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拉下店的卷帘门,锁好之后,一根手指穿过钥匙圈,他一边吹着不在调上的口哨,一边转起了钥匙圈。
月亮的冷光代替了太阳的温暖,天空被两种时间撕扯分割,却由此交织出夸张的美艳。
城市被暮色笼罩着,高耸的建筑物被镀上一层颓靡的金色。
站牌前满是等待的人,阿七将钥匙一抛,一接,揣回兜里,同时从他们身边经过,沿着街往东一路走去。
再走一段路,楼房渐渐矮了,灯光渐渐疏了。一个中年人骑着小破三轮车,车上的喇叭高昂地喊道:“收旧冰箱旧手机旧电脑旧洗衣机旧电视机烂铜烂铁!”
那辆三轮车消失在人群里,只剩了有着奇特韵律的声音还在耳边和心头回响。
阿七的家在数过去第二条小岔道的最里面,路口有个小孩在胡乱涂鸦。墙上满是小人,头大得畸形,有些诡异。
他钻入一栋老旧公寓楼的楼道,走上二楼,刚到家门口,只见一个梳高马尾的年轻女孩站在过道里。
她不太确定地看了看他,拘束地试探问道:“请问,你是七段剪大师吗?”
七段剪是他的直播ID。阿七一怔,打量起她,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应该还是学生,有股书卷气质,显得很斯文。
三庭均等,细眉杏眼,这种面相的女子一生顺遂,不会大富大贵,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人生波澜曲折,可此时她的眉心之间却盘踞着一股浓重的黑气,只有一周左右的寿命了。
压下心中的疑问,阿七咧嘴一笑,直截了当地问:“靓女,有什么事吗?”
女孩有些犹豫,还是开口说:“我们被鬼缠上了,大师能不能救救我们!”
“不好意思哈,这个不是我的业务范畴。”
“都说是骗子了,你就是不信,什么大师会住这种穷酸的地方。”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弥漫过来,随着嗒嗒的高跟鞋踩地声,一个打扮精致、魔鬼身材的长发女孩提着名牌皮包,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
那个高马尾女孩讪笑了一下,替她解释道:“大师,这是我舍友,她没什么坏心的,就是说话直。”
阿七观察那个长发女孩,她的眉心果然也有一股黑气,也是一周左右的寿命。
他隐隐有种猜测,“你们是不是玩笔仙了?”
高马尾女孩很是惊讶,“大师,你怎么知道的?”
女学生因为或好奇或无聊玩笔仙而被鬼缠上,这不是很老套路的剧情吗?
“不过缠上我的不是普通的鬼……”
高马尾女孩才说到一半,长发女孩立即打断她,“别说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感觉其中有点蹊跷,阿七挑了挑眉,“既然不信干嘛要来找我?”
“不是不是!”高马尾女孩低下头,眼神飘忽,内心挣扎,“我怀疑缠着我们的鬼是去年失踪的同学。”
猛然一阵寒风从身后吹过,全身发冷,气氛莫名凝固了。
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邻居大叔探出头,狐疑地看着他们。
阿七打开门,“要不,进来说?”
一开门,小飞就扑扇着翅膀飞来,绕着两个客人飞了两圈,停在阿七的肩膀上,歪着头,黑豆眼亮晶晶地瞅着她们,“叽?”
软萌的模样立即征服了粉红色的少女心,长发女孩的脸色稍稍缓和,“别的不说,这宠物挺可爱的,什么品种,我也养一只。”
“额,这是我朋友的,不清楚是什么品种。”直说是鸡妖,会不会把这两个靓女吓跑?不过那个长头发的肯定会认为他是神经病。
脑门挂了一滴汗,阿七转移话题,“两位靓女,要不要喝点茶慢慢聊?”
“事情是这样的。”坐到沙发上,高马尾女孩拘束地扯扯衣角,娓娓道来,“我们是X大的大二学生。我们宿舍是住四个人的,但是去年春节前有个舍友失踪了,那个舍友跟我关系不错,在失踪前,我们还视频了……”
当时因为她要兼职挣钱,没有回家。打工结束后,一个人回到宿舍无聊,所以当舍友要视频时,她马上同意了。
可接通后,视频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诡谲的漆黑。
她忽然发现,自己漆黑的屏幕反射出模糊的影像。透过投影,她瞧见在她身后站了一个影子,人的影子。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僵硬地绷紧了后背,可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喉咙像被人掐住,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跳骤然加速。
就在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望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直视她心底的恐惧与惊愕。
那个影子朝她走来,越来越清晰。她定了定心神,紧张又认真地盯着屏幕里的影子,在隔着几步远的地方,影子却站住了,安安静静,飘飘渺渺,然后消失不见,视频也断开了……
接下来,她联系其余两个舍友,却不知道女孩的行踪。
过后的第三天,警察忽然来找她,说那个舍友失踪了。
警方联系那个失踪女孩的亲戚,亲戚却说他们很久没有得到失踪女孩的消息,只知道她去大城市念书了。
那个女孩的父母早亡,虽然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是他们都在外地打工,打电话不接,亲戚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警方搜寻了好几天,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无所获。
后来大约过了一年,她们都淡忘了这件事,玩了笔仙……
“那靓女,你为什么觉得招来的是你们失踪的舍友?说不定你们舍友还没死。”
长发女孩冷笑一声,高马尾女孩急忙追问道:“真的吗?”
“我只是猜的,你把那个舍友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算一卦。”
“生日是知道的,但是不清楚出生时辰。”
阿七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那你有没有她的照片?”
“有是有,可我手机是新换的,里面没存她的照片。”
阿七看向长发女孩,她抱着胳膊,轻轻地睨了一眼,“我的手机更新,是上周买的。”
“有点难办。”这题超纲了。阿七试着给大保打电话,却不通,那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他正犹豫着,瞧见高马尾女孩一脸希冀地望着他,最终决定还是去吧。
高马尾女孩换上轻松的语调,“谢谢大师,至于报酬,能不能宽限几天?”
长发女孩翘起二郎腿,下巴微昂,神态睥睨轻蔑,趾高气昂地说:“这位大师要收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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