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简直就是晦气!”顾君如手中提着那盏兔子花灯,垂头丧气的往周府走
今日听那叶娘子诟谇她与周羡渊,顾君如原想争口气,岂料辛辛苦苦扯了块红布,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叶娘子一听说她选择的是绘画,竟乐的是见牙不见眼,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一行三人回到君如小院,从主到仆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原本上街是打算瞧瞧热闹,岂料别人的热闹没瞧成,自己倒变成了个大笑话。
顾君如倚在床柱上,揉着额角叹:“三日之后就是花赛,这么短的时间,我如何能胜!”
青霜不以为意,没心没肺的劝:“这还不好说,娘子实在比不过,那直接认输就好了啊。左右咱们大公子也瞧不上那位叶娘子,便是与她对了花,最后还是要撤灯的。”
绯檀拧干汗巾递给顾君如擦脸,闻言忍不住瞪了青霜一眼:“就你想的美。没听见那叶娘子说了什么么?倘若娘子花赛真的输了,岂不是正好印证了她的话。届时那些闲言碎语的传个没完,咱们娘子的名声可是要坏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青霜脸上呆滞一瞬,随即又忍不住抱怨:“这大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咱们娘子比不过人家,他也不拦一拦。”
“或许他等的就是这一日,又如何会拦……”提起此事,顾君如不由得更加惆怅。说来今日这事也实属她太过冲动,倘若能忍耐一时,至多叫那叶言占一占嘴上的便宜。眼下可好,输了比赛至多丢个名声,赢了比赛却还得丢人——倘若她得了头魁,就得依照规矩与周羡鱼对花。而对花的结果,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
说来也是怪事,前世周羡鱼与顾君如虽是夫妻,但关系也实属一般。这一世也不知为何,为了与她成婚,竟不惜动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一些纷纷杂杂的念头涌入脑海,顾君如隐隐觉得有哪处不对。只是眼下这花赛之事已经足够令她苦恼,再也分不出别的心思细想其他。
不出一日,顾君如与叶娘子花赛之事已经传遍了周府。周羡渊素来不与旁人合群,对花那日他难得清静,故而只躲在房中温书。得知顾君如惹上麻烦,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彼时正是早课,周羡渊正坐在窗边抄书。隐约听到窗外有人窃窃私语,言语间提到了顾君如的名字,他便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幸灾乐祸道:“那顾娘子仗着自己是周夫人义女,素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这回可好,她不知死活的非要与叶家娘子花赛,且比的还是人家的家传绝学,这可不是在自寻死路么。”
另一个唏嘘道:“说的就是。不过听说那叶家娘子也是个难缠的主,昨日若非是她主动挑衅,破口大骂顾娘子,怕也没后来这些事。”
先前那人冷哼道:“说什么捎带不捎带的,那叶娘子原本就是钱家的人,因着钱少那事,指定心里也是憋着火呢。说白了,若不是因为维护周羡渊,顾娘子怕也惹不上这么大的麻烦……”
窗外那二人说说笑笑,全然将昨日之事当成了谈资。周羡渊却极其不是心事,一只手紧紧握着笔杆,几欲将那纤细的木头折断……
顾君如吃过早饭,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发呆。堂前蝶舞蝉鸣,莲花木槿竞相争艳,好一派夏日光景。只可惜顾君如毫无观景的兴致,单掌支腮,心事重重。
未几,绯檀和青霜香汗淋漓的从门外走进来。这二人手中抱着几轴画卷,神行略显狼狈。
顾君如忙站起来,问:“如何?”
绯檀将手中画卷放在桌上,边擦汗边道:“托您的福,这叶娘子的画作一夜之间就翻了三倍价格,奴婢和青霜跑了好几家画坊才买到这些。”
用自己的银子去买对家的东西,顾君如颇觉得牙疼。只是眼下已然顾不得这些了,她快步走到桌边,将其中一幅画展开。
叶家娘子自幼出身书香门第,极擅笔墨丹青。顾君如展开的这幅画名曰《微雨夜行》,画的乃是更夫夜里巡逻的场景。画中笔触细腻,虽工笔稍显稚嫩,仍可见功底。
顾君如越看越头疼,余下的画也不想再看了,索性挥挥手,令青霜将其余的画卷都撤了下去。
绯檀倒了杯凉茶放在顾君如面前:“娘子打算如何?”
顾君如叹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认输就是了。”
顾君如话音方落,便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讥讽:“原来你就这么点出息!”
顾君如受惊抬头,但见周羡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环着手臂,面上一派与年纪格格不入的深沉。
“阿渊!”没想到周羡渊竟会来找自己,顾君如心中一喜,立时就将烦心事抛在了脑后。“你是来找我玩吗?”
周羡渊冷冷的撇嘴,迈步走进屋内。绯檀见状下意识拦在顾君如身前:“二公子,这里可是我家娘子的卧房……”
顾君如一把推开绯檀,口中忙不迭的解释:“无妨无妨,我与阿渊本就是亲人,何须这么多规矩。”
周羡渊嘴角一抽,却也没说什么。
顾君如挥挥手遣散绯檀:“难得二公子来一回,你快去厨房寻些吃的。阿渊喜欢栗子糕,去端一些过来。”
绯檀领命离开,顾君如便亲热的拉着周羡渊坐在椅子上。
“这几日忙的很,都没抽出空去看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说着话就要去挽周羡渊衣袖,后者脸黑了一瞬,不动声色的将顾君如的手推开,道:“多谢记挂,我的伤早已经好了。”
周羡渊无心与顾君如寒暄,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听闻你与叶家娘子打赌,要与她比试丹青?”
“啊……”顾君如挥挥手,莫名的有些心虚:“不过都是些女儿家的玩闹罢了,阿渊可不必放在心上。”
周羡渊将那桌子上的画扯到面前瞧了瞧,冷笑道:“这女子确实有些功底,你与她比,定然是要输了。”
他这定论下的十分干脆,饶是顾君如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有一瞬的失落。
不过输归输,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与周羡鱼的婚事又可以拖上一阵子了。顾君如自然不会将这番打算说与周羡渊听,只卷起画卷,笑呵呵的道:“既然阿渊如此说,阿姐便去找那叶娘子认输就是。左右不过一场比赛,输了便输了,至多叫人看一场笑话。”
“有我在,你不会变成笑话。”周羡渊轻声呢喃一句,不待顾君如听清,便又说道:“我有办法,可助阿姐赢过那叶家娘子。”
顾君如闻言,眼睛倏地一亮。
接下来这两日,周羡渊清早便会准时的出现在顾君如小院里。绯檀备好朝食,二人默默吃完,而后便将婢子全部赶出屋子,只余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气氛十分神秘。
绯檀和青霜无所事事,又不敢离主子太远,便只好在门口回廊中候命。时常听见屋内传出笑声,透过窗户缝隙,绯檀看见顾君如与周羡渊面对面坐着,二人皆是神情专注的俯首望着书桌,也不知道在勾画些什么,两颗头几乎都要捱到一起。
那样的场景温馨中透着莫名的和谐,青霜忍不住喟叹:“你还别说,若不知道的人看见这一幕,还当真以为她们是亲姐弟呢。”
“这世上的事又哪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娘子开心就好。”绯檀摇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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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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