懿旨的事情,若是一道懿旨能让曲明瑶乖乖向嘉儿低头,李太后自然不会纠结,总归只是吓唬一下曲明瑶,不会真做的,不想曲明瑶竟一声不吭地应了,李太后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也没处撒。
曲明嘉被这眼神下了一激灵,心中也不由得懊恼自己的决定。
让曲明瑶接管中秋家宴的事情是曲明嘉向李太后提出的,曲明嘉想得简单,曲明瑶在民间长大,听说还是个清贫的琴师养大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如何筹备家宴,不说曲明瑶,连自小在李贵妃身边的她也不敢全然胜任这样的大事,更勿提曲明瑶了。
料定曲明瑶是在装淡定,曲明嘉强扯出一抹笑,一边将茶杯端给李太后,一边讨好地凑到李太后身边给她顺气
待李太后喝了茶,曲明嘉才小心地道:“皇祖母莫要动怒,这曲明瑶一个乡间长大的野丫头,哪里懂得主持家宴,孙女料想她定是在强做镇定罢了,皇祖母不如就放任她去做,左右不过多花些银子,暗地里再让母妃去做些准备,母妃主理后宫大事小情,这点事情定不在话下,到时曲明瑶弄得一团糟,再让母妃站出来主持大局,不但能让曲明瑶颜面尽失落得个狂妄自大的名声,还能让天下人瞧瞧,咱们李家才是真正的显贵。”
一句‘咱们李家才是真正的显贵‘让李太后消了气。
再如何,她与李家一体,能给李家的女人争取荣光,让曲明瑶蹦跶几日也无妨。
“也罢,便依了你吧,若这次中秋你母妃办得漂亮,今后主理后宫的事情也能有人替皇后分忧。”
曲明嘉这一闹,反而能让她给李贵妃寻个能主理后宫的契机,如今的孝仁皇后,虽是李家正经八百的嫡女,但为人太过刚直,对后宫琐事都一板一眼,也不肯为她探听消息,这样一个人,放在皇后之位也无甚用处。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打压孝仁皇后,提拔李贵妃,倒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把李贵妃拉上来。
一个人想被重用便要体现出他的价值,在李太后眼里,一个刚直的正宫皇后永远比不上一个能给她谋利的李贵妃,没有价值的人,不必身居高位。
任凭外界如何乱成一团,曲明瑶却始终淡定如旧,在孟姑姑她们眼里她兴许只是个方过及笄的小姑娘,先前又未曾操办过这么大的宴席,自然都为她担心,但历经了上一世的种种,曲明瑶道没有多忧心。
上一世,柳文修在京待满三年,晋封了柳州郡丞的时候,也是中秋,他风风光光回柳州,为了让柳文修不丢面子,她提早就让人从盛京捎信回柳州采买东西。
那时她刚刚管家,对管理账房还能得心应手,但这么大的酒席还未曾操办过,她只能向身边的年长的夫人们慢慢请教,那些夫人们家中都多多少少有些莺莺燕燕,见顾依陨样貌美艳便忍不住将脾气通通撒在顾依陨身上。
有样貌平平被夫君嫌弃的骂她长相太轻浮,不够端庄大气;有夫君仕途不顺多年未晋升的说她小人得志,夫君一升官就借着请教的名头炫耀;有不通六艺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君和小妾欢好的嫌她只知附庸风雅,连主持宴席都不会,实在失格。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偏偏她还不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厚着脸皮向她们讨教,不知是谁先提出了一个主意,那段时间京城的夫人们今日赏花宴,明日品茶局,都来叫顾依陨帮忙。
说是帮忙,却有几分存心刁难,一会儿说婢女打翻了采买的点心要重新采买,一会儿又说花盆的数量不对要重新合计。
顾依陨也不恼,只是任劳任怨地被那些夫人们差遣,穿梭在各个府中充当管事,倒是误打误撞让她学习了许久如何主持宴席。
那次柳文修回柳州任职,她风风光光地大办了一场宴席,让柳文修和柳母大出风头,事后柳母却以她不懂节俭,铺张浪费为由将管家权要了过来。
这边曲明瑶还未开始行动,曲明月和曲明黛二人却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大姐姐,听说皇祖母让你主持中秋家宴?”曲明黛进门便扯开嗓子问。
“长姐还年轻,也不知皇祖母为何突然让长姐安排。”曲明月忧心忡忡道。
“无妨,皇祖母安排了,我去便是。”曲明瑶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还笑得出来!”曲明黛佯打了曲明瑶一下。
“我听说就是曲明嘉撺掇着皇祖母这样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出丑,你怎么还一点都不担心啊?”曲明黛说渴了,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含糊不清道。
“罢了罢了,我问我母妃要了一张单子,上面全是中秋家宴的细节,我外祖家也是世家,想必礼仪是周全的,应该能帮到你,剩下的你便去问宫里年长的嬷嬷们吧。”
见曲明瑶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曲明黛恨铁不成钢地斜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纸来。
曲明月只当曲明瑶是慌得六神无主才彻底放弃了,忙跟着劝慰。
有了曲明黛的单子,做起事来便方便了不少,加上曲明月细心,总能找出细节上的缺漏,三人一下午就列出了主持的一系列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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