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呱瞧见女人低头皱眉,恍惚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偌大的修真界,活了一万年的老家伙也就那么几个,怎么就叫她遇上了。
“哪来的小玩意。”女人不耐烦道,“抓着马胡子作甚?松手。”
“才不是马!”小姑娘人不大胆子不小,还敢和她呛声,“朵朵是大耳朵驴!”
“什么大耳朵猪狗牛羊,这是马。”
“驴!”
“这是我养的,我说是马就是马。”
小姑娘说不过她,两眼氤氲起眼泪,扁着嘴就要哭。
女人欺负哭了小孩,心情反而好了不少,从小厮手里夺来缰绳,翻身骑上驴背,神清气爽向着城里去。
等她走后,阿呱走过来牵住小姑娘的手,悠悠叹道:“殿下,谁惹了殿下阿呱都能替殿下教训,唯独她不行啊。”
小姑娘卷起衣袖自己给自己抹了眼泪,两只圆圆眼红红的,瞧起来又软又糯,乖得不行。
“她很厉害么?”
“是很厉害。”
“比阿呱还厉害?”
“........嗯,比我还厉害。”
“厉害好多好多?”
阿呱为自己挽尊,“倒也没有特别多。”
她两指捏起一小点空气,“就一丢丢,一丢丢而已。”
小姑娘又问:“她是坏蛋吗?”
阿呱纠结道:“说坏.......也不坏吧。”
她思忖道:“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气息也乱,难道是受了伤........”
“可这世上还剩几人能伤她?”
小姑娘哭了一阵,情绪不高,阿呱为了安慰她,从路边买了串糖葫芦,见到卖拨浪鼓的,又买了只小鼓,摇得哗啦啦响递过去,很快就哄得小家伙喜笑颜开。
由于路上耽搁连连,两人赶到入门大选会场时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还剩几个年轻弟子在收拾东西。
今天是最后一天,眼瞧着其中一名弟子就要把测灵石收起来,阿呱急忙上前道:“等等!”
那弟子急着吃饭,听说城门东边开了家牛肉面馆,全修真界连锁,有名的很,好不容易才得了准允开到契道城来,他老早就想去尝尝。
“今年大选已经结束了,下次再来吧。”
“下次?”阿呱问,“下次是多久?”
“十年后。”
“十年后?小孩一天一个样,哪能等十年?”
弟子道:“那没办法咯,要怪就怪你们来晚了吧。”
他小声嘀咕:“反正测了也多半不够资质,平白浪费时间。”
阿呱把路上捡来的传单拍他桌上,“这上面黑纸白字写的亥时截至,如今将将过了午时,怎么就晚了?”
弟子还要反驳,阿呱凶道:“你想清楚再说,我这孩子资质不凡,可别为了碗牛肉面丢了脑袋。”
弟子顿时愣住,面色一阵青白,“你........”
他被阿呱吓得不轻,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旁边管事的弟子瞧见,赶忙走过来解围。
“抱歉,两位,我这师弟第一次执行外派任务,不太会说话,若是怠慢了二位,在下替他道一声抱歉。”
阿呱其实真的很想低调行事,但这一路上各种意外,实在低调不起来。
她没过多刁难这几个弟子,牵来小殿下,叫他们把测灵石阵法重新设好,先测测灵根。
弟子连连应下,不敢再犯懒。
等待期间,阿呱接到一条传音。
短短几行信息,她阅读时脸色变了又变,读完后表情很难看,低下身摸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殿下,阿呱要走了,殿下乖乖的,到了契道宗,一定要乖乖的,保护好自己,好好修行,好不好?”
小姑娘以为她口中的“走”只是暂时离开,没有特别不舍,见她眼眶内泛着水光,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跟着有些难受,凑上前抱抱她。
“阿呱不要哭,人家会乖,会听话的。”
“好,阿呱相信殿下。”
阿呱捏捏小姑娘软软的小手,忍住眼眶酸涩,并起两指在她额间轻轻一点,一道金光飞入,很快消融其中。
她轻声道:“殿下保重。”
小姑娘眼前一白,下一秒便感觉环绕身周的温暖消失不见,抱着自己的阿呱也不见了。
管事的弟子拿着簿子走过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她:“名字。”
小姑娘飞快抹掉脸上的眼泪,乖乖作答:“十一。”
管事弟子左右张望一番,没见着刚才那凶巴巴的女人,顿时恶向胆边生,故意刁难道:“什么十一十二,问你真名。”
“人家就叫十一嘛。”小姑娘委屈道,“十一就是真的名字。”
“这年头谁用数字取名?”管事弟子把簿子往桌上一搁,不耐烦道,“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很难办。”
小姑娘不识字,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读作十一,到底是不是数字那个十一,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耷拉着脑袋任其数落。
那弟子存心要她好看,骂了半天也不给人测灵根。
十一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挨骂,偶尔抬手用手背抹掉眼泪,不吵也不闹。
渐渐四周围满看热闹的人群,各种议论纷纷,谣言四起,说她测试作弊被逮住云云,绝不猜测是契道宗弟子的过错。
毕竟在这契道城内,契道宗的弟子便是天,脑子有问题才去招惹。
十一挨骂的同时,不远处慢悠悠走来两人。
其中一人一身银甲威风凛凛,腰间配把蛟骨剑,似乎刚从战场下来,身上带着伤,脸色有些发白。
饶是如此,她身上气势未减半分,身姿挺拔骑在似龙亦似天马的中山兽背上,依旧寒气凌人。
“不去,本座恶心男人。”
“女人?也不去,你到底犯什么贱,殷勤从早献到晚,有屁就放。”
契道城城主恭恭敬敬跟在中山兽驴蹄后,苍蝇似的搓着手,正要说话,却被她打断。
“前面怎么回事?为何有穿着契道宗服饰的弟子在闹事?”
城主闻言,不由分说便要为契道宗弟子解释,“可能是妖孽作祟之类琐事,他们自会解决,不劳您费心。”
“什么妖孽?”女人冷冷道,“分明就是个小孩,你眼瞎了?”
“这些年契道宗不知谁在做主,教出来的弟子越发没规矩。”
她踢城主一脚,居高临下,正正好踢他后背上。
“去问问怎么回事。”
城主应了声,理理衣冠,装得人五人六走上去。
人群自觉为他让路,没等他开口,那弟子瞧见他,心里一惊,飞快调整好表情,迎上去恶人先告状。
“城主大人。”
他先作一揖,收起脸上恶意后好不容易像个人,说的却不是人话。
“弟子惶恐,这点小事竟惊扰了城主大人。”
城主很吃他这一套,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弟子满口胡诌,指着可怜巴巴站在墙角的小十一道:“这小姑娘,说要报名,却拿个假名糊弄人,多问她两句便哭,不知来路,连个证明身份的玉牌都给不出来,我怀疑........”
他附到城主耳边低语两句,城主眉头渐渐皱紧,表情严肃。
“此话当真?”
管事弟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城主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朝孤零零缩在墙角的小十一走去。
他随手从路过的铺子拿了块糖果,递到十一跟前。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十一眼圈红红地望着他,不敢伸手拿糖,即便她很爱吃甜,在家很少吃到糖。
她小声道:“人家叫十一........”
“哪个十,哪个一?”
“人家不知道.......”
“你爹娘呢?没来送送你?不会是死了吧?你是孤儿?”
他这么一说,小十一就更怕他了,瑟缩着身子往墙角里躲,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人家不是孤儿,人家有爹爹娘亲的,爹爹娘亲要忙别的事情,是阿呱送人家来的.......”
城主不耐烦地打断她,“人家人家人家,人家来人家去的,吵得我脑仁疼,一个字没听清,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十一紧紧咬住嘴唇,好不容易才憋住没让自己号啕大哭出声。
城主冷声道:“重新说一遍。”
小十一埋着脑袋,声音很小很小地说:“我不是孤儿,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她最后还是没憋住,“汪”地一声大哭出声。
十一哭着大声说:“他们不要我,要把我丢掉。”
她哭着喊着要阿呱,又喊爹爹娘亲,求他们不要丢掉自己。
可是阿呱没有出现,爹爹娘亲也没有出现,她从来不是家里受宠的小孩,爹爹娘亲不喜欢她,哥哥姊姊也嫌弃她。
只有阿呱对她好,阿呱带她出门玩,还给她买糖,谁欺负她阿呱就打谁。
阿呱对她最好了。
可是现在阿呱也不见了。
阿呱也不要她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喜欢她,再也没有人对她好了。
小十一一哭起来就想起好多好多伤心的事情。
她以前总是让自己快快乐乐的,这样就很少会想起难过的事情。
可是快乐的事情太少了,她还这么小,不那么会自娱自乐,也没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快乐。
她明明已经好乖好乖了,每天都很听话,爹爹把她关在小小的院子里,不让她出门,她就从来不出门,只一个人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玩,有时候有小鸟飞过院墙,她也会和小鸟玩。
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几只小鸟,几只会翻墙的小猫,还有阿呱。
她手里还攥着阿呱给她买的鸭子糖,上面沾了些灰尘,那些人推她骂她,她都乖乖的没有闹,还把鸭子糖保护得很好。
城主被她哭得头疼,余光瞥见那骑在中山兽背上的女人握着缰绳向这边缓缓踱来,心又惊又怕。
他将火气撒在小十一身上,一巴掌拍掉她手里的鸭子糖,恶狠狠道:“闭嘴!不准哭!老实交代,干什么来的!”
十一呆呆地望着地上碎掉的鸭子糖,哭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紧紧护住怀里唯一剩下的小波浪鼓,另一只手抱着脑袋,害怕挨打。
她明明这么小,却已经有很多应对挨打的经验了,打伤脑袋会变笨,她不想变成笨蛋。
“嘿——”城主撸撸衣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契道城城主,难道还会动手打你这么个小孩?”
“本座看你就是这意思。”一道泠泠女声穿过人群。
十一泪眼婆娑望过去,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轻巧翻身下马,单手握住剑柄,面无表情缓步走来。
城主小跑着迎上去,刚要开口说两句讨好的漂亮话,女人“哗啦”拔出剑,剑穗飘摇,冰冷的剑刃已然抵在他脖颈之上。
这篇文应该会很长很长,毕竟之前写现代的鸭鸭什么内容都没有,光是卖萌调皮就写了四十万字,这本齐巡要在很久以后才出场,反正节奏很慢很慢,我也没有办法,鸭鸭太可爱了,根本快不起来tu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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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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