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我定奔向你”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意识上,虽然他已经没有了可以感知疼痛的身体。他飘在空中,俯视着下方那个正在被分解的"物体"——那是他的身体,或者说,曾经是他的身体。
"这不可能......"他下意识想摇头,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他只是一个意识体,一个被困在死亡瞬间的幽灵。
凶手背对着他,动作娴熟地将他的左臂从关节处卸下。陈泽宇的灵魂一阵战栗,尽管没有痛觉,但记忆中的疼痛依然清晰如新——那把锯子切入皮肉,摩擦骨头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还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
"求求你......停下......"当时的他这样哀求,声音因为剧痛而支离破碎。
凶手没有停下。现在,陈泽宇终于看清了凶手的脸——张明远,他的室友,那个总是笑眯眯、帮他带早餐、在他熬夜赶设计作业时默默递上一杯热牛奶的"好朋友"。
张明远此刻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他将陈泽宇的右腿摆正位置,开始用那把锋利的解剖刀沿着大腿肌肉的纹理切割。
"为什么......"陈泽宇的灵魂颤抖着,他想冲下去质问,想阻止这一切,但无形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健康有力的身体被分解成一块块血肉模糊的部件。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今天早上,他还在为陆明泽可能要在校园音乐节上向校花林雨晴表白的传闻而心烦意乱。他故意在陆明泽经过时大声和朋友讨论设计作业,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却只换来陆明泽冷淡的一瞥。
"装什么高冷......"当时他在心里嘀咕,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陆明泽挺拔的背影。
中午回到宿舍,张明远反常地提议一起喝点啤酒。"明天周末,放松一下。"他这样说。陈泽宇没有多想,接过那杯啤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随后是眩晕、无力感,以及......剧痛。
"你一直太信任别人了,泽宇。"张明远一边工作一边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在谈论天气,"特别是对陆明泽那么在意,真让人......不舒服。"
陈泽宇的灵魂一震。张明远知道?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思?
"不过没关系了,以后你的眼睛里只会有我......"张明远轻声笑着,将最后一块尸块放入黑色塑料袋中,"即使是这样分开的状态。"
处理完一切,张明远开始清理现场。他动作麻利,显然早有准备。陈泽宇惊恐地发现,宿舍里竟然看不出任何谋杀的痕迹——血迹被特殊溶剂清除,气味被香薰掩盖,甚至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被精心抹去。
"再见,泽宇。"张明远拎着沉重的袋子出门前,回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以一种新的方式。"
陈泽宇想跟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将他拽离现场。天旋地转间,他感觉自己穿过墙壁、树木、人群,最终停在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陆明泽。
陆明泽今天格外英俊。他穿着一套深蓝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站在校园湖边的小亭子里,周围是几个陈泽宇也认识的同学,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气球颜色用白色和浅蓝吧,他喜欢这个搭配。"陆明泽说,声音里有一丝陈泽宇从未听过的紧张,"还有,音乐换成他上次分享的那首《Perfect》,不要原版,要钢琴改编版。"
陈泽宇的灵魂震颤了一下。那首歌是他一个月前深夜发在朋友圈的,配文只有一个月亮的表情。当时陆明泽甚至没有点赞。
"陆哥,你确定要这么做?"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犹豫地问,"我是说......你和陈泽宇不是......"
"死对头?"陆明泽苦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手表——陈泽宇注意到那是他去年生日时收到的礼物,一款限量版机械表,表盘在阳光下会呈现出星空效果。"那只是......"陆明泽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他。"
陈泽宇感到一阵眩晕。他急切地想靠近陆明泽,想听他接下来说什么,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阻隔在外,他只能像个困在玻璃箱里的蝴蝶,徒劳地拍打翅膀。
"每次他瞪我,我都想吻他。"陆明泽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每次他故意在我面前大声说话,我都想把他拉进怀里让他只对我一个人说。天知道这种折磨持续了多久......"
陈泽宇的灵魂剧烈震荡着。如果他现在有心跳,那一定震耳欲聋;如果他现在能呼吸,那一定急促不堪。所有那些针锋相对的时刻,所有那些故意制造的偶遇和挑衅,原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所以今天,我要结束这一切。"陆明泽站直身体,眼中闪烁着决心,"音乐节结束后,在烟花表演时,我会告诉他......"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陆明泽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起:"喂,张明远?"
陈泽宇的灵魂瞬间绷紧。张明远?他为什么要给陆明泽打电话?
"什么?泽宇没回宿舍?"陆明泽的声音陡然提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他今天没来上课吗?......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陆明泽的脸色变得苍白。"泽宇失踪了,"他对朋友们说,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慌,"从昨晚开始就没人见过他。"
接下来的场景像被按了快进键。陈泽宇看着陆明泽跑遍校园的每个角落,询问每一个可能见过他的人;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越来越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最终冲进派出所,声音嘶哑地报案。
"他不可能不告而别,"陆明泽对警察说,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我们约好了今天......"他停顿了一下,改口道,"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
警察安抚他,承诺会立即展开调查。陆明泽走出派出所时,天空开始下雨。他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西装和头发。陈泽宇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明泽——脆弱、慌乱、完全不像那个在辩论赛上叱咤风云的校园男神。
"你去哪了......"陆明泽站在雨中喃喃自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三天后,警方在城郊的一片树林里找到了陈泽宇的尸体——准确地说,是被分装在七个黑色塑料袋中的尸块。张明远作为报案人和室友,表现得悲痛欲绝,甚至几次在警局昏厥。而陆明泽......
陈泽宇的灵魂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陆明泽的表情。当法医掀开白布确认尸体身份时,陆明泽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的眼睛睁得极大,嘴唇颤抖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像一棵被闪电击中的树,他缓缓跪倒在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
"不......不......这不可能......"陆明泽的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泽宇......泽宇......"
陈泽宇想抱住他,想告诉他我就在这里,但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触碰到现实世界的任何东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明泽崩溃,看着警察将他扶起,看着张明远假惺惺地过来安慰却被陆明泽一把推开。
"你装什么!"陆明泽突然暴怒,揪住张明远的衣领,"你和他住一个宿舍!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明远露出受伤的表情:"陆明泽,我也很难过......"
"滚!"陆明泽松开手,声音嘶哑,"离他远点......离我们都远点......"
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下午举行。陈泽宇的父母哭得几乎昏厥,他的同学们穿着黑衣,神情肃穆。陆明泽站在人群最前排,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泄露了他的痛苦。
当所有人都献完花离开后,陆明泽仍然站在棺木前一动不动。天色渐暗,管理人员礼貌地提醒他时间到了,他只是轻轻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
"再给我五分钟。"他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当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后,陆明泽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纯白的玫瑰,轻轻放在棺木上。他的手指抚过冰冷的棺木,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颊。
"我喜欢你。"他说,声音颤抖却坚定,"从大一第一次在辩论赛上见到你,当你用那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时,我就知道完了......"
陈泽宇的灵魂飘在陆明泽身旁,心痛得几乎要再次死去。
"我真是个懦夫。"陆明泽苦笑着,"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告诉你,却只会用愚蠢的敌对来掩饰......我以为还有时间,我以为总有一天......"
一滴泪水落在白玫瑰上,在花瓣上留下一颗晶莹的水珠。
"跟我在一起吧,泽宇......"陆明泽低声说,额头抵在棺木上,"求你了......"
陈泽宇用尽全部力量想要回应,想要让陆明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在这一刻,一阵风吹过,那支白。玫瑰随风飘扬,花瓣落到了他的棺材上。正向他和陆明泽第1次见面的样子。盛开遍野的白玫瑰是他亲手为他种的,但他到现在才知道,那颗冰山在遇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融化了,可是后悔也没用了。
如有来世,我定会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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