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查出暗影是内鬼后，沈岚并没有直接处置他，而是将他调到了其他地方，派了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再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所以也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夜影。这次在边关，才找机会将实情告诉了他，当时在打仗，只能等到回府再处理。

今天夜影一回来就候在书房外，他想到暗影做的事，心里既羞愧又寒心。得到主子的首肯，离开书房后他就去找了魅影。平日里他和魅影的关系最好，有时候他想不通的事，魅影总是能一针见血的说明白。

听了夜影的话，魅影不禁失笑，“夜影啊，你要是哪天死了，一定是笨死的。”看他还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又道，“主子都说交给你处理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我问你，你是不忍心处置了你这个弟弟，还是怕主子不再信任你了？”

是啊，他怕什么呢？不忍心吗，不是的。夜影只要想到暗影做的事，只觉得杀了他也不为过。童年时他施舍给自己的那一点点温暖，他早就将恩情还完了。他是担心主子不再信任自己吗，好像也不是的。如果主子真怀疑自己，早就私下处置了，又怎么会说出来。可夜影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

看夜影一副自寻烦恼的模样，魅影叹了口气，抚额道，“你不过是第一次被信任的人背叛，所以一时还不能接受，等你以后习惯就好了。行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急着出门呢。”说完也不管他想通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被骗习惯就好了？这是什么歪理。夜影摇摇头，他确实还有很多该干的事情。暗影虽然接触不到内部的机密信息，但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他取出主子刚给他的地址，紧紧的握在手里，深呼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叶卿并没有去女子学堂，而是回到了阑珊阁。今天她约了月如华和方灵来这，要和她们商量下方灵去女子学堂教书的事情。

她刚进院坐下，锦瑟就带了人进来，“主子，如华公主和蓝夫人到了。”

叶卿笑着起身迎接，刚要打趣月如华两句，发现方灵的脸色异常苍白，不禁担心道，“蓝夫人，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吗？我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方灵笑的有些牵强，“劳烦叶公子关心。大夫说我身体底子太弱，所以恢复的慢，不过躺了这么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月如华道，“你就是太瘦了，以后去了学堂，得把你养胖才行。灵儿，你不知道，阿宁做的点心特别好吃，尤其是桂花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比宫中御厨做的还要好。”

方灵听到桂花酥时，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笑道，“是吗？”

“是呀，你一定会喜欢的，阿卿就特别喜欢。你不知道，阿卿简直嗜桂花如命。”月如华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俏皮娇嗔的声音。

“如华姐姐，那我做的点心呢，好吃吗？”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包子，她笑吟吟的拎着个五层的食盒走了进来。

起初只有叶卿和风无间叫她小包子，后来，慢慢的，认识她的人都开始叫她小包子。因为她胖总是嘟嘟的，的确像个小包子。

“哼，我还好心做了点心给你们送来。既然你们不喜欢，我就全部送到沈大哥那里去好了。”说完，作势要走。

月如华急忙上前拉住她，笑道，“我说错了，你做的点心才是最好吃的，比你阿宁姐姐的不知好了多少倍，这样行了吧～”说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食盒。

“哼，这还差不多。”小包子气鼓鼓地努了努嘴。

小包子和章宁每次见面，总要在厨艺上比个高低。每一次叶卿和月如华都头疼得很，偏心了谁，另一个都要装作不开心闹上一场。回回如此，却还是乐此不疲。锦瑟早就见怪不怪，笑着接过食盒和思年退了下去。

方灵第一次见到她们的相处模式，看着她们一个闹一个笑，心里又酸又涩。一生中有三五个可以开玩笑的朋友，有一个能够相知相伴的夫君，这不就是她一直期盼的嘛。可到头来，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了。想起前几天无意听到的话，方灵的心里又寒了几分。

小包子和月如华在一旁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方灵，可叶卿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刚刚方灵眼里的露出了羡慕和向往，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瞬时变得落寞绝望起来。

叶卿起身坐到方灵身旁，轻声道，“方灵，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我当成朋友的，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我说说。有时候啊，心事放在心里久了，就会变成病了。”

方灵抬眸看向叶卿，笑着摇了摇头，“叶公子，我没什么心事，只是看到你们的感情这么好，突然很羡慕。”

叶卿侧头看了眼还在闹着的两个人，又回过头，笑道，“羡慕什么，以后也算你一个。”

方灵看着叶卿，目光闪了闪又暗了下去。

“小包子拿来的点心我选了几样，其余的给沈大人送去了。主子，我泡了您喜欢的桂花龙井，配点心喝最好。”锦瑟和思年端了茶点过来。

“好，你们也下去歇会吧，不用在这伺候。”

“是。”

叶卿看着还闹做一团的月如华和小包子，笑着说道，“你俩见面总要闹上一番，快过来吃点东西吧。正好尝尝小包子的手艺。”说完拿起茶杯放在鼻尖，闭着眼嗅了嗅，才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口，又拿起一块桂花酥配着吃起来。

这动作，这喜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方灵盯着叶卿的动作愣住了。

明明长得不一样的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当时当下，竟这么相似。方灵心里那个有些荒唐的念头，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月如华见方灵盯着叶卿发呆，用手肘轻轻碰了下她，“方灵，你怎么了？快尝尝小包子的手艺，她做桂花点心最拿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阿卿的欢心。”说完，还揶揄的看了眼小包子。

小包子闻言，气鼓鼓的瞪向她，不甘心的说道，“谁说的，我不是还做了你喜欢的茉莉花饼吗？哼。”说完，气冲冲地扭过头不再理月如华。

于是，两个人又笑做一团。

方灵拿起茶杯，却一直没喝，迟疑了一瞬，不经意地轻声说道，“叶公子，我不知道我这么问是不是有些唐突，如果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介意。”

叶卿放下杯子，疑惑的看向她，“嗯？不介意，你问吧。”

方灵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通过这段日子的接触，我觉得你……更像是女子。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听了她的话，叶卿低笑了两声。心想，从前她以为方灵和自己差不多，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没想到她比自己细心多了。想想也是，这世上，大概除了沈岚以外，但凡和自己相处久了都会看得出来。不过她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性别，笑道，“嗯，你猜的很对，我确实是女扮男装，为了行事方便罢了。”

方灵点点头，又看看她盘中的桂花酥，另一个念头不断的提醒着她。想到那个可能，方灵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不知道，你的青是哪个青？可是卿本佳人的卿？”

叶卿原本笑着的脸瞬间有些僵硬。她的确没想继续再扮男装，可并不代表她的真实身份要公之于众。如果别人知道她是死而复生，又借尸还魂，可能都会把她当做怪物看待吧。

叶卿敛了敛笑意，“不是，是青青河边草的青。”

方灵听了她的话，心里的疑虑并没有消去。

一切都太过巧合，而这个念头一旦生成，就像生了根发了芽，势不可挡的在她心里蔓延，疯狂地生长。

她曾经因为嫉妒叶卿能得到蓝飞轩的特殊对待，偷偷的研究过她的喜好、行为举止。她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爱闯祸的丫头，到底是哪里得了蓝飞轩的青睐。方灵对叶卿的了解，并不比蓝飞轩少，甚至更多。

她不相信，世上会有两个人这么相似，相似到就像一个人。那天在宫中，她就觉得叶卿的一举一动很熟悉。后来她来看自己，也是对自己很了解的样子。她们之前从未有过接触，她不相信飞轩会和别人这么详细的聊起自己。

只有一种可能，她们之前是认识的。除了长相外，眼前人都与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方灵知道自己很荒谬，可就是不能放弃这个念头。

月如华隐约听到女子两个字，便凑了过来，“方灵，你是不是看出阿卿是女子了，会不会觉得她更了不起了？”

“是，叶青姑娘真的很了不起。从前以为她是个男人却能处处为女子的身份地位着想，已是难得。可现在知道她是女子，更是敬佩不已。我记得从前的太子太傅叶大人也曾提过这个方案，只可惜后来没能实现。如今叶姑娘倒是替他完成了这个遗愿。”方灵故意提起叶瑾瑜，她就是想看看叶卿会不会露出破绽，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

叶卿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碍于身份，她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但她相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即便再听到师父的名字，她也可以平静的面对了。“是啊，当年叶老师办学堂时，我还曾有幸去过几次。如今想想，若是能安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我也算没白喊他老师一场。”

“灵儿，听说蓝大人也是叶太傅的徒弟，如今的蓝府就是当年的叶府，是吗？”月如华不懂两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把之前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是。飞轩一直舍不得叶太傅当年的宅院，所以就向皇帝请了旨。”

“看来蓝大人真是个念旧情的人。”

“念旧情”三个字刺痛了方灵的心。是啊，他是多么念旧的人。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对叶卿念念不忘。

方灵顿了顿，又问道，“叶姑娘，当年叶大人只收了一个关门女弟子，她的名字也叫叶卿。和你的卿字同音不同字，不知道你听过这个人没有。”

叶卿方才就察觉到方灵今天一直在试探自己，她眯起眼笑了笑，“当然知道，不过她好像十八岁就死了吧。听说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我要是有她一半的美貌，也就不用女扮男装了，一定每天都打扮的美美的。”

“谁说的，你长得就很好看啊。只是你总爱穿一身黑色，又不打扮，才会像个男人似的。阿卿，我都没见你穿过女装。不如今天你就恢复女装吧，我帮你好好打扮打扮。好不好？”月如华说完，竟真的伸手拉着她要去换衣服。

叶卿有些哭笑不得，“如华啊，你就饶过我吧。”

“不行不行，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你换回女装。”

“你呀。”叶卿无奈只得起身。

方灵仿佛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在一旁低声道，“当年的叶卿也和你一样，总是爱女扮男装。这一点，你们俩真像。是吗，阿卿？”

叶卿彻底收起来脸上的笑意，“方灵，你何必总将我与一个死了的人相比较，还是你觉得她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果然，远香近臭。过了这么久，她和方灵还是不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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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真是一对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