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眠一把掀开车帘,与苍莫止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出来给苍莫止送行的邰立何也是一脸震惊,在看到两个人与他表情没多少分别时,便扼杀了怀疑的种子,问:“怎么死的?”
越清眠在算计着让杜居偷方子时,就已经为他设想好了结局。要么皇上杀了杜居,让杜居别给他添堵,这样以后治病用药都好商量;要么是把杜居招回京中,这个法子能用的理由可就多了,就看皇上想挑哪个了。结果皇上还是为杜居选了第一个结局。
这样是最能杜绝后患的,他当初想借皇上之手,也是担心他或者苍莫止动手,达安要把账算到苍莫止头上,那样对苍莫止百害而无一利。而现在皇上动手了,那达安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原本皇上派邰立何过来着实膈应到他了,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现在看来皇上派邰立何来赈灾,或许也是在利用他的无能,达成大事化小的目的。
影四继续面向苍莫止,答:“属下敲了好几下门,一直没有人应,便直接把门推开了。就看到杜管家趴伏在桌上,背后插了一把匕首,尸身已经僵了。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不知道是找物还是为了钱。”
此时,邰立何的脑子转的飞快:“昨晚起,县衙的巡视就由我的人接手了,不可能有歹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县衙。所以如果真有人对杜居动手,只能是住在县衙内的人。”
刚全面接手巡视的事,就给他出这种状况,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与杜居不熟,只知道这是皇上赏给苍莫止管家的,虽说多半与苍莫止不是一条心,可一路都走到这儿了,苍莫止没理由到现在,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而他就更不可能让人去杀杜居了,这人跟他又没有关系。
觉得脸上挂不住,邰立何主动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王爷府上的人,我定要给王爷一个交代才是。”
不然这事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他是个草包?
苍莫止并不在意杜居的死,甚至杜居的死能给他更多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邰立何的话说到这儿了,他不可能完全漠不关心地要继续上路,否则以邰立何的脑子,多半要怀疑他。
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苍莫止道:“杀了本王府上的管家就等于是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既然守卫的职责交到了邰将军手上,那追查命案的事就交给你了。本王不宜在此地多久,以免耽搁父皇给的到达封的期限,最多能再多留两日。”
苍莫止都愿意为查明凶手多留两日了,邰立何便更不怀疑他了,立刻应道:“慎王放心。”
总算有他能全权做主的正事可干了,邰立何也想借机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再算一功。
要出发的队伍被迫延迟,府上的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越清眠跟着苍莫止去了杜居的房间,情况跟影四说的一样,两个人都没多嘴,由邰立何全权追查。
回到房间,屏退旁人,苍莫止才问:“你怎么看?”
越清眠一直没把自己的算计和计谋告诉苍莫止,这会儿结局已经到来,越清眠便不再隐瞒的跟他说了。
苍莫止没想到越清眠安排了影七做后手,影七居然对他只字未提。若是其他主子,可能早就发火了,但苍莫止没有半点火气,一方面任务是越清眠安排给影七的,影七能照做他是满意的;另一方面也说明影七没拿越清眠当外人。这中间的转变多半是因为越清眠为影二治疗双腿,又为他调理身体,影卫们都看在眼里。
“所以你觉得是父皇做的?”苍莫止也猜到了这一层。
“如果没有皇上的安排,有人想在你与邰立何的双重看守下杀杜居,哪有那么容易?”越清眠是看不上邰立何,却不得不承认邰立何带来的人多,人多看守就严密,大体是不会出纰漏的。
苍莫止实在找不出这个说法的漏洞,就算没有证据,他也愿意信越清眠。
“以后我们能稍微轻松一段时间了。”越清眠感慨似的说道。其实这个时机对他们来说很不错,至少皇上没那么容易再往苍莫止身边安插眼线了,等苍莫止在延州稳定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嗯。你说邰立何能查到凶手吗?”苍莫止问。这个结果看似不重要,但如果处理不好,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别人反咬他的点。
“应该能查到。”越清眠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如果皇上想让杜居的事到此为止,别再牵扯其他,就一定会让邰立何查到。”决定是皇上做的,收尾自然会收干净。
见他拢衣服的动作,苍莫止就顾不上其他了,忙问:“是不是冷了?我让他们快点把炭盆送过来。”
他们出发前已经把炭盆熄了,这会儿要再点上需要些时间。
“不冷。”越清眠觉得还好,不是不能忍,“杜居那边你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如果杜居有呼救,苍莫止多半能听到些声音才对,毕竟住处隔的不远。
“真没听到。这几日你给我做的药膳让我晚上睡的特别沉,梦都没做几个。”有好的睡眠,苍莫止第二天的精神就会很好,原本是让他高兴的事,没想到出了命案他都不知道。
越清眠轻笑:“行吧。反正事个我们不管,让邰立何查完自己向皇上禀报吧。”
这几日到了夜里格外冷,雪还没化干净,所以苍莫止并没安排影卫整夜盯着。加上昨天巡视的事交给了邰立何,他们今日又要起程,苍莫止便让影卫和护卫们都去睡了。只留了影十六睡在他寝室外的软榻上,以防突发情况。
影十六年纪还小,正是爱睡觉的时候,前半夜还能扛一扛,到了后半夜睡的比苍莫止都香,就更指望不上他能听到什么动静了。
越清眠回到自己的房间,影十六已经为他沏好了热茶。从到这里来救灾,影十六就一直跟着他忙活,都可以算是越清眠的私人影卫了。
“越大夫,七哥说给杜管家收尸的事就将给荣安将军了,我们不管。”影十六给他把茶杯满上。
越清眠没有任何异议:“应该的,总不能让咱们带着尸体去延州埋。他长在京中,回去也算魂归故土了。”
影十六赞同地点头,并没有因为杜居的死而有半点伤心,毕竟是差点把影二害废了的人,哪个影卫都不可能对他有同情。
越清眠提醒:“既然追凶的事交给了荣安将军,那你们就别插手了,别管,也别问。这两天该吃吃,该睡睡,养好精神才好继续出发。”
“是!”影十六痛快地应道。
越清眠是怕影卫们太能干,太聪明,再查到些不应该查到的东西,到时候沾上麻烦。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果断地装傻,那样才是最该有的聪明。
比较出乎越清眠预料的是当天下午,邰立何就查的差不多了。
“我仔细检查了杜居的房间,发现他的银子和值钱的配饰都不见了,这些东西短时间内想藏的无影无踪并不容易。”邰立何表情很得意,像是在为自己能这么快查明凶手而自豪,“于是我让人兵分两路,一队人搜查县衙内所有房间和角落,看有没有赃物的痕迹;另一队人则分别去往离开广橡县的几个方向,看能不能打听到情况。”
越清眠不知道他在骄傲个什么劲儿,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
“结果在往西边去的小路上,发现了被撕碎的尸体和财物。经王爷府里的人辨认,小冠和玉佩的确是杜居的,还有一个装着银子的荷包,也是杜居随身携带的。”说完,他一招手,就有人把盛着这几样东西的托盘放到了苍莫止面前。
这两样饰品是杜居常戴的,苍莫止有印象:“你说发现了被撕碎的尸体?”
“没错。”邰立何说,“他们应该是抢完了东西想连夜逃走,结果遇上了野兽,才落得这个下场。地龙翻身后,野兽也不好过,饿极了就会袭击人。”
这番解释听着很合理,但越清眠不禁有些奇怪:“杀害杜居的到底是什么人?”
邰立何:“是跟着一起来赈灾的士兵,前两天不知道生了什么怪病,居然说不出话来了。我见他们说不了话,办事费劲,就安排了他们做县衙的洒扫。大概是自知干这种粗活立不了功,得不了赏。加上广橡县条件艰苦,所以才想抢一笔逃走,总比吃了苦拿不到赏强。”
居然是他们。越清眠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打算再深究了。当时他听那几个士兵的对话,应该是邰立何的人,这些人就算没拿到封赏,就像他们自己说了,以后若是四皇子继承大统,他们的日子差不了,何必现在背上人命又抢劫呢?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至于会不会是因为哑了,觉得没前途了才出此下策,越清眠觉得可能性不大。就算哑了,至少应该先找大夫看了,吃几剂药再说吧?哪有病了没两天就直接崩溃的?
尽管越清眠依旧觉得这事与皇上脱不了干系,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杜居没了,他和苍莫止都趁意了,皇上也能安了他的疑心了。至于邰立何,这事跟他着实挂不上什么关系,所以至此,就可以结束了。
苍莫止见越清眠没再说什么,便知道了他的意思,道:“既然已经查明,那明日本王便启程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荣宁将军处理了。”
“慎王放心便是。”能这么完美地做完一件事,邰立何巴不得明天就写折子上奏,让皇上看到他的能力,更安心地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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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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