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芳菲看到江枕月额头的伤口,大哭不止,她双手捧着江枕月的脸:“姑娘的脸可怎么办啊,这留下了疤痕可是不得了的。”

“这陆守仁,真是要死了,怎么能这样对姑娘啊!”芳菲说着说着就发狠,就算是在江家,江枕月那也是没有被挨过打长大的。

“姑娘,我去替你杀了这陆守仁!!”

“芳菲,不要。”江枕月拉住要起身的芳菲,摇了摇头。陆守仁是什么人,怎么能说杀就杀了,若是陆守仁死了,那么势必要掀起一场波澜,只能将自己折进去。

眼下情势危急,事态发展一发不可收拾,江枕月在陆府仍然危机重重。

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多亏是温霁云来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抵抗到何时。

起初她不愿意,面对着陆守仁的靠近还有力气将人推开。芳菲被关在了屋外,不管她怎么敲门,怎么撞开门,总有人将她拉开来,她打不开那一道门,只能对着屋子呜咽。

陆守仁仍然相信江枕月药性发作,他知道女子敌不过男子的力量,可是他没想到江枕月竟然能打他伤他。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被一个女子这样动手过,在那一刻,他骨子里的恶翻涌上来,陆守仁眼中都是狠厉,直接抓着江枕月的脖子,就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你江枕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你父亲牺牲掉的没用的女儿。”

“你以为自己高贵什么呢,你还矜持什么呢,我能来你这里,能想起你,无非就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江枕月听着这些侮辱人的话语,心中越来越冰冷。从前在陆府,那些下人的折辱,无非也是因为陆守仁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她,而她自尊要强,最是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前世的痛苦悲剧,有自己的原因,也有旁人添的一把火。

一点一点炙烤着她,将她置于烈火之上灼烧。

江枕月没说话,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她越是如此,越是让陆守仁发疯。陆守仁要的是江枕月的求饶,要的是江枕月主动爬到他的脚边,最好能抓住他的衣摆,求着陆守仁可怜她。陆守仁喜欢看那样清冷的一张脸的坠落,喜欢看江枕月被痛苦裹挟,挣脱不得。

世人都喜欢看落入了泥潭的花。

但江枕月是芙蓉,是荷花,是不甘堕落,不然尘垢的明珠。

因而她换来的也是不断被陆守仁撞着额头,陆守仁几近阴冷地发笑,他说:“既然不愿意用身子来缓解身体的药性,那么就用疼痛。江枕月,每半月你都会难受一次,我总有机会,你逃不掉的。”

再后来,就是温霁云闯进来。

温霁云的急切被江枕月看在眼里,她心中多有希望,但是很快那一抹希望就被撕碎,淋湿成了绝望。在温霁云的眼中,江枕月是没有了体面的,落入了世俗的人,江枕月坚持的那些脸面,都变成了云烟。

从此后江枕月在温霁云面前抬不了头,永远都成不了温霁云心中爱慕的那个江枕月了。

江枕月也会想,温霁云是不是会因此嫌弃她,不帮她,放弃她。

额头的血被止住,江枕月被敷在伤口上的药疼得抽回思绪,她看到芳菲脸上还没有擦干的勒痕,握了握芳菲的手腕。

“芳菲,不要替我难过害怕。”

“以后,我一定要杀了陆守仁!”

“你要杀谁?”

江枕月和芳菲两人同时转头,她们紧张,但是在看到温霁云的那一张脸后,轻松了下来。江枕月让芳菲别上药,去外头看着,等门关上,她又问温霁云:“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我来,你今晚恐怕便要遭殃,”温霁云看着脸上血色尽失的江枕月,“也不用担心陆守仁会知道我来,他抽不开身。”

“今日,谢谢你,”江枕月抬手,拿着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陆守仁,是真的有事?”

深夜,谁会上门来,江枕月还以为是温霁云自己找了个借口,暂时支开了陆守仁。她不由得担心起温霁云来,若是陆守仁知道了这是温霁云的调虎离山,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迁怒责怪,甚至怀疑温霁云。

“是,墨家来了人,说是要和他谈判。墨家娶陆秋绾,就是为了能够倚仗陆家的势力耀武扬威,眼下陆守仁断了和墨家的往来,墨家以后在都城,怕是不能立足。”

墨家人急了,也是这个好借口,才能让温霁云急切闯入,有理有据。

温霁云没管这些,他在江枕月的身边坐定,把江枕月挡着脸的扇子拿下来。他轻轻碰着伤口,确保了江枕月没再疼痛,才低着头看着江枕月的眸子:“很疼吗?”

“江姑娘也许不知道,我看着你被陆守仁按着撞桌角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

“我好想要推开陆守仁,我好想要把你拉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只能装作看不见你,才能不被怀疑。”

“你不用说这些,”江枕月摇头,“我知道的,在你的前程和你要做的事情面前,任何事情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不,”温霁云提高了声音,“从前我是这样觉得的,可是现在不是了。江枕月,我从前觉得你在这偏僻的小院子里,也算安全,可入如今看来,这里也不安全。”

“只有杀了陆守仁安全,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时时刻刻看着,才安全。”

江枕月觉得这话似曾相识,温霁云也跟江枕月耳语过,让她杀了陆守仁。

这话时过境迁,再听起来,两人都有了这样的心思,自然思索的也和从前不同。

“温霁云,你是为了能杀掉陆守仁,所以才甘愿留在他的身边,潜伏着的是吗?”旁人都说温霁云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能因为科举的挫折,堕落到和金钱为伍呢。若真的如江枕月猜测的那样,那么温霁云也不算是屈于淫威,跪于富贵之下。

“江枕月,等此事了结,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要做的,是在我的身边,我能护好你。”温霁云没有给江枕月明确的答复,他只是轻轻碰了碰江枕月的唇,抬着眸看着江枕月的眼睛里都是温柔和心疼。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浩劫的江枕月,听到这样的话很难不落泪,她咬着唇,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她任由温霁云将她拥在怀中,她闭上双眼,接受了温霁云的拥抱。

温霁云在摸她的脑袋,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江枕月听到温霁云都是难过的声音。温霁云问她:“江枕月,如今你也看到了,你的愿望很难实现,即使如此,你仍然要坚持吗?”

不坠入七情六欲,谁都不爱,只寻一方院落,过自己的日子。

如今江枕月经历千帆种种,已经动了怜悯善心,要能控制七情六欲,谈何容易?

温霁云不想江枕月那样辛苦,不想要她一次又一次失望。

可是他听到江枕月说:“是的,虽有千难万险,但我唯有此志。”

做不到的事情,难道就不做了吗,这一辈子重来的机会已经是难得了,那么不如试试看。

温霁云告诉江枕月,墨家来人谈判,带上了陆秋绾的书信。谈判的结果是陆守仁仍然不愿意墨家和陆家有牵扯关系,甚至说了嫁过去的女儿便不再是陆家人的话,让墨家死心。墨许允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听到这些话,就要上前和陆守仁对峙,但他被拦了下来。

墨许允的父亲比墨许允更懂得如何周旋关系,谈判是谈崩了,可是总得要留一点情分在,不然的话,那么便真的和陆家是断了联系的。

论起不坠七情六欲,或许陆守仁做得更好些,更绝情些。江枕月听了这些,心中只有叹息,一个曾经愿意将陆秋绾记在许霜清名下,成为嫡女出嫁的父亲,为了前程怎么能舍弃亲生的骨肉。

曾经的爱是真的,现在的不爱也是真的。

人心昼夜转移,不好猜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枕月淡淡说:“那么陆秋绾会死。”

温霁云没有惊讶江枕月为何能说出这些话来,他抚摸着江枕月的脸颊。旁人的生死和他没有关系,而他在意的,只有一个江枕月。

“也不一定,墨许允若是对陆秋绾有一点点好的话,也不会让陆秋绾下场难看的。”温霁云安慰江枕月。

“不,”江枕月从温霁云的怀中起来,她看着温霁云的脸,像是要让温霁云相信,“她会似的很惨,很难看,我曾经劝过她的,可是她没有听。”

“温霁云,我曾经想要救她于水火中,也动了情思的。可是这世间的宿命告诉我,我并不能救任何人,那些恼人的情绪,都是无用的东西,只会牵绊人,让人痛苦。”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枕月不想要的,她累了。

可是她也听温霁云说:“不是这样的,纵然有痛苦,但是也能有欢愉,也能有希望。”

“江枕月,我曾经也觉得自己要堕入无边的黑暗里了,可是是爱将我拉住的。江枕月,爱有时候,能够抵挡一切。”

是这样吗,江枕月苦笑着。若是这样,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爱,没有体会过。

她并不是那样的幸运,她没有被人照耀过。

温霁云说:“你会有的,江枕月,我会好好爱你。”

在这样的深夜,两人如同受了伤的小兽,抱在一起取暖慰藉。明日还是要过下去,今晚之后,无边的黑暗会吞噬今夜发生的一切,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温霁云走的时候,给江枕月留下了一个安神的吻。

因为陆守仁的打骂,江枕月睡得很不安稳,抓着温霁云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温霁云陪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哼唱着安神曲子。他看到江枕月的眉头舒展,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变松,他才安心。

今日江枕月受了好多苦,他温霁云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便立刻修书一封,派了自己得力的人,将书信送了出去。那信上也没写什么,但足够让动手打了江枕月的陆守仁,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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