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石洞没生火,洞口已经被章行简用藤蔓遮了起来,也掩去了踩踏的痕迹,除非用猎犬,否则不会找到他们。
透过细微的缝隙,有几束火把的光照了进来,交相晃动,他们正在外面搜寻。
三人屏住呼吸,盯着洞口,静待着。
忽然,那火把的光不动了,章行简握紧了手里的剑,一滴汗落了下来。
只是片刻,他后背衣物便被汗浸透了。
似乎有人朝着这里走来,而后,停下。
徐晚随手拿了一块石头,也紧盯着洞口。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明明只过了几息,却感觉过了几个时辰。
那人又动了,只不过向着旁边而去。
“头,没有,他们应该不在里面了。”
洞外传来他们的交谈声,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找不到人,御史怪罪下来,你我都要掉脑袋,去别的对方再找找,天亮之前务必找到!”
那个被成为‘头’的人,语气严厉的呵斥,而后周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洞口的光也渐渐没了,外面只剩下夜虫鸣叫的声音。
不过三人没放松警惕,足足等了一刻钟,他们才敢松懈下来。
徐晚有些撑不住,往旁边一倒,正好撞到了章行简的腰,而后她立马清醒,手撑着地往后靠。
章行简感觉到她的动静,心里一急,“徐之宜,你怎么样?”
徐晚此时声音虚弱的非常明显,但为了不让两人担心,还是强撑着,“没事,就是困了点,你多说些话,我好精神精神。”
章行简想过去扶她,可手还是顿住,没敢往前探,之前算是占她便宜,这会就不行了,他怕她不悦。
章行简也往后靠,对着侧边的影子道:“你想听什么?”
“刚才他们说,是御史指使,你信吗?”
章行简不知为何她这般说,“你认识御史?因为那封信?”
徐晚自己倒是不认识,不过她信明微和叶清正,在主城的时候,明微说过,御史是个为生民立命的好官,还有十四年前,舅父也说,是御史想办法将徐之宜和她母亲送来了朔阳。
“嗯,我不信他会刺杀我们。”徐晚语气肯定。
章行简对这个陈秋物不太了解,不过她既然这么说,那便信她的吧。
“我信你,你说不是,那便不是。”
他的语气也十分笃定。
徐晚微微一怔愣,心跳的忽然有些快。
徐萧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轻哼一声,趁着他看不见,朝他翻了个白眼。
章行简似乎有所感觉,“徐萧,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他此时对他正是不满,也不管称谓了,直呼其名。
徐萧:“……”他怎么跟动物一样,晚上也能看得见?
他腹部的伤口已经止了血,这会精神好了许多,于是冷笑道:“是。”他就想气一气章行简。
章行简一噎,没想到他还敢回,真应该把他丢外面。
提到徐萧,他想起刚才在浓烟里时看到的诡异,“对了。”转头对着徐晚,“刚才我站在车顶上找你,看见那群黑衣人都围在你身边,可徐萧都倒下了,他们却没再继续下手,只是不停的堵着,似乎是只想让我们受伤而已。”
徐晚听他这么说,看了自己满身的伤口,除了背后的伤是为徐萧挡的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致命伤。
“他们想拖住我们?这是为何?”初来乍到就遭遇刺杀,徐晚想不明白。
刚刚他们在洞外的谈话,提到御史,徐晚意识到什么,“会不会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他们想把此次刺杀栽赃到御史身上,所以刚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起他们的背后主使。”
章行简点点头,“不无道理,既然他们指向御史,那之后我们便从他查起。”
徐晚觉得之后可能会来不及,这背后之人既然是今夜拖住了他们,那必定今晚会有什么动作。
“怕是来不及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外面的人?派人去保护御史?”
章行简有些为难,“这荒郊野岭的,我怎么……”这时他听到几声鸟叫声,想到了什么,“有办法了。”
他起身,小心扒开藤蔓,仔细听了周围的动静,确定周围无人后,出去了。
徐晚见他独自出去,不免有些担心,过了两三刻钟,他还没回来,徐晚都打算强撑着出去找他了,此时听到洞口传来动静,是他回来了。
“你去哪了?”徐晚自己不知道,她声音里着急担心的意味很明显。
章行简刚想回答她,可一听她话,忍不住想再逗逗她,“怎么?担心我?怕我死在外面?”语气带着调笑,又很欠揍。
徐晚不用看他脸,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脸揶揄她的神色,“嗯,怕你死了把狼给引来,我俩还得给你陪葬。”她还击回去。
“哦~”章行简拉长尾音,“你就是担心我,别掩饰了。”
徐萧没想到杀敌如麻的章行简,私下这么浪荡,他不禁出口损了一句:“你还要不要脸?”
章行简看着他右边的影子,踢了踢他的腿,“关你什么事情。”
徐晚像看孩童一般,看着他俩斗嘴,她此时有些头疼:“别吵了,到底去哪了,不说就再也别说了,都闭上嘴睡觉!”
徐萧心里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阿姐就是这么吼他的,好久没听见了,此时竟觉得如此的亲切。
章行简见她生气,也不闹了,交代了几句,“我听见附近有鸽子的叫声,就出去尝试叫了几声长宁侯府的信鸽,这还真能叫到,我拿汁液在衣料上传了信,让我二叔暗中派人去护卫御史府,顺便告知了我们在此,让他们再派兵来救我们。”
徐晚没想到长宁侯府的信鸽遍布如此之广,在这荒郊野岭的密林都有。
很快,那股困劲又上来了,她脑袋都是木的,这会想说话都没力气了。
章行简见她安静许久,心里一紧,“徐之宜,你如何了?”
徐晚听见了,可想出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直到眼睛闭上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睡着了,不过她也睁不开眼睛了。
还是安静。
徐萧也紧张起来,“徐将军?”
章行简摸索到她的肩膀,顺着往后一探,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只是她先前拼杀的太过猛烈,又多处受伤,应该是昏睡过去了,他伸手摸了她的颈脉,跳到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
只不过她好像在发烫,章行简之前见她受伤,夜里都会发热,如今没有退热的药,没办法,只能将她抱起来,将她环在怀里,用他的躯体给她挡风保暖,动作间将肩膀的伤口撕裂了也不在意。
徐萧没看见章行简的动作,只是觉得右侧一阵衣裳摩擦的声音,不禁发问:“你在干什么?”
章行简没打算回他,“养你的伤,别说话,她睡着了。”
徐萧心下虽不爽,可也没再说话,毕竟他也动不了。
他就这么抱着,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
天光渐渐显现,透过藤蔓照射进来,靠近洞口的徐萧被刺醒。
睁开眼后,立马转过头,看到只穿着中衣的章行简紧紧抱着徐晚,像是一晚上没动过,他旁边还流了一滩血迹。
“章行简?你还活着吗?”徐萧不确定的发问。
章行简也醒了,皱皱眉,还不适应外面的光,听到他这么问,没好气的回:“死不了。”
他看向怀里的徐晚,摇了摇她的手臂,“徐之宜,你醒醒?”
徐晚没醒,手无力的垂落,要不是章行简感觉到她还有体温,而且烫得吓人,差点以为她死了。
徐萧见徐晚没反应,面色着急,“徐将军,你快醒醒。章行简你快想想办法。”不知为何,看到徐晚这孱弱的模样,脑子里全是梦里姐姐全身是血的样子。
章行简见外面已经大亮,这个洞口比较隐蔽,要是等救兵,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他当机立断:“我们出去。”再不出去,这女人要被烧成傻子了。
徐萧拿着剑撑起来,本想过来扶着徐晚,可章行简没松手,径直抱着她出去,
见他胳膊上的暗红又变得湿润,徐萧提醒他:“你的手在流血。”
前面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都说了死不了,还不快跟上,我可没功夫管你了。”
疼死他活该,徐萧心里暗骂。
两人行路缓慢,按照昨天的进山的路,再原路返回,来到了官道上,章行简此时已经筋疲力竭,抱着她坐在了地上。
徐萧忍不住过来想帮忙搀扶徐晚,被章行简拒绝,“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着把人往怀里一带,像是怕他会抢走她一样。
“你跟徐将军什么关系,怎么如此在意关心她,我碰一下都不行。”看着他护得这么紧,徐萧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别人占有一样,很是不满。
章行简见他这个表情,心下警惕,这小子难道真的对徐之宜有想法,于是他趁着她不清醒,口出狂言:“这是我以后的夫人,你说什么关系。”
徐萧被震惊到了,但是按这几天他们的相处来看,并不像是两情相悦的样子,他满脸不相信的问出口:“不会是你一厢情愿吧。”
章行简脸色一黑,锐利的目光瞪着徐萧。
徐萧见他这样更加确定了,他轻笑,“要是我将你说的这句话告诉徐将军,你说她还会让你靠近她吗?”
此时章行简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把他救上马车,就该让他被乱刀砍死。
徐萧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别看了,我死在昭明,难道你以为昭明南境还能太平?”
章行简气的胸口都在疼,正想给他来一脚,身后有声音传来。
两人瞬间警觉,往树后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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