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姚金枝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薛清啊薛清,你装模做样,故弄玄虚的!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最后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薛清淡淡道:“还真有证据。”
她回头问袁美雯:“你换下来的那把假刀,放在哪里了?”
袁美雯回答:“藏在我房间里了。”
薛清点点头,回身,对姚金枝说。
“你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在午时,回荣宝堂拿画轴的时候,换的刀。”
“你当时没有时间处理假刀,所以假刀一定留在了荣宝堂。”
“咱们回去后,在荣宝堂一翻,就能找到。”
“这就是为什么,不是罗云华的原因,如果是她换的,她完全有时间把假刀拿走,拿回去藏起来。”
“能把换完的假刀,藏在荣宝堂的,只能是那时候没有时间的你。”
众人看向姚金枝的目光,都变得冰冷锋利起来。
唯有薛珍雅,一脸不可置信:“姚姐姐……真的是你吗……不可能吧……你快说不是你……”
姚金枝一脸讥讽:“你是真傻,又傻又蠢。我鼓动你去看假刀,就是存了让你为我换刀的意思。哪知道我午时到了荣宝堂一看,居然还是假刀!把我气得,只好自己动手!”
薛珍雅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傻眼了。
姚金枝再度嘲讽地望着众人。
“我确实是狠毒了姚金兰,我就是想杀了她。”
“她一个庶女,凭什么处处跟我比?”
“就算今日我杀了她,姚家也会包庇我,毕竟我是嫡女!”
薛清忽然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她笑了一会儿,抬头说:“你稍微等我一下,我给看个好玩的东西。”
她转身出门。
过一会儿,抱着一卷泛黄的画轴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去而复返的哑道人。
薛清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浮云观的哑道人,一会儿让他帮我作个证人。”
然后她打开了手里的那个卷轴。
是那幅她在箱子里找到的画,画着双夫人遇难的画。
她让陈致礼先看:“陈致礼,这是什么画派?”
陈致礼看了看:“散点透视,重在写实。也就是说,画画的人,把自己眼前所见,不分取舍,不分轻重,如实画下来,以求逼真。”
“所以,他是真的躲在马车下面?”薛清问。
陈致礼点头:“正是。”
薛清把这幅画,让众人看。
“重点是,这里,车辕处有一个家徽,认得吗?”
罗世远看了看:“姚,这正是北朝姚家的家辉。”
薛清点头:“大家都说,姚家从北地南迁时,遭逢了大难,夫人姨娘同时殒命。原来这大难,就是遇到了北虏的骑兵,两位夫人被骑兵所杀。”
她指着其中那个穿着华贵,怀里抱着女孩的:“看穿着,这位应该是夫人,另一位应该是姨娘。”
“还有这里……”她指着夫人的手腕,“认得这是什么吗?”
罗云芷一看:“好像是姚家嫡女的红珊瑚手钏!”
大家往姚金枝腕间看了一眼,果然就是此物。
薛清指着另一位,还在奋力反抗的夫人:“看衣服这位就是姨娘了。”
然后又指着两个女童:“夫人怀里的,应该就是她所生的嫡女。仆人婆婆怀里的,应该就是姨娘的庶女。”
从画中情形来看,夫人抱着自己的嫡女,被骑兵先行刺穿,应该立刻殒命了。
可是姨娘还是冲了出来,想要反抗保护或求救,后被刺中,所以还没断气。
姨娘后冲出来的证据还有,她把庶女留在了仆从怀中。
她还有时间把庶女留给仆从婆婆,就是她主动冲出来的证据。
别说庶女一开始就在仆从怀里,断没有夫人自己抱着嫡女,仆从抱庶女的道理。
姚金枝不耐烦起来:“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说,这是姚家遇难图吗?这能说明什么?”
薛清好笑地看着她:“说明,姚家嫡女庶女,互换了!”
“什么?”众人瞪大了眼睛。
姚金枝大怒:“你胡说什么!”
薛清指着画中,夫人怀里嫡女的胳膊:“看见了吗?左胳膊这里受伤了。”
她转头问姚金枝:“请问,你左臂,可有伤疤?”
姚金枝脸色阴晴不定,右手死死捂住左胳膊的袖子,不肯说话。
薛清笑道:“刺那一刀之前,你还特地挽起了袖子,可能怕耽误发力。那时候我看见了你的左胳膊,无暇。”
袁美雯说:“说不定长大,疤痕消了呢?我也有过小时候的疤痕不见了的。”
薛清轻轻一笑:“幸好,咱这还有第二个人。”
她走到草席旁,伸手撤出了姚金兰尸体的左手,往上一撸袖口,露出一道蜈蚣般蜿蜒的伤痕。
薛清解释道:“北虏骑兵的兵器,与咱们中原的不同,留下的伤疤很难愈合,且很独特。若是有熟悉北虏的军中人一鉴定,就能得出结论,姚金兰这道疤痕,就是北虏骑兵手中兵器所伤。”
姚金枝目瞪口呆,神色慌乱:“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嘛。
只是,还缺人证。
薛清走到哑道人身边,轻声道:“前辈,我知道你不是聋子。你能每每与山下钟声相和,等山下的钟声敲了你再回应,你就是听得见的。请问,你是这幅画的画者吗?当年的情形,您能告知我们吗?”
那哑道人充耳不闻,恍如失神,过了好久,众人甚至都失望了,仿佛他真是个聋哑人。
然后,他低低开了口,声音嘶哑如裂。
“当年,我从仙侠镇逃出来,为了逃命,躲在了一户南迁的大户人家马车车架底下。”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姚家的车队。”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北虏骑兵,他们烧杀劫掠,毫无人性。”
“他们杀光了姚家所有人,最后要枪挑夫人怀里的女童,夫人奋力保护,将女童护在身下,女童只伤了左臂,夫人自己则当场身亡。”
“本来另一位夫人,已经抱着另一个女童,与仆从跑远了,看见夫人遇难,将怀里女童交给仆从,自己赤手空拳向北虏骑兵冲了过去。”
“当然没有奇迹,第二位夫人也死于北虏骑兵枪下了……”
“就在北虏骑兵想要把其他人都杀死的时候,北朝援军赶到了,那是从仙侠镇大战,活下来的镇**,但是他们也已个个深受重伤,在最后时刻,为了保护姚家剩余的两个女童,与北虏骑兵,同归于尽了……”
“最后,我看到那个仆从婆婆,把夫人身下的女孩抱起来,又撸下了夫人手腕的那串红珊瑚手钏,待在了没受伤的女孩腕上……”
“我听见她喃喃道,姨娘是为了保护夫人死的,姨娘的女儿,值得过得好一些。夫人会理解的……”
“我猜,仆从婆婆这样做,可能是出于,让两个女童,都过得好一些的想法……”
“而我,看过了这场惨剧之后,深深自责,身为男儿,看见北虏骑兵竟然被吓破了胆,竟然还不如一个妇人……”
“眼见他们屠戮,不敢站出来反抗,却只敢躲在车下……”
“我随着车队来到了江陵府,就在浮云观出家了,从此当一个聋哑人,余生赎罪……”
姚金枝整张脸扭曲得狰狞恐怖,嘶声裂肺地喊叫:“你胡说!你胡说!你是骗子!骗子!”
薛清淡淡道:“听说那位婆婆,成了姚家的恩人,那必然是要荣养的,若是如今还活着,找她一问,当年的真相便知。”
“至于她为何要将姚家嫡女庶女对换,只有她知道。只不过,很凑巧,可能是年幼,也可能是因为目睹惨剧受到了刺激,两个女童,竟然在回家后,同时接受了自己对换的身份,就此长大了。”
别的人不知道,罗家兄妹都知道,那姚家婆婆,果然还活在人间。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姚金枝眼神混乱,忽然张口狂笑:“嗬嗬吼吼哈哈哈,你们都是骗子……是骗子啊……”
然后她忽然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扯自己的衣服,口中辨不清的人语,只余下吱哇乱叫。
“糟了!她疯了!”陈致礼大声喊道。
然后姚金枝开始乱砸东西,她爬上了三清神坛,把案上的法器等物开始向众人扔来。
一只黄铜法铃,狠狠地冲着薛珍雅的面门而来,薛珍雅正在发呆,一时躲闪不及,看到那法铃已到眼前,只得狠心咬牙闭眼!
可是却没有预想的受到重击,她睁眼一看,是薛清伸胳膊挡住了她,胳膊被烛台狠狠砸到,薛清疼得脸色煞白。
身后,姚金枝已经推翻了香炉和烛台,火苗点燃了神坛的布幡纱幔,火焰一下子烧了起来。
薛清大喊:“快跑!”
众人急忙夺门而出,好在雨竟然不知不觉停了。
薛清回头,看到姚金枝在火中大笑狂舞,一咬牙,转身往回跑,想要去救姚金枝。
薛珍雅看到,吓得魂都没了,大叫了一声:“薛清!”
听到薛清两个字,陈致礼迅速回头。
薛清本想拉出姚金枝,可惜她人小力气不足,不仅没能拽出姚金枝,反而自己被姚金枝死死抱住,纠缠着,无法摆脱。
眼见身边火势越来越大,忽然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来拉薛清。
居然是陈致礼。
可是他拉住薛清一只胳膊,薛清的另一只胳膊,则被疯狂的姚金枝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陈致礼果断抬起左脚,一脚狠狠踹在姚金枝小腹上,姚金枝“呃”地一声吃痛,放手向后倒去。
陈致礼拉着薛清就往外跑。
跑出山门,看着浮云观红楼被熊熊火焰浓浓黑烟包围,众人都感心惊胆战。
这浮云观作为罗家族地道观,常年多多储存香油烟火,这火势一起,立刻蔓延壮大起来,救无可救。
“哎呀!那哑道人……”薛清忽然想起,呼声未停,就听见从那烟火包围的小院中,竟传出了连绵不绝的钟声,薛清知道他已然决意殉道赎罪了,双膝一软,跌坐在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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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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