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易于死了

上山时开了王世豪的m1,车子底盘太低,打滑差点交代在半路。

“下次见菩萨不许开这么招摇骚包的车;得亏是来拜佛,山上的菩萨保佑,不然咱两得交代在这。”

“我去他的,昨晚下了雨,早上起来都放晴了,谁知道这路没干还这么滑。”王世豪龇着牙使劲推着驾驶座的车窗。

我在车尾憋了老大劲,车子还是纹丝不动,轮胎底下的这两步路已经随着数次打火摩擦变得光滑无比。

我喘了口气拍拍后车盖叹气,“不行,太滑了,还是上坡路,你先歇会,我去找块石头来垫一下。”我抹了把头上的汗冲王世豪招呼。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热。

我把找来的石块放在后轮底下,让王世豪上车打火,我在后面使出全身力气。“艹,见了鬼了。”

“诶,兄弟,需要帮忙吗?”我刚开始以为是上山的信徒。

我撅着个腚转回去,有点尴尬,但也顾不上了。

“啊,谢谢,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不然今天一早得耗在这儿。”车子开出去后差点吃了一嘴尾气。

我憋住呼吸扇了扇鼻下的空气。

摸了摸兜连张卫生纸都没有,我不讲究的在路边草丛上就着露水擦了擦手,好歹干净点儿。

从兜里掏出烟盒散了几支。

“客气客气。”

“顺手的事儿。”

“嚯,好烟啊兄弟。”

我捏着手里抽了一半的黄鹤楼尴尬的笑了笑摆手,“呵呵,抽着玩玩。”

“你和车里那个是兄弟吧,你们这是去普光寺?”

我吐了个烟圈看前方,王世豪倚着车门看着我们的方向,见我们看过去抬手打了个招呼。

我摸出手机发消息让他等会。

“嗯,你们也是啊大哥?”我吸口了烟过了气吐出来。

对面几人都带了背篓,看着也不像上山拜佛的,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我们不是,我们去上边挖野生菌的,这不是昨儿刚下了雨。”穿着雨靴的一个中年男子挠着头,随手指了指半山腰率先接过话头。

旁边一个年纪更大些的弹了弹烟灰,问我,“你们求什么啊,你们俩单身大小伙子不是求姻缘吧。”

“哎,还真是,兄弟,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求姻缘那可不该来这,你们得去那仙水坡啊。”另一人在旁边一拍手,头不时往我和王世豪的方向看,看得出来很想劝我们迷途知返。

“你们几个瞎咧咧什么,让兄弟先说。”最开始说话那人开口。

我眯着眼睛有点尴尬,对进寺的原因不太想多谈,“确实不是本地人,就是帮家里人求个平安福。”

对面几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奥了几声,见我不想多谈也没追问,交谈几句道别后我上车先一步上山了。

“说啥呢你们,这么半天。”王世豪打个火的功夫还不忘八卦。

我往倒车镜看了看后面几人的身影,几人从侧边的小路进去了,“随便聊聊。”

“哎,霁书,要不说得亏咱俩运气好,遇上他们帮忙推了一把,不然今天下山估计得靠双腿。”王世豪开着车嘴一直不停歇的吧啦。

我拿着手机正跟易于汇报刚刚的情况,闻言敷衍的开口回他。“嗯,等会;你好好开车别跟我说话,我这一心没法二用,打着字呢。”

他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在给那男狐狸发消息。”

放下手机后我总算有时间担心现在的情况,“哎,这鞋怎么办。”

刚刚在泥地上捣腾了半天,现在这满鞋稀泥,连带着蹭得满垫子上都是。

王世豪抽空转回来看了我脚下一眼,“还能咋办,回头下了山开去洗洗呗。”

我抬起脚看了眼,“谁问你这破车,我是说我鞋。”

“我去,你真是个活爹,我这车能买你几万双鞋,你不担心车,担心那破鞋。”

“破鞋?等会就穿这破鞋见菩萨?你这车里就没双备用的?”

“我说我的好哥哥,这谁家好人在车里放鞋啊,再说我这车几百年不见开一次的。”

我和王世豪就穿着双糊满稀泥印子的脏鞋跪在佛像跟下,看起来实在不像虔诚祈愿的香客,我嘴里低声细语“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殿中佛像威严,香烛高烧,和尚的诵经声此起彼伏,但偏偏一路上人烟稀少,香客寥寥,树木萧条。

进门时这鞋已经在卫生间沾着水擦了一整包卫生纸,实在挽救不了了,看了眼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两眼一闭直接过来了。

来这普光寺说起来其实有点机缘巧合,这几年易于身体不好,大大小小的医院换了不少,瘦得查不出来原因,某天我从睡梦中恍然惊醒,突然怀疑起他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马不停蹄换了心理科室,医生一通检查下来屁事没有。

这个寺庙是我母亲介绍我来的,因为易于突然的暴瘦我变得烦躁不安,明明日渐消瘦的人是易于,但每天好像快要死的人是我;她看不下去了“拜拜佛去吧。”

我虽然对她的建议持怀疑态度,但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我还是来了。

把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寄于神佛。

来寺里那天天气很好,下车后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大门,瞬间心情就不好了。

可能是直觉告诉我,寺庙内里都有蜘蛛网了,更觉得是寺里的僧人到处拉香火刚好骗到老太太头上去了,我当下就转身想走。

走之前气不过,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让老太太以后正经点,不要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开玩笑,她气得直接把电话挂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从天堂掉入地狱也不过如此。

嘴里骂骂咧咧正准备走人,后面就来了一胡子花白的老头叫住我,“贫僧法号道海,是这家寺庙的住持。”

我心想看看这老骗子能说出什么花来,结果他不要香火也不强求我进寺。反而说他知道我因何而来,最后留下一句,“你若心诚,需三年不间断如约而至。”

膝盖下这垫子忒薄,硌得我膝盖骨针扎样的疼。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不是出家人,我也不打诳语,那些和尚念的经文虽然参不透意思,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大钟咚的撞了一声,把我游出去的魂惊了回来,我发誓,面对菩萨我再没比现下更真诚的时候了,“菩萨恕罪。”

“喵~”有只不守规矩的小猫好像是走进来殿内巡视,我跪在蒲团上听着‘高僧’的经法,本就静不下心,这猫一叫,总让我想睁眼过去逗它,我在想它是门口那只梨花还是橘猫,听声音都不太像,偏偏它叫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了。

王世豪平日里听个经总要七扭八歪,不时还要说几句话干扰我一下。

今天安静得不像他,在旁边大气不出,我只能听见他轻柔的呼吸。

我思绪活络起来,突然想起今天临出门时,易于剩的那半碗稀粥,他没吃完,全被我咕噜咕噜灌下自己肚里。

碗洗干净后放在桌子上,告诉他晚上回去再去他家拿。

我出门时易于笑得勉强,我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他告诉我只是有点困,又说昨天下了雨,让我上山小心。

“不怕,耗子一块呢。”

我不知道是搭错哪根筋,居然问他要不要同我一起来,“顺带吃点斋饭。”

他扶着门框,摇摇头“不了,你俩早去早回。”

祈福完毕后我如往日一般先去点香燃烛,再意思意思抽支签。

今天运气不佳,弹出来时是只下下签,三年来头一次遇到,解惑的和尚告诉我,我或许会迎来血光之灾。

切,什么狗屁灾。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海大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飘出来,他撸着那串被盘得发光的佛珠,半弯了下腰念了声‘阿弥陀佛’。

我双手合十回了个礼。

“道海大师。”

他点点头抖抖身上过于宽大的僧袍,走在旁边说送我出山门,今天是祈福的最后一天,他话里也没个挽留大财主的意思。

两年前我给这寺里捐了一笔令人乍舌的香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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