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这种东西,有来必要有往,这是宫中众人心知肚明的规矩,但她已是这种境地,身无一物,早已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别人大费周章的了。
是以她没有害怕别人觊觎她东西的警惕,有的只是奇怪。
“想向您打探一件东西的下落罢了。”
“何物?”
“召莱令,从前在魏丞相手上的一块小令牌,不知娘娘有没有见过。”沈离淮语气轻飘飘,仿佛所说的只是普通小铁块。
由于梅妃确实见过,所以沈离淮一说,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什么小令牌,那能号召全部的皇家暗卫呢,皇家暗卫认令不认人,若是有人持令反叛,皇家暗卫对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也不会手软。
舅舅临死前将令牌交还了皇上,算得上是物归原主,她询问那令牌的下落作甚?她可不认为眼前的女人只是出于好奇。
梅妃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你到底是谁?”
其实仔细想想也很可疑,猎场在皇上到达之前都是有专人清理过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她个平民女子是如何安然无恙进入猎场,还恰好在危机时刻救下皇上的?
况且皇上为人敏感多疑,竟轻易相信了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还大肆宠爱,她都怀疑宸妃是不是林间妖精化成,有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迎着梅妃似要剥皮拆骨的审视,沈离淮声音淡淡,“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罢了。”
梅妃与她对视半晌突然笑开了,清冷孤傲的气质一扫而光,她那没有表情的脸瞬间生动,如在凛冽寒风中覆雪红梅绽开的那瞬极艳,和着她眼中的嘲讽,是咄咄逼人的美。
“你进宫只是为了召莱令?”
沈离淮缓慢地眨了下眼,压下心中的鼓噪,笑而不语。
“你不爱赵亦泽是不是?”
沈离淮依旧笑着,没作声。
可梅妃像是看见了什么荒诞可笑的事,笑得越来越大声,她脸上似哭非笑的表情衬得寒风中的笑声有些凄厉。
娘说得果然没错,玩弄感情的人,报应可能不在今天,不在明天,但总会在日后的某一天。
赵亦泽的那天,她算是看到了。
她能看出来,赵亦泽可是爱惨了宸妃,不过想来应该也不止她一个人看到了这点,冬猎回宫那日,脸色煞白的苏湘玉大抵也瞧出来了。
嗤……
“御书房椅子的把手上有机关,我曾亲眼看见他将那块令牌放进了里面,不过这都快三年了,令牌是否还在那处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个人就能把赵亦泽苏湘玉二人弄得打心里不痛快,她乐见其成,自是能帮就帮了。
见梅妃问过问题,自顾自笑过后对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许多,她大抵能猜到一些她心中所想。
听说魏丞相还在时,梅妃那是冠宠后宫,风头无两,可赵亦泽会做那些可能只是为了降低魏丞相的戒备,梅妃不知其中的弯弯曲曲,将赵亦泽的宠当成了爱。
后来魏丞相被推翻,梅妃的处境一落千丈,她因为赵亦泽失去了太多,短时间内,爱情,亲情,友情一个不剩,心中难免对赵亦泽心存怨怼,所以知晓她是有目的才来到赵亦泽身边,她才会转变态度,毕竟谁也不希望仇人过得太好。
知晓梅妃说的是实话,她微颔首以表谢意,“无事,不管在与不在,我都会帮您的。”
说出这般“仗义”的话,连沈离淮自己都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该帮。
自从在梅妃那得知一丝召莱令的线索后,沈离淮就在蹲着时机去一探究竟,毕竟当上宸妃后能够单独进入御书房的机会倒是更少了。
赵亦泽若是要处理政务,那必然在御书房,若是空闲,那多数和她在一起,她分身乏术啊。
她倒是想过派揽秋去,可又怕揽秋被看守御书房的那些暗卫察觉。
于是她让揽秋密切注意赵亦泽的行踪,几日后兖州由于连绵十几日的大雪导致雪崩,掩埋了几乎整个山脚下的小村庄,赵亦泽上朝时同群臣商讨对策,下朝时间一拖再拖。
沈离淮便趁着这个时机提着食盒去了御书房,说是要等皇上一起用早膳,门口看守的人见她来了连连请她进室内等候,说是皇上还得有一会儿才能下朝。
沈离淮让揽秋在外面侯着看风,独自进入空无一人的御书房。
简单扫视一圈,确定无人暗中监视后,沈离淮按照梅妃所述,去找寻椅子把手上的机关。
果不其然,经过细细摸索,不一会她就在把手下表面发现了一个可按动的小圆孔,用力一按,把手上表面自动打开,露出了小型储物格,里面躺着块黑漆漆的令牌,其上刻有“召莱”二字。
终于找到了吗?看到了任务将要完成的曙光沈离淮心情有些激动。
不过还真是在这啊……
她拿起那块令牌,想要端详一番,可触手便是一层厚厚的灰,她都怀疑这牌子是不是被赵亦泽废弃了。
被废弃?对了……
这好像能解释为什么在梅妃注视下放进把手中的召莱令,过了三年仍旧没挪窝,不是赵亦泽对自己过于自信,就是他根本不在意这块令牌。
虽说这块令牌本该属于历代帝王,但老皇帝却因一己之私,任性地将召莱令交给魏丞相护身,如今就算被还回来了,想来赵亦泽应该也觉得蛮膈应的,弃用也能理解。
正好,不在意的话,她拿走了赵亦泽也不会太快察觉。
沈离淮扯出丝帕擦去满手厚重的灰,顺带将令牌包裹起来藏入袖中,感受着令牌的硬度,她想着是不是该回边关了,毕竟她最初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块令牌。
不行,再等等……
就再等一小段时间,她知晓赵亦泽很快会立后,这也是她恢复女儿身最主要的原因,当他的皇后,然后……
随着风雪侵袭,除夕将至,宫中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很快就将有宫女在湖中溺死这件事忘却了。
偶而被宫中年长的姑姑提出来,也是为了警示年轻宫女们守规矩,说是宫中有夜禁,过了时间就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不要深更半夜窜这窜那。
某些人在蛰伏,某些人已然忘记,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沉重的压抑。
华羽宫。
一小小宫女从室外走入,“娘娘,宸妃娘娘来拜访您,说是想要同您一叙。”
荣嫔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看话本,漫不经心地拈着纸角又翻过一页,“那装柔弱的乡野女人不是谁都不见吗?生怕谁害她似的,怎么突然想来见本宫?”
云珠点头称是,“奴婢也觉着奇怪啊,娘娘,奴婢总觉得来者不善,还是推了去吧,娘娘正逢多事之秋,不好再生是非。”
荣嫔不屑地轻嗤一声,“在本宫的地盘,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她能对本宫做什么,因为这该死的禁足,本宫都还不知道如今皇上的宠妃长得什么花容月貌呢,正好今日瞧瞧去。”
她将话本随手往桌上一扔,发出好大一声响,高傲地搭着云珠的手去见沈离淮了。
荣嫔出现时,沈离淮手中拈着朵海棠花。
她笑道,“荣嫔妹妹,你来了。”
“臣妾见过宸妃娘娘。”荣嫔没行礼,只是态度散漫地嘴上功夫。
一个没背景的乡野女子,她就算怠慢了,她又能将她如何。
以前在宫中她不需要向任何女人行礼,现在变成了嫔位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她突然觉得禁足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清净。
沈离淮将她的不屑自大看在眼里,她脸上亲切的笑意一点没下,“说来惭愧,本宫这都进宫大半月了,如今才是第一次同妹妹见面,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来晚了才是。“
见荣嫔成功的被她亲亲热热的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妹妹膈应到了,她笑得更灿烂了,想着果然在宫中姐姐妹妹不是什么好称呼。
“臣妾哪敢啊?”说是这样说,脸上傲慢的表情倒是毫不收敛。
沈离淮没被她生硬的语气哽到,自然地说道,“本宫对荣嫔妹妹一见如故,不知妹妹可有空单独陪本宫散散步,闲聊一番?”
她这要求提的奇怪,散步就散步,为何非要单独,她们今日才是刚刚见面,纵是狂妄的荣嫔也起了疑心,她向身旁的云珠使了个眼色。
云珠立马弯腰行礼,“宸妃娘娘,我们家娘娘昨日着了风寒,现□□虚无力,今日怕是没有精力好好陪您了。”
“啊……这样啊。”沈离淮一副可惜的模样。
“宫中无聊,本来想和荣嫔妹妹说说前段时间宫女溺死那件事呢,本宫好像听谁说那宫女不是脚滑摔进湖中的,是一群太监捂着嘴将她扔下去的,是不是蛮有趣的?”
见荣嫔脸色微僵,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是不是本宫太八卦了?唉,在宫中总得自己找些乐子嘛,要是妹妹不感兴趣,本宫找婉妃唠唠去,权当解闷。”
说着她搭上揽秋的手就要离开。
“宸妃娘娘留步……正好臣妾最近也闷的慌,不如咱们单独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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