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冬天傲人的很，连晴天都像施舍的一样，少得可怜。
万凌站在一块被太阳眷顾了的小角落，看着五六个孩子在仅有的一块没被任何阴影遮蔽的大空地上踢毽子。
那些孩子高矮不一，最小的看着才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上下。在那一群孩子里，万凌注意到了那个高挑的女孩，尽管穿着发旧的棉服，手也冻得通红，但她站在那就是透出了一股格格不入的气息。
“哎妍妍你都踢了这么久了，让澜澜踢一下嘛。”方瑾一边往手里呵气一边跺脚，内心直想骂娘，狗日的北方的冬天真tm冷。
“谁让她不会踢的？说好的谁毽子掉下来就换人。”欣妍边说边得意，不料脚一滑差点摔倒，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略略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在场的唯一一个男孩小胖子朝欣妍扮了个鬼脸。
“死胖子，皮痒了是不是！”
“不要啊，瑾姐救我。”
方瑾看着两人以她为中心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内心直想扶墙。她突然伸手一抓，一手一个，怒道：“要玩‘猫追老鼠’就去小树林那玩，你们不踢了正好，我来教澜澜她们踢毽子。”
“我们也想玩‘猫追老鼠’。”其他女孩子出声。
“那就都去林子那，小心一点，别摔倒了。”方瑾无奈地叮嘱，又转身看着场里最小的小女孩，“澜澜我教你踢毽子吧。”
“我学不会。”
“没事多踢几次就会了，不然老站着会冻脚的。”
“哦。”小女孩艰难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拈起毽子的一根须儿，往上抛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把手缩回口袋，同时直直地伸出一条腿。
“不对，澜澜你的腿要弯一下。”
“哦。”小女孩又一次，毽子再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方瑾叹气：“澜澜你不想玩这个是吧？”
“是啊。”小女孩说得很诚实。
“瑾姐——林子里太冷了，我们还是要踢毽子。”以欣妍为首的一群孩子又呼啦啦跑了回来，方瑾将毽子踢给他们，又踢了踢小女孩的小脚，“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晒太阳。”
她转身，正好看到不远处一身黑的万凌。
万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高挑的女孩子挂着无奈的表情转过身来，看到了他，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戒备地道：“你不像是新来的小孩，是你们学校组织了义工活动，还是你来做社会实践？”
他没有说话，那女孩又皱起眉，目光直直地落在他双面呢的大衣领子上：“你怎么穿这么少？这里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你还是去那边太阳底下晒晒吧。”
他没有动，女孩歪了歪头，疑惑地自言自语：“不会是自闭症吧？”
“什么是自闭症啊？”她身边的小女孩很配合地开口。
“就是一群人，他们的心里有星辰大海，所以哪怕他站在你面前，却看不见你，但是一旦他看见你了，那他的世界就都是你了。”
小女孩看着万凌眨了眨眼：“小哥哥你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
方瑾被吓了一跳，敢情这小子不是自闭，纯属是不想理她啊。
为了掩饰尴尬，方瑾讪笑道：“我乱讲的，你不要当真，你看你站的这儿都没太阳了，走我们去晒太阳吧。”
空地上没有坐的地方，方瑾也不知道哪来的主人家意识，就想好好招待一下这个冷冰冰的漂亮小孩，最后她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三层台阶。
“你要不要坐啊？我拿纸给你垫着，不会弄脏衣服的。”
方瑾狗腿子地掏出一包手帕纸，小女孩又充分发挥了她好奇宝宝的精神，问道：“为什么瑾姐姐不怕澜澜弄脏衣服啊？”
“因为小哥哥的衣服很贵啊。”方瑾嘴快地开口，这天这么冷，这小孩外面又只穿了一件呢子大衣，那面料那垂感，若不是那种死贵死贵的双面羊毛面料，她愿意以死谢罪。
“有多贵？”小女孩还在问。
“呃……”方瑾实在不想解释自己一个福利院的孤儿，怎么会认得双面呢，索性拉小女孩坐下，含糊道，“反正就是很贵很贵，能买好多好多糖呢。”
“哦。”
好不容易打发了小女孩，方瑾对万凌笑笑，笑容中礼貌又带了点讨好：“我乱讲的，有说错的也不能笑我。”
“哦？”万凌有些意外，但他以为是他想多，毕竟不同的人对“贵”的定义不同。
他在那铺好的纸上坐下，不远处的小孩们也用毽子玩出了新花样。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方瑾问。
万凌侧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淡漠：“我不一定比你大。”
方瑾也不尴尬，兀自解释道：“好看的男生才叫小哥哥呢，对了我叫方瑾，‘瑾瑜’的瑾。”
听到对方都自报家门了，良好的教养迫使万凌也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万凌。”
方瑾脑子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妈妈姓‘凌’吗？”
没想到这次，万凌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番，道：“不是，我妈妈是双木‘林’，我是‘凌云壮志’的凌。”
“哦，真好。”
方瑾说完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小女孩适时地插了一句：“小哥哥，我叫舒澜。”
“哦是了，还有我们的澜澜。”方瑾这才想起了似的，尴尬地笑了笑，三人在阳光下坐了好久。
“我要走了。”
万凌看了看远处，站起身，方瑾顺眼望去，院长笑容满面地和一男一女说着话，三人正从办公室走出来。
“一起走吧。”
“啊？”方瑾一点都不在状态里，满脸的莫名其妙。
万凌则掸了掸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莫名说了一句：“不久院长也会叫你们过去的。”
“哦。”
三人来到方瑾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室，院长和那对夫妻已经等在那里了。
“爸，妈。”万凌叫了声，语气淡漠得就像见到一对生人。
万国松和林晓韵互看了一眼，还是万国松开口道：“小凌已经有决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