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她转头看向老龚和阿薇,疲惫地笑了笑:“真的结束了吗?”
“也许吧。”老龚推了推眼镜,目光复杂地看着丽萨逐渐消散的身影。
丽萨的身影在火光中消失后,空气中只剩下焦灼与安静。
夏栀靠在墙边,轻轻地喘息着,肩膀上划开的伤口依旧在渗血。刚才丽萨的最后一击带着彻底的绝望与仇恨,即便夏栀反应迅速,依然没有完全避开。她低头看着手上满是鲜血的指尖,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是愤怒,也是怜悯。
“我们还活着。”阿薇艰难地开口,她把手里的椅腿扔到一边,脸上布满了疲惫,“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想碰蜘蛛丝了。能不能换个主题,什么幽灵副本或者狼人杀都行。”
“先别高兴太早。”老龚擦了擦额角的灰尘,摘下眼镜用衣角清理了一下,“丽萨走了,但她的蛛网不会这么简单结束。我们破坏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学校,还有村子,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陷阱。”夏栀咬了咬牙,她感到肩膀的伤口处一阵刺痛,但她倔强地忍住了,“而我们,还没有找到出口。”
脚步声从废墟外传来。
轻而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测量过的精准距离,带着某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三人同时警觉起来,阿薇本能地抓起了一块碎砖,但下一秒,她便看清了来人。
是零。
她穿着一件风衣,黑衣黑裤的搭配让她的身影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那头白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冷光,像是黑暗中的一道霜刃。她走进破败的教室,目光冷冷地扫过几人,没有多余的表情。
零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夏栀身上。她的眼神依旧冷漠,却仿佛在这一刻多了一丝看不清的情绪。
“你受伤了。”她低声说,语气没有起伏。
夏栀本能地捂了捂肩膀,感到零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看清伤口的深度。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小伤,死不了。”
零没有接话,而是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瓶药剂,扔向夏栀。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不带任何情感。
“喝下去。”
“谢谢啊,不过你这药不会让我长出蛛丝吧?”夏栀半开玩笑地说,但她心里清楚,对方的药应该有用。她接过药剂,扭开瓶盖喝了下去。
零依旧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废墟外。
就在零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嘿,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赵一云从墙角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散漫,依旧带着那种懒洋洋的气质,但眼神里透着一丝藏不住的锐利。
“你们几个,真是有点意思。”赵一云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夏栀、老龚和阿薇身上。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没有靠近,而是停在了安全距离内。
“有意思?我看你是来看笑话的吧。”阿薇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赵一云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了。他摊开双手:“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们聊聊。比如……关于M队的事。”
夏栀的眉头微微一挑:“M队?”
“对,一个玩家组成的队伍。”赵一云的语气轻松,但目光却锋利地捕捉着三人的表情变化,“我们整合资源,分工合作,目的就是在这鬼地方活下去。而你们——我觉得,挺适合加入。”
“我们凭什么信你?”老龚冷静地问。
赵一云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道:“随便你们信不信。不过说实话,像你们这种小团队,迟早得靠大树乘凉。M队,是目前最大的‘树’。”
“可别听他瞎吹。”零忽然出声,语气淡淡的,“M队能做到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赵一云像是被刺了一下,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行吧,反正你们考虑考虑,想加入随时找我。我们不强求,但好处肯定是有的。”
赵一云离开后,零站在破败的墙边,最后看了一眼夏栀。她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思。她转身,长风衣随着动作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夏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夏栀轻声问。
“谁知道呢。”老龚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但她显然不是普通玩家。她的行动方式,更像是个旁观者,或者说……执行者。”
夜色笼罩下的废墟,隐约间传来蛛丝被风吹动的声音。
回到木屋的时候,三个人的步伐沉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人生考试。空气中弥漫着德国乡村特有的湿冷味道,木屋的小窗户半开着,里面透出的昏暗灯光竟然让人有种熟悉的温暖。
“回来了。”阿薇用脚踹开门,声音低沉,“虽然咱们的学校快没了,但至少还活着。”
屋子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凌乱得像战场。沙发上堆着随意扔下的衣服,桌子上散落着几本厚重的医书和纸张,地板上甚至还有一只被踢翻的杯子。
“我的天……我们这房间,也跟医学校差不多,快被我们霍霍没了。”阿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摊成了大字型,“今天这算什么任务啊,拆学校毕业?”
老龚关上门,走到桌前拿起那本《临床诊断入门》,默默地把它放回书架:“如果真是毕业,也算不上是正常的‘毕业’。这任务,毁掉的不只是学校的秩序,还是系统刻意设定的逻辑。”
“别这么严肃嘛。”夏栀拍了拍肩膀,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咱们的瓶盖,啊不是积分到账没?”
“我靠,你不说我都快把咱们本来是来去捡瓶盖搞积分的任务忘记了。”阿薇刚刚还在慵懒地瘫着,转身一个机灵跳了起来。
叮咚!系统提示:恭喜玩家完成新手村任务:上学。同时揭开隐藏剧情:丽萨的身世,奖励积分:500。请继续探寻主线:破坏规则系统。
“才500分?”阿薇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抓着头发喊道:“这什么破系统!打了一整天的怪,拆了整个学校,最后就给500分?!系统是多看不起我们啊!”
夏栀盯着眼前的提示,皱了皱眉:“主线任务更新了——‘破坏规则体系’?什么意思?学校规则已经全毁了啊,难道还有更深的东西?”
老龚推了推眼镜,神色淡然:“系统从一开始就说过,这是新手村副本。表面任务完成了,但核心规则并没有真正被撼动。丽萨、蛛网、甚至整个村子……可能都是这副本的关键。”
阿薇无奈地瘫回沙发上,长叹一口气:“行吧,那就是说我们还得接着干,对吧?新手村任务都这么变态,我真的怀疑后面的副本还能怎么玩。”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老旧木地板偶尔发出的轻微“嘎吱”声。夏栀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静谧的夜色,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老龚。”她忽然开口,语气中多了一丝犹豫,“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个副本吗?”
老龚放下手中的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夏栀摇了摇头,“但总觉得,NPC不像只是设定好的程序。丽萨、穆乐校长……甚至那些学生,他们的情感太真实了。丽萨的绝望,校长最后的忏悔,这些真的只是为了推动剧情的设计吗?”
阿薇在一旁挠了挠头,表情有点纠结:“这不是废话吗?NPC当然是假的。丽萨再怎么惨,也不过是个剧情工具人,咱们没必要太代入吧?”
“可如果代入的不是我们,而是她们呢?”夏栀低声说道,“如果丽萨的执念不仅仅是一个副本的设定,而是她作为‘人’的本能呢?她恨规则,恨秩序,恨那些压迫她的人……这不只是她的剧情设定,而是她的灵魂。”
“灵魂?”老龚沉吟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如果真有灵魂,那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不仅仅是系统设定,而更像是一种……循环?”
“什么意思?”阿薇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我还不确定。”老龚缓缓说道,“但规则本身是为了约束,而约束总是依附于某种‘意志’。这个意志可能是系统,也可能是玩家,甚至可能是NPC的反抗本身。”
夏栀点点头,神色渐渐变得坚定:“如果规则本身就是玩家和NPC之间的博弈,那我们的任务不仅是破坏规则,也是去理解它。系统只给我们提示,但真正的‘答案’,可能就藏在这些NPC的执念里。”
阿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行吧,听你们这么一分析,我感觉副本已经从‘拆迁’升级到哲学系讨论会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咱们啥时候能睡觉?”
夏栀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脑后,视线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脑海里闪过之前赵一云提到的“玩家帮派”。她缓缓开口:“话说回来,你们觉得赵一云和零怎么样?”
“嗯?”阿薇咬着一根干巴巴的德国面包棒,含糊不清地说,“那个赵,臭屁得不行,整天嘚瑟自己是M队的副队长,还一脸‘快来巴结我’的表情。”
“零倒是挺特别的。”老龚淡淡地接道,手里翻着一本《德国医学简史》。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从行动和气场来看,她的实力明显在赵一云之上,但似乎并不喜欢跟人合作。她为什么会待在M队,是个谜。”
“别说零了,我觉得光是那个M队本身就够神秘。”夏栀挪了挪身子,直起腰,看向老龚,“赵一云说,玩家加入帮派是为了资源整合和互助合作,但实际上,帮派的存在是不是也在强化规则?比如……让玩家自己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有道理。”老龚点点头,“帮派内部资源共享、任务分配,甚至可以集体攻略高难度副本。从逻辑上来说,这种模式确实让玩家更容易适应规则,甚至推动规则的运行。”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要不要加入?”夏栀挑了挑眉,“赵一云今天邀请我们的时候,我看他那表情,恨不得直接签个合同把我们捆进去。”
阿薇立刻挥了挥手:“别别别!我才不想加入什么帮派。一个帮派就得听别人的指挥,我不想被人约束。”
“但加入帮派未必是坏事。”老龚说道,“像M队这种大型组织,显然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情报。零的实力、赵一云的背景,甚至他们提到的‘核心任务’……这些都说明他们比我们掌握更多的信息。如果能得到支持,对我们后面的任务可能会有帮助。”
“那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夏栀语气带着些调侃,“你愿意被赵一云那个臭屁副队长指挥吗?”
老龚推了推眼镜,神色如常:“他指挥不了我。”
夏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松地靠回椅子上,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其实我也不觉得他能指挥得了我们。不过,零那个人倒是让我挺好奇的。她为什么对我们感兴趣?她跟赵一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一直在观察我们,但对赵的态度却很冷淡。”
阿薇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可能她觉得你有趣吧?我注意到她看你的眼神,总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是不是看上你了?”
“拜托。”夏栀翻了个白眼,“我才不信她对我感兴趣。她那种人,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在乎任何人’几个字,根本不可能看上谁。”
“未必。”老龚插话道,“零的行动虽然冷静高效,但她对你的关注确实有些特别。或许她看到了你身上的某种潜力,又或者,她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夏栀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感应器。零的冷漠和强大,与她偶尔露出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让夏栀心里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夏栀笑了笑,轻轻拉上窗帘:“先睡吧。明天再想这些。反正,不管系统怎么设计,咱们也不会轻易认输。”
夜晚的木屋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风声偶尔吹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窗外的月光洒在村子的小路上,像是给这个残破的副本世界笼罩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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