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遮掩夕阳余辉,黑暗侵吞一切光亮,秦婵亦像是融入其中,不见半点颜色。
原本秦婵并不打算来藏书阁,可不知为何,还是出现在原处。
没想却看到眼前一幕,女孩这是转眼又有了新玩伴么?
阁楼之内,寂静无声处,微弱烛光照入内里,巫史端烛台恭敬上前,敬畏的唤:“圣女,太阳祭司的祭祀仪式定于明日卯时,此次所有参选仪式选拔贵族人氏都已查明整理记册,请您观阅。”
秦婵垂眸回神,探手展开竹简,细看其中大小贵族诸侯出身的王女名册出声:“张琬,怎么在其中?”
“巫长史命属下将所有登记之人亦添入其中,圣女若觉不妥,属下这就用修改去除小王女姓氏。”巫史微迟疑的应声。
“不必,就这样呈给太阴祭司吧。”秦婵将名册合上递与巫史。
语毕,秦婵轻移身步,顾自离开幽静阁内。
见状,巫史忙随同行进,实在难以揣摩圣女心思,因而有些忐忑。
斗转星移,天际光亮变化,东方微白,黎明之前,四周最是黑暗。
祭铃声起,祭庙中心的祭坛,太阳祭司同十二人在祭台之中念咒做法,用以向天上神灵告祭祈愿。
女帝等王公大臣观望仪式,等候太阳祭司卜卦。
王室女们则在依次在祭坛最外列席静坐,尽显庄严肃穆。
张琬困顿的眼皮打架,无心观看高台之上的祭祀仪式。
此时天未亮,热意却已经上涌,闷热难耐,众人纷纷掩头擦拭细汗。
太阳祭司佩戴赤焰面具,手持青铜符剑,对准天际霞光之中的蓬勃朝阳。
黎明曙光顿时如光墙一般倾斜撒落祭坛,须臾之间,照亮祭台中心。
十二位王室女亦按照仪式流程念咒环绕祭台,各人手中符剑交错舞动,不敢有一丝懈怠。
正当祭乐鼓声越发紧促之时,忽地一道光亮迅速滑动而过!
张琬隐隐感觉有些刺眼,偏头欲察看,忽地祭台之上火焰骤起,凄惨嘶喊声尖锐响起。
竟有一人全身被火光吞没,恐慌挣扎跑动时,更是直接推倒祭台卜卦用具,火焰纷飞。
太阳祭司见如此变故,察觉局势不妙,连忙挥动青铜符剑,亲自斩杀此人!
火人戛然而止的丧命倒地,其余参加祭祀仪式的诸侯王室女,早已吓的四散而逃,更有甚者竟从高台跌落!
诸侯王们亦是从未见过这等骇人天罚,纷纷显露恐惧,女帝只得下令中止仪式,另择祭日。
天神降罪言论迅速在国都百姓之间扩散,恐慌如潮水般渐而蔓延。
祭庙内更是人心惶惶,尤其是参加祭祀的十一位王女,因着仪式失败,整日里惴惴不安。
女帝即位以来的祭祀仪式还从来没有出过如此不祥之兆,很显然献祭已是在所难免!
祭庙廊道之内,课室里人群三五成群议论不停,张琬形单影只,更显突出。
祭铃声响,张琬出课室,倪奴机灵的随从一旁唤:“小王女今日也要去藏书阁?”
张琬心存希望的颔首应:“嗯。”
待独自从外进入藏书阁,张琬依旧没有在堂内看见银白祭铃。
不过张琬没有像往日那般离开,而是选择迈步踏上台阶行至最上层。
张琬没有看到守门祭徒,只得迈步上前,探手推阁门,却没能如意,便贴近门缝想观望内里,奈何看不见半点光亮。
无奈,张琬只得从袖中取出布袋包裹的竹片,而后一片片穿过门缝塞进阁内,虔诚的念叨:“希望阿贞姐姐有一天看到回信吧。”
好一会,张琬下楼,随即穿过藏书阁堂内,准备离开。
眼见三两祭徒安静整理竹书,张琬顿步唤:“请问你们有看见一位穿着白纱衣物的年轻巫史吗?”
祭徒摇头应:“回小王女,未曾见过。”
闻声,张琬难掩失望,只得打消询问关于阿贞姐姐更多身份消息的可能。
从藏书阁出来的张琬,顿步仰头回看阁楼,莫名感觉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阿贞姐姐。
“小王女看什么呢?”倪奴不解询问。
“没什么。”张琬摇头沉闷的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交错廊道,倪奴主动活跃出声:“现在祭庙里大家都在传天罚降罪,小王女就不惧怕吗?”
张琬被问的想起那时看到的奇怪光亮应:“我为什么要害怕啊,不过当时台上那么多人,怎么就只烧那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正好是考核时,对太阳圣女殷勤说逢迎话语的王女。
“奴听说那王女喜杀戮婢女,而且花心成性,又公然废除婚约之妻,劣迹斑斑,只不过因为贵族王室女的身份,从未受过半点处罚,兴许才惹得天怒。”
“这样说起来的话,她还挺可恶的啊。”
倪奴一听,险些翻白眼,直白提醒出声:“那小王女您岂不是很危险?”
张琬眼露茫然,无辜的应:“我,怎么了?”
“您跟太阴祭司的圣女有婚约,却转而报名示好太阳祭司,这事在祭庙内传的人尽皆知。”
“啊,不至于如此吧。”
张琬被说的感觉有点瘆人,顿时避讳头顶的烈日,生怕不小心把自己给点着了!
而随着盛夏燥热不断堆积,越发令人难耐时,国都终于迎来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雨。
惊雷阵阵,雨水如珠帘般垂落,带来些许凉意。
月中时日,众诸侯王得以入祭庙探望小王女们。
张琬在廊道内吹风纳凉,心间亦有些想念母亲。
“琬儿,没事吧?”张亲王从祭庙外走近,关切唤。
太阳祭司仪式的变故,让诸侯王们都在担惊受怕,唯恐遭受天罚牵连。
张琬懂事的仰头应:“琬儿很好,母亲近来身体可安康?”
“母亲倒是一切如常,只不过得知琬儿险些进入太阳祭祀人选,心间大惊一场,所幸无事啊。”张亲王眼露担忧的打量幼女,探手打开食盒,“这些是嬷嬷给你做果脯肉干,另外糖果记得每日服用。”
“嗯,知道。”张琬洁白贝齿咬住美味小肉干,脸颊鼓鼓囊囊的应声。
张亲王见幼女身量渐长,心里方才稍显安心,疑惑出声:“不过琬儿为什么会参加太阳祭司的祭祀仪式竞选?”
张琬心虚的应:“因为琬儿看很多人都去竞选,所以有些好奇。”
自己,绝对不是在故意捣蛋!
张亲王见此,倒也没有深究,只是郑重道:“琬儿,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太阴祭司对此很是不悦,幸好太阴圣女大度,并且打算提前一年来准备婚事,用以平息流言,母亲亦已答允。”
“什么!”张琬满面呆滞的连小肉干都不觉得香了!
“祭庙里势力纷杂,如今又出现如此怪事,恐怕往后更不太平,母亲亦是担心琬儿安危。”张亲王知道以自己的权利,根本无力把幼女带出祭庙,所以只能借助太阴祭司权势。
闻声,张琬眼眸顿时失去亮光,弱弱的出声:“母亲,其实琬儿能保护好自己的。”
没想到坏女人秦婵非但不退婚,反而还要提前婚期,真是让张琬措手不及!
张亲王抬手轻触幼女稚嫩脸庞,眼眸隐忍担忧的唤:“琬儿要相信母亲,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祭庙修习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现在女帝心思不明,诸侯王更是提心吊胆,往后形势只会越发严峻,必须要早做打算。
张琬见母亲如此严肃神态,心生无力,却只得遵从应:“嗯,琬儿知道。”
语落,廊道外面的暴雨越发猛烈,惊雷轰隆声不停,乌云遮天蔽日,顿时白昼暗如黑夜。
连带张琬的好心情也渐而变得低落烦闷,偏生还无处发泄,难受的紧。
不多时,张琬目送母亲离开祭庙,心里更是透不过气。
从廊道独自穿过的张琬,手里提着食盒,并未回住处,而是选择去藏书阁。
藏书阁内只有三两祭徒在清扫,内里幽静无声,并无旁人。
张琬以为是因为祭庙准许诸侯王探望,所以大家都无心读书。
没想一祭徒上前应:“小王女,方才女帝下令,让两位祭司共同主持献祭十一位王女,以祈求神灵息怒,降临福泽,王女和皇女都在准备观望仪式,您不去看看吗?”
献祭王女,让张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母亲的担忧,莫非是真的!
“我、我不想看!”张琬面色微变的摇头应。
说罢,张琬逃离般的踏上台阶,并未去看祭徒怪异目光,因为心间实在抵触残忍的祭祀礼法。
很快,张琬气息不平的行进到最上层,眼见阁门仍旧紧闭,心间伤感落寞,纷纷涌上心头。
唯一的朋友,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
张琬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是不该有亲近的朋友。
平日里张琬无论在祭庙里如何遭人冷落嬉笑都不怎么在意。
可此时张琬越想越觉得伤心,不禁委屈哽咽,泪珠无声滑落。
“呜呜……”抽泣声细碎溢出,张琬沉浸情绪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阁门缓缓展开,其间露出一道熟悉身影。
秦婵掌心握着收集的零散竹片,长身静立,幽深眸间倒映哭成小花猫般的女孩,暗自微叹,看来得打消冷落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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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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