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初闻之事情始末,不由轻笑出声。
不愧是安齐深,站在众人背后就把事情都解决了,清除了院子里的眼线,还玩了一把祸水东引。真真是秒啊。难怪未来是六部之首,朝堂上唯一能与沈晋对抗的人。
寿阳某处别院地下室
沈晋找了几天的人就被吊在墙上。
地下室回荡着鞭子抽打□□的声音。
安齐深坐在椅子上,手掌抻着脸颊,幽深的眼神看着痛苦的章山。
章山原是提举茶盐司牧守的手下。牧守因贪污抄家斩首后,这个手握牧守盐务交易半本账本的章山就失踪了。
账本里涉及多位官员,沈晋也在其中。只要拿着账本捅到圣上面前,一堆人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自牧守被抓后,章山知道自己要被灭口,所幸拿了账本亡命天涯,需要时还能以账本保住性命。
负责保守账本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人。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安齐深抬手,鞭打停了下来。
“另外半本账本在哪里?”
章山被打得气诺游丝。干涸的嘴里,暗红色的鲜血涓涓流下,没入脏得看不清颜色的领口。
“我不知道。”
安齐深眼神一冷,手执皮鞭之人正待继续鞭打。
章山吓得破音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为保险起见,账本是分两人保管的。我负责保管上册,下册在另外的人手里。”
脑中把牧守的手下回忆个遍,安齐深启唇道:“你可有怀疑的人?”
见章山不语,安齐深继续诱惑道:“拿到上册账本,你对我们已经无用。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可是另一伙人可就不一样了。这几天沈侯把寿阳翻了个遍,就为了抓你。只要你说出更有价值的线索,我保你不死。”
章山布满血丝的双眼直视眼前这个掌握自己生死的青年。
“你如何保证?”
安齐深冷冷道:“你没有其他选择。”
章山低头看着脚下,复又抬头道:“如果你是沈晋,你会放心把账本放在何处?”
闻言安齐深眼神幽深,陷入深思。
林府
林石浦手执书本,坐在棋盘上与自己对弈。坐在对面的年轻人眉眼低垂,骨节匀称的手掌执起茶杯道:“章山的意思是另外半本在沈晋手中。”
林石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一定。盐务衙门,肥水多。只是一个提举茶盐司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手眼通天的手段。这里面多方的手都伸了进去,恐怕内阁的几位老狐狸也牵涉其中。”
安齐深:“沈晋城府极深,断不会同意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的手里。”
林石浦的眼神从棋盘上移到面前青年的脸上,他放下手里的书,沙哑道:“多方都不会同意,那么账本只能在先下手的人手里。不过此番,可以知道账本不在寿阳了,账本在京城。你目前还接触不到这些人。眼下未免打草惊蛇,你还是老实做你的安家庶长子,参加科举。”
安齐深一脸凝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石浦抬手阻止了。
“安家被接连搜查了两次,沈晋甚至直接去了安家,对你出手试探,这是已经怀疑上你了。你再有行动,就是中了沈晋的计。”
“齐深,你现在专心备考,等你进入官场,你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到更多人的人,更多的事。越往上,你就能接触更核心的人,这才是你该大展拳脚的地方。”
“你师兄虽然有才,但是太过年轻,太过激进,不知隐忍。官场复杂,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一个人再厉害,也难敌众人的合力绞杀。”
“齐深,我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我的儿子死了,我的弟子也死于敌手。我不希望你的结局也是如此。一时的隐忍不是屈服,是为了来日的征服。只有你站得够高,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安齐深拱手作揖,“多谢先生教诲。”
看着眼前的老人陷入悲伤的回忆,安齐深起身离去。
走出林府大门,意外看到站在门外的窈窕身影。
安少初看见来人,几步上前伸手挽了男子的手臂,拉着人往马车上走。
“大哥,走吧,陪我逛庙会。”
安齐深挑了挑眉,抽出手臂道:“不去。”
安少初表情一僵,再接再厉道:“大哥,今晚有我最喜欢的戏。没有你和我一起去,回来我又要被父亲责罚。我已经和家里说了今晚你带我去逛庙会了。”
闺阁女子晚上出门必须有家里长辈陪同,不然有损名节。柳如眉自然不会带她出门,安长年更指望不上了。安少初能找的,只有安齐深。
安齐深面无表情,正要继续拒绝。安少初却没有给他机会,不顾对方冷眼,强把人塞进了车里。
寿阳的庙会今年热闹非凡,最受老百姓喜欢的戏曲班子小灵曲刚好在此开台唱戏。这次小灵曲选择开场的酒楼是醉仙楼。
安少初提早定好了包间和菜品,待两人在庙会上玩够了,直接入席吃菜。
包间的大门正对下方的戏台,是视野非常好的位置。戏台上的戏子身子灵活,表情惟妙惟肖,醉仙楼里时不时爆发出观众的喝彩声。
被硬拉来的安齐深全程面无表情。此时的他和热闹的醉仙楼仿佛形成了两个世界。
林石浦痛苦的表情仿佛就在他眼前,他内心沉重,心里还记挂着另外半本账本的事情,根本无心于眼前的热闹。
好戏落幕,天际响起烟火的燃爆声。
安少初拉着安齐深来到外廊,抬头观看在空中绽放的烟火。
烟火次第升上天空,炸裂开来,点亮了寿阳上方的夜空。在绚丽的烟火下,连月亮都为之失色。
在绚丽的烟火间,安少初对着面有郁色的青年道:“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少初祝兄长科考顺利,岁岁安康。”
接着手里突然被塞入一块暖玉。安齐深摸着手里莹润白皙的美玉,美玉被雕刻成貔貅的样子,下方吊着深蓝色的流苏,这是一块适合男子佩戴的玉佩。
安少初:“我看你原来的玉佩有了裂痕,所以想着重新给你刻了一个。玉佩的流苏也是我亲自选的,这个颜色好搭配衣服。”
安齐深没有说话,他低头用手摩挲手里的暖玉,黑夜里看不清青年的表情。待他抬起头时,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眼里从此刻开始有了温度。
他凝视眼前的少女许久,少女被看得维持不住脸上僵硬的笑容。
安齐深此刻心里想着的是,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是第一个陪自己过生辰的人。
没了四个美婢的墨雨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齐深喜欢这样的安静。
他坐在书房里翻看手里的书本,时不时下笔写下心得注释。
鸿骏穿过长廊,快步走到安齐深身旁,俯首在他耳旁低语:“人跑了。”
安齐深瞳孔一缩,一脸阴沉。
“他看过我的脸,抓到就不必留活口了。”
“是。”
章山带着围帽,他左右查看,低头在小巷子穿梭。
他自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实际上他的行动早已被人锁定。
沈晋骑着黑马前后派人将其包围,堵住了所有的退路。章山一脚踹开前面的士兵,夺了士兵的刀,左右挥刀抵抗。一时竟也让人难以靠近。
沈晋从马背上飞下,挥剑砍去,不到两招章山就被沈晋制住。
章山见势不妙,赶紧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你们要找的另一伙人是谁!我见过他!”
沈晋:“哦?是谁?”
章山用手推开指着自己喉咙的剑,“你要保障,我说了,就饶我不死。”
沈晋哂笑一声,“你说说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帮助朝廷剿灭逆匪,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章山盯着沈晋的眼神,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实性。实际上,章山自己也明白,失了账本的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对于沈晋而言,自己若能供出另一伙要找账本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一旦开口,沈晋的剑会在下一刻就划破自己的喉咙。
“沈侯,你安排一辆马车,在车里放十两黄金,等我出城,我就把写着乱党名字的纸条给你。”
沈晋眼神一暗,凤目酝酿着浓重的杀意。
就在他想一剑刺穿章山的喉咙时,异变突生!
另一伙黑衣人冲杀过来,两边人马很快战成一团。
小巷子里危机四伏,住在附近的人家紧闭门窗,就怕殃及自身。
其中一名俨然为首的黑衣人举剑迎上沈晋。
沈晋哂笑一声,扫腿攻击。黑衣人眼神一凛险险躲过,颈侧凌然长剑横扫过来。
黑衣人举剑隔档,手腕翻转剑身,一剑刺去。
沈晋举剑挡住刺向胸膛的长剑,一脚踹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被正面击中,倒飞出去撞倒几个人。
其他黑衣人见状将其扶起,黑衣人顾不上受伤,举剑再次袭向沈晋。
章山原先以为黑衣人是来救自己的,直到黑衣人举剑砍了过来,章山知道这是要灭口了!
亡命之徒内心陡然生出一股劲儿,不管不顾地举着刀胡乱砍杀一通,竟然被他杀出一条生路来。
章山长得五大三粗,动作却很是灵活。几十人在后头追他都没追到。
见人跑了,黑衣人和侍卫不再恋战。黑衣人互相掩护撤走,直追章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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