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这个条件你能接受吧？”

赵帘做完深思熟虑了半天，缘何她一定要帮程璟，就是看中了他的厂子，只要自己当上了东家，帮程璟搞好厂子之后名声也算她一个，给那些死缠烂打的便宜亲戚看，想来他们也能心服口服了。

她自己虽然有本事，但自己办也吃消不起，这回来了程璟这么一个垫脚石，能帮她不少的忙。赵帘脑子里还在想二婶他们以后的糗样，就光想想就要开心的笑出声来，但毕竟现在还在谈正事，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哎，憋得脸疼。

“当然可以，如果赵小姐不嫌弃的话。”程璟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这让赵帘有一瞬间的愣神，她以为程璟会犹豫的。果然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现在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这次不答应她，厂子可能没多长时间就得倒闭，答应她了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说什么他都得答应。

她放下二郎腿，站起来朝程璟伸出手，扬眉笑道：“那就合作愉快了程先生。”

程璟见状也站了起来，轻握住了赵帘的手晃了一下：“合作愉快。”

“这日子也值得庆祝，要不要去我家尝尝我的手艺？”赵帘主动邀约道。

对方面色微微一怔，他已经好久没被别人邀请过一起吃饭了，自从厂子不景气之后，几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白眼和谩骂，没有人看好他，包括他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特别是他那恨铁不成钢的爸，见他一次就骂他一次，说他不务正业不好好回城里安安稳稳找个工作。他妈也不劝，只在一旁冷眼嘲讽着。

所以程璟也基本不回家，就在木料厂的宿舍里将就住着，吃也是简单的对付一口，过的可谓是一点都不如意。

赵帘见他似乎心里还有顾虑，于是开始劝他：“走吧，你帮我烧柴火，我到街上买条鱼回去炖上，你也不算是白吃我的，怎么样？”

想来她是真心的，和赵帘多接触接触也好，毕竟以后还要一起共事。

“鱼我买吧，今天就麻烦你在家里添双筷子了，赵小姐。”

也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见时候也不早了，两人便一同离了木料厂前往赵帘家。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放了学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在道上嬉戏打闹，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倒也热闹。

“呀，你瞧你瞧，这不是那老程家的败家子吗。”

“看那样子他和人家姑娘是从木料厂出来的，嘿，也不知道是干嘛，好像看她那一身好手艺给人家姑娘洗脑了。”

“晦气。咱们可别管了，就让那败家子去作，到时候就看笑话吧。”

路人说的话依旧还是那么不入耳，赵帘听了不少，她转头去看程璟的表情，男人眼神微黯抿紧嘴唇，也看不出是喜是悲，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吧。

赵帘散发飘动，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她假装轻松，希望能转移程璟的注意力。

“既然程老板买鱼请客，那我可要好好挑着，小了可不要啊。”她打趣说。

“好啊，赵东家只管提，今天不管买什么老板都掏钱。”

他还是在意这些道听途说的话的，赵帘意识到。虽然程璟不表现出来，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但对她的话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敢想象他在镇上生活的有多么憋屈，每天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嚼舌根，一点都不会避讳着他。即使现在想要努力改变现状，也被人扭曲想法，全部都一口否定。

赵帘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鱼摊，道：“哎，前面就有卖鱼的，走吧程先生，咱们去看看。”

那鱼摊十分简陋，一块破布搭的一个小棚子，地上放着三个大盆装满了水，游动着不同大小品种的鱼。摊前搁着一只小板凳，上面坐着一个估摸着也就十岁的小女孩，扎着两股麻花小辫，嘴里叼着根铅笔，腿上搁着个米黄色的大作业本，看起来是在写作业，不过好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

赵帘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家鱼是怎么卖的呀。”

小姑娘听见有人叫她立马抬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赵帘出了神。盯了有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放下手里的铅笔，奶声奶气的说。

“大鱼是两块五一斤，小鱼是一块五，中间盆里一块八。漂亮姐姐，你想要哪个先看看，我妈去给我买馒头了，马上就回来。”

毕竟是老板花钱，赵帘拿不定注意，于是转头看向身旁的程璟。对方感受到赵帘投过来的目光，于是抬了抬下巴淡淡道：“咱们买大鱼，两条够吃吗？”

“够了够了，程先生可真大方，两条咱们都吃不了，还是买少点吧。”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清澈，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手头的作业。

“一条一定不够吃，就两条吧，剩下的话还可以留着下顿吃，不会浪费的。”

赵帘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好勉强同意，连连点头道：“好好好，程先生花钱程先生做主，我听着就是了。”

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俩的小姑娘噗嗤一笑，两只眼睛都笑得眯在了一起：“哥哥姐姐你们俩的感情真好呀。”

啊？听见这话的赵帘程璟十分默契的侧身看向对方，四目相对后的一瞬间又扭开了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

“是吗？”

然后又是四目相对，扭开，四目相对。

见此情景小姑娘更是笑出了声，然后她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作业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做完。

“哥哥姐姐，我有一道题不会，你们能帮我看看吗？”

赵帘闻言又是一愣，她来自那个时代自然什么都不会，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原主从小学习就不好，要不是父母坚持让自己念完了高中，可能现在大字都不识几个。

对于学习上的记忆她实在记不起太多，实在爱莫能助，于是她将希望都放在了身旁这位大学生身上。

“给哥哥看看什么题。”程璟也没有辜负期望，伸手就去要小姑娘的作业本了。

“就这个，老师上课讲过，但是我回来就忘了，一直都没想起来。”说着她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题，然后将本子递了出去。程璟接过本子看了一眼，走近蹲在地上开始温声同她解释道。

“这个呀，一元是十角，而一角呢，又是十分。练习本每本一角二分，就是零点一二元，能理解吗？”

“嗯……”小姑娘重新接过本子看了起来，不过明显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也在试着理解，“我脑子有些笨，先想一想。”

程璟也不打扰她，就这么蹲在地上等着。过了没一会儿小姑娘就想通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对他说。

“我明白了哥哥，一角是十分，一元又是十角，所以一分是……”

“丫丫！”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听到声音的三人同时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手里拿着两只还冒着热气的黑面馒头的女人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小女孩见到她立刻面露喜色，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摊主这下回来，他们能买上鱼了。赵帘立马走上前去开始热情同老板娘打上招呼：“那个，我们想买两条鱼，大的，拿回去炖着吃。”

可气喘吁吁赶来的老板娘却是略过了主动同她搭话的赵帘，她蹲下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一脸警惕的盯着程璟，好像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凶猛无比的野兽一样。

“败家子，你碰我闺女干什么！”

这一句话一出口，程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赵帘看见他的背影木木的蜷缩在一起，就像是刚刚那句话也同样化作利剑刺进她的心脏一样。

“我没有，我只是想帮她忙而已。”程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妈，哥哥他……”小姑娘晃着自己的麻花辫准备帮程璟说话，却被妈妈一句话给打断了。

“丫丫，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要和他说话。快去后面写作业，这儿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说完她就将小姑娘转身往后面一推，连给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随后自己站起身来，表情瞬间变冷，道：“你说你想买鱼？”

招揽此时还没缓过神来，她的目光还紧紧盯着还蹲着的程璟，一直到他缓缓站了起来，才转过目光回答说：“对。”

女人瞟了一眼赵帘，冷冰冰的开口道：“大鱼两块六一斤，要吗？”

赵帘听到这个价格之后瞳孔微震，察觉到不对劲的她立马开口反驳道：“不对吧，刚刚我们问过你家孩子，大鱼明明是两块五一斤，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价了呢？”

她想都不用想，突然坐地起价的理由绝对是为了针对程璟，赵帘实在是看不惯，她本就是性子直的人，从前和父亲辗转各地做生意的时候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这个时代待两天看了两天程璟被各种排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女人冷哼一声，翻了一个大白眼，道：“一直都这个价格，买不买是你的事儿，你以为我愿意卖给这个败家子啊，晦气。”

程璟还是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路过的人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来，但没有一个人来管。

“好，我们买两条。就差一毛钱，没关系的赵小姐。”程璟皱眉一笑。女人听他这样说也不再接着说下去，转身开始给他拿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买条鱼而已，没必要。”赵帘依旧是一脸的不服气，却被程璟一把拽住了，对方稍稍凑近了一点小声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