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去。”一大早,付家便鸡飞狗跳。
付朝安站在桌上大声嚷嚷,为了身高比他哥高一头,他特意站上桌子,只为显示出他说话具有分量。
连晋城冷着脸,语气冷硬地警告:“你最好在我耐心耗尽之前滚下来,这场宴会你不参加也得参加,由不得你。”
“凭什么,只因为我说想要和你结婚,你就这么着急让我和别人结婚?”付朝安毫不畏惧,将前几天的告白再次大声嚷嚷出来。
一旁在付家服侍多年的付管家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小少爷性子跳脱,先生又从不让步。两兄弟待在一起,不是吵架就是先生单方面教育弟弟的场景。
前几日,小少爷突然缠着先生说要和他结婚,这话一出,被先生暴揍了一顿,几天下不了床。能活动自如后,也不见小少爷放弃这可怕的念头。
先生苦恼了几日,便立刻安排为小少爷办场宴会,让他多认识些朋友,才不会把眼光放到自己身上,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付管家也想不通小少爷哪根神经搭错了,先生虽然确实不是付家人,但是怎么会有人想要和见面不是教训就是要挨揍的人过一辈子。
“我看你找死。”连晋城咬牙切齿,他最听不得这种什么婚不婚的话,谁会对自己的亲人有念头,那不是禽兽?
他将西装外套递给付管家,气势汹汹地解开袖口,朝着桌子上还在撒泼打滚的付朝安施以抓捕。
三下五除,付朝安就被手脚并扣按在了餐桌上,像即将要上架的烤乳猪。
“放开我,连晋城,我不去我不去......”
付朝安被绝对的力量压制地动弹不得,嘴巴却依旧不服输的碎碎念。
“付朝安,我再说一遍,这场宴会不是让你马上选一个对象就结婚,只是让你交交朋友,多和别人相处。”
连晋城手里把持着力道,让付朝安逃不了又不至于伤到他,并且软和了态度,试图和付朝安沟通。
但是偏偏付朝安就是个犟种,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你骗鬼去吧,你连齐家的”杀手锏”都请来了,这能是简单的宴会吗!”
付朝安放弃挣扎,一副死鱼样瘫在餐桌上,连晋城也顺势松开了他,坐在身边的餐桌椅子上。
“总之我话放在这里,你爱信不信。”
连晋城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表。
他一会还有个会议,已经不能再和付朝安闹了,便接过付管家递过来的外套穿上。
看着依旧躺在餐桌上毫无形象可言的付朝安,他脑海突然闪过那个眼神清冷的清俊少年。
“你也别担心自己会被齐家看上,就你这样估计人家也看不上。”
连晋城无情地嘲笑完,不顾身后暴怒的声响,上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车。
“老大,这是齐家两位少爷的资料。”
连晋城一上车,助理习兆行便递上了前几日连晋城要求他查的资料。
"老大,知道这齐家表少爷有多荒唐,但没想过荒唐成这样的。花边新闻多到能出一本书。而且你手里的还是在齐家那边刻意控制过消息散播后,整理出来。“
连晋城草草翻了助理整理好的一沓资料,能看得出助理已经尽力在精细齐慎的过往,但是这混乱的私生活依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
”这一份是齐家少爷齐朔的。”
习兆行又递来一份仅仅几页纸的资料,和上一份相比简直对比剧烈。
连晋城扫了一眼,查到的资料全是已经道听途说过的,抬眼便是一脸嫌弃地看着副驾驶的助理。
“没别的了?我花钱让你查这些我都知道的玩意?“
”老大,真不是我无能,这齐少爷深居简出的,连高中学业都是在家请的家教。而且可能是还未分化第二性别的缘故,齐老爷子连一些常规的宴会都轻易不让他参加。“
习兆行从文件档里掏出一张模糊的全身照,照片里是一身板正中式西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等车的场景。
极其模糊的镜头下,依旧盖不住少年长得极好的五官,以及周身冷漠疏离的气质。
“养得和无情无欲的神仙似的。”
习兆行在连进城面前晃了晃照片,问道:“你真要朝安和这个还没分化的孩子凑一对?”
连晋城从习兆行手里把照片抽了出来,注视了一会。
他在习兆行的询问下,想起自己还未去齐家拜访前的对话。
几日前——
“老大,这齐家也请?”
连晋城抬眼瞧了一眼习兆行,继续手里的签名。
“他家那个可是花名在外,你不考虑考虑?”
这回,连晋城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地回应:“齐家又不止他一个。”
习兆行脸色突然纠结。
“你不会说的是齐家那个纨绔齐卓?”
连晋城眼神带着无语,将签完的文件扔到习兆行身上。
“滚。”
习兆行抱着文件,接着八卦打探:“总不会是齐家‘杀手锏’吧,那位不是还没成年呢吗?”
“今年十九了。”连晋城反驳。
“我去,你真打这心思,魔鬼呀你,你怎么能对你弟这么盲目自信,啃人家那么嫩的草。”
连晋城冷哼了一声,抬眼看向习兆行的眸里全是算计。
“高门大户,无父无母又地位不稳,只要找到把柄,他这辈子都得乖乖听付朝安的话,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连晋城突然一笑,笑容满是愉悦,习兆行却后颈一冷。
———
现在想起当时的对话,只觉可笑。
见过齐朔后,连晋城时不时就会想起那抹白色身影,那孩子就像表面平静的冰川,底下的危险全是未知,让人轻易不敢探究。
这样的人,付朝安在他眼里就是一只兔子,随他把玩拿捏。
连晋城将照片收回袋子。
“让他认识认识其他人就好。”
习兆行很好奇是什么让平时说一不二的连晋城改了主意,但是他没敢细问,拿着档案转了回去。
等到付家家宴当天,温管家一早便带着齐老爷子选好的西装上了荆园。
齐朔被几人同时服侍,替他换上一身白色的中式西装,等到佣人替他扣上最后一颗盘扣时,试了几次都没扣上,温管家眼神已经流露出对佣人的不满。
齐朔便摆手示意佣人退下,自己扣上了扣子。
“温管家,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为难他们。”
温管家这才收起凌厉的眼神,没有处罚任何人。
齐朔随后带着人便出了院门,出发前还同躲在院子好几日的齐慎碰了一面。
他脸色如常,想来是恢复良好。
果然是alpha,那药只是让他疼了几天便没再起什么作用了,想当初他因为那一碗药,居然落下了信息素失调的毛病。
齐朔面无表情,视线仅仅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错身而过。
倒是错过了齐慎愤怒到狰狞的表情,他咬着牙,一定要齐朔为他难熬的那几天付出代价。
到了付家门前,齐朔扫了一眼车窗外的建筑,是和齐家园林不一样的现代欧式风格,而这场晚宴的盛大从来参加的皆是名流,且人数之多,就能看得出连晋城把他弟弟配对的决定有多坚决。
付家不似恪守传统,做事低调的齐家,他家做事讲究高调,让人一眼看到实力。
尤其家业传到这位付家养子手里,这样的行事风格更为突出。齐老爷子还曾私底下评价过连晋城这样的处事风格,迟早会惹得付家旁系更加不满,更动摇自己在付家的地位。
齐朔下车,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带着助理迈进了付家宴会厅。
宴会极尽豪华,舞池中央的钢琴已经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少年正在演奏。
琴技很好,但是能将一首充满悲情的钢琴曲弹成炫技且毫无感情的曲目也是少见的一派。
齐朔进来,少年的钢琴演奏正好到结尾,他站起身恣意潇洒的朝着众人一笑。
而众多人簇拥着少年,齐慎也在其中,而且明显付朝安也很卖齐慎面子。
齐朔从侍者手里端过一杯香槟的瞬间,瞥见二楼隐蔽的转角处正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同样端着红酒杯,眼神正注视着楼下的宴会。
齐朔投去的目光被楼上的男人敏锐的察觉,男人扬起和付朝安有些相像的笑意,朝着他举了举酒杯。
齐朔回以举杯示意,便朝着人群走去。
付朝安在舞池中央弹琴时,就已经看到齐朔进来了。
要说为什么他能那么快知道齐朔的身份,只因齐朔进来的一瞬确实吸引了他的目光。
年轻姣好的外貌,和他哥举杯时却透着从容不迫,以及那股和在场所有富家子弟都不一样的上位者气质,让人轻易挪不开视线。
但是一想到这是他哥想要拉拢的对象,他今天就绝不会让对方开心地从宴会上离开。
付朝安端着酒杯,在一团人的簇拥下走到齐朔面前。
齐朔率先礼数周到地开口:“付公子,恭喜你升学顺利。”
他举起酒杯等待付朝安的回礼。
付朝安却转头朝着齐慎嬉笑,佯装没看到举在半空中的酒杯。
齐朔并不在意这样小儿科的为难,他将停在半空中的酒杯收回,静候付朝安的下一招。
付朝安见齐朔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像是在看孩子无理取闹,心里不由有些恼怒。
他什么眼神,明明年纪比自己小,装这副长辈姿态给谁看。
付朝安下定决心,一定要齐朔出出丑,让他装x。
“哟,这位便是齐小公子吧,刚才没看见你,抱歉哈。”付朝安假模假样地举过酒杯,同齐朔的酒杯碰了一下。
“小事。”齐朔抿了一口,杯子还没从唇边移开,便听见付朝安建议。
“刚才听齐慎哥哥说,齐公子的钢琴极好,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大家表演表演,看看眼界。”
齐朔没回答,静静地看着一脸嬉皮笑脸的付朝安,以及站在他身后笑得温和的齐慎。
而拥簇在付朝安身边的其他alpha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又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真是一对狗男男。
齐朔抬眼看向二楼,立在暗处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他又收回目光,笑道:“今天付家是主人,既然主人都要求客人上台表演了,客人哪有敢不从的。“
付朝安瞬间听懂齐朔暗骂他付家没有礼数,他不由咬了咬唇,有些气闷又心虚。
要是让他哥知道他这么怠慢齐家“杀手锏”,他肯定得死得难看。
齐朔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时,齐朔已经坐在钢琴前,那双纤细的手指搭在琴键上,一首极为贴近上一世他们兄弟俩结局的《诀别书》便缓缓流出。
其他人正惊叹琴技,又有些暗暗得意齐家继承人居然给他们表演。
齐慎则是脸色渐黑,他曾经一度和齐朔同进同出,学习都是统一课程,居然从不知道齐朔还会钢琴这事。爷爷果然偏心得没边,对他们这些人的培养是有等级的,他不是第一顺位永远得不到全部。
而身为专业音乐学生的付朝安则被欢快曲调里暗含着的含义震惊地不敢动弹。
他什么意思,是故意的还是凑巧?
他绝对是在暗喻什么?因为他看到齐朔突然扬起的嘴角。
一曲终了,齐朔站起身看着众人声色各异的表情,而二楼暗处的男人正缓缓走出。
齐朔知道,他该走了。
这首曲子别人听不懂意思,他相信付朝安肯定能听懂。
他在连晋城的庇护下得到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在得知连晋城一直存有离开付家心思而产生的不能言说的恐惧和恐慌。
他要告诉付朝安,这些他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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