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有些摇晃,季清月上去就开始昏昏欲睡,袁铭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身上。
季清月这一觉睡得很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到十方镇了,袁铭准备的话梅冰水都没用上,不过也让他大松了口气,就怕回来赶路季清月又生病。
他们在县里多待了几天,季福来特地叫人给曹氏带了话,因此曹氏并没有太过担心,只坐在院子里做绣活的时候偶尔抬头往大门口看一眼。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抬头了,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马蹄声。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线框,出门就看到了一辆上漆极为严谨精致的马车,袁铭已经下来了,站在前面扶着季清月踩在脚蹬上。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一路上都还顺利吗?”曹氏接手了袁铭手中的包袱,急急问道。
袁铭道:“去的时候清清有点中暑,病了一场,于是在岳父家多留了两日。”
曹氏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月哥儿病了?如今怎么样了?早知道就应该租个好点的马车,偏偏在回门的时候生病,这多不好啊!”
她一早就知道季清月家世了得,父亲乃是堂堂县令,而且对袁铭很不满意,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连两人的婚礼都不出席。季清月是下嫁,回门路途遥远,直接病倒了,这岂不是让他爹更不满意袁铭这个儿婿?
“我没事了阿娘。”季清月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对她的关心十分感动:“谢谢阿娘关心。”
曹氏叹了口气,看着季清月还有些苍白的小脸,没再说什么。
午饭吃的是曹氏做的酸菜疙瘩汤,清淡适口,季清月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随后就回房休息了。
袁铭帮曹氏收拾完碗筷,就听到曹氏神神秘秘的说:“这次去县里,都还顺利吗?你带的那些东西季老爷喜欢吗?”
“嗯,岳父大人虽然严厉了点,但是人挺好的,除了那位继室夫人,一切都好顺利。”袁铭回道。
曹氏早就听说过那位两夫人秀外慧中的名声,一时有些好奇。
听袁铭说完,她的眉头紧皱:“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户人家皆是如此。”
袁铭知道他这是又想起自己那位渣爹了,不再言语,默默低下头刷碗。
学堂的暑假只有一个月,举行婚礼从准备到结束就花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假期即将告磬,他便起的更早了,从早到晚都呆在书房里。
季清月知道他忙,也不打扰他,缠着曹氏让她教自己种菜制衣。
成婚之前他们就说好了,袁铭要在镇上租间屋子,季清月会陪他一同去住。到时候袁铭去学堂了,白日里都是他一人留在家里,要是什么都不做,难免无聊,便计划着在家里种些简单的蔬菜,既能省钱还能消磨时间。
曹氏对此很是赞同,热情满满地去隔壁制陶的人家要了几个破罐子,摆在窗台上,从选土、播种、施肥,一步步教季清月。
有时袁铭写字写得累了,站在书房的窗台,就能看到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异常满足。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其实他早就已经拥有了,只是上辈子一叶障目完全没有意识到。
三天后,袁铭终于将答应给书店老板的稿子写完了。厚厚一叠纸,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写满了字,加上之前那部分,总共有十万字左右,算得上是中长篇的话本了。
距离学堂开学只剩下五天,袁铭也该去镇上看房子了。
第二天,袁铭和季清月便坐着牛车去了镇上。
因为他的卤肉方子,杨超面摊的生意极好,说再攒几个月就能租铺子。杨超夫妻两个对袁铭感谢非常,十分热情地拉着他们去家里吃饭。
袁铭没推辞,看房是个大工程,一时半刻可能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有个地方歇歇脚也是好的。
让季清月跟杨二嫂在家里等着,袁铭打算一个人去镇上的牙行。
牙行的位置比较偏,去之前他先去青山书店交了稿,掌柜粗略看了看,对内容还算满意,知道他要用钱,预支了五两银子。
袁铭有些意外,没有推辞。
拿着钱,袁铭找到了十方镇唯一一家牙行。坐落于镇子最西边,十几间房连在一起,规模不算小。在这里可以买到下人、房子、牲畜以及各种大物件的租赁场地也都在这里。
袁铭是来租房的,其中的利润最低,负责招待他的牙人并不十分热络,问了他的需求后在纸上翻了翻,随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东边富人区,西边闹市区,还有中间的静区都有院子出租,不过价格都不一样,客官先看看。”说着,他把书册掉了个头,摆在了袁铭面前。
袁铭看向其中被炭笔圈住的几处住所,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指了指西边:“这里的院子可以去看看吗?”
牙人扫了一眼,点头,从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一大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枚,对后面的人喊道:“东子,带这位客官走一趟吧。”
“好嘞!刘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穿得极为精神、年岁不大的小伙子从后面跑出来,接过牙人手中的钥匙,看向袁铭,嘴角张开,露出两颗虎牙,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这位客官,您跟我来,您看的这间房离这里不远,咱们走着就能过去,顺便我跟您聊聊房子的事。”
袁铭自然答应,跟着东子走出了牙行。
东子年纪不大,口才却极好,天南地北都能聊上两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说房子的信息。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秀才,儿子考上举人之后就跟着儿子搬到了州府,老房子空了下来又舍不得卖,于是托给牙行,隔一段时间前去打扫,若是有合适的租客,便租出去。
因为老秀才对租客有所要求,几年过去了,那房子一直都闲置着。
袁铭安静听着,偶尔点点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东子悄悄看他一眼,不禁有些失望,难不成是瞧不上这房子?
到了地方,东子拿着钥匙开了门,袁铭走到院中,看着四周熟悉而陌生的景象,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怀念。
上辈子他和季清月就住在这里,一直到他考中状元,搬到京城,这里都是他们两人的家,承载着许多或美好或悲伤或遗憾的回忆。
“客官您跟我来,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是很干净,而且是第一次往外租,绝对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东子带着他在各间屋子里看了看,努力推销着,全然不知袁铭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租下来了。
双方都想做成交易,后面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讲了两个回合的价,就算定下来了。
东子喜出望外,立刻拉着袁铭回牙行签了契书,之后又去了一趟官府盖上红印,这桩交易就算是彻底妥了。
从衙门出来,袁铭手中拿着薄薄的契书,钥匙已经装在荷包里面了。
袁铭租的是个院子,两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书房,带一个小菜园,一个月二两银子,不算贵也算不上便宜。
季清月一来就喜欢上了,扒着门框安排每个地方的用处。
“这间屋子太阳能照进来,阿娘腰腿不好,给她住。还有菜园!我刚学会了种菜,收拾收拾就能大展身手,可惜我还不会做饭,回去之后得让阿娘尽快教我才行。”
袁铭由着他到处看,累了坐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阿娘不跟我们一起住,那间客房留着做你的工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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