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痴迷地望着孤舟,水面上时有蜻蜓点水添做点缀,其余空荡,一条长长的河流,承载了他不为人知的希望。
素素说,那个人好像是在找谁误闯了进去,我们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他就中招了,整日在那座桥上徘徊。
依她所说,和长白有关的人也被控制了,因为她,长白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关键是要搞清楚让长白心甘情愿被困的人是谁。
长白被他的脚步声吸引,难得地分了一丝目光给他。
“下雨了吗?”见苏阁拎着一把微湿的伞,长白好奇地伸出手,果真接到一点湿润。
长白白净的脸笼上了一层阴郁,他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精致的伞扔向那只船,伞铺开稳稳地飘在乌篷船上方。
他的心情才又好了。
苏阁问道:“那船上有人吗?”
长安惊讶地说:“你没有看到吗?”
“箬叶在船上,她一直不肯下来,我只好在这里等她。”
箬叶?这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名?雅称?都不像!还是他喜欢这样叫她。
苏阁滴溜着眼珠,道:“她和你认识吗?还是你在陵湘镇认识的姑娘。这位让你念念不忘的不知是哪种绝色。”
长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心底的话一骨碌地放了出来,“她可不是陵湘镇的人,她出师门游历四方,我是接到消息特意来寻她的。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吸引了她,没日没夜地在那条船上习琴,我同她说话也不理我。”说到这里他反倒是委屈了,蔫了吧唧的,苏阁在一旁简直没眼看。
“你们认识多久了?”
长白温柔地笑道:“我家和她家是世交,从小就和她玩得好,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你刚才问我她是不是绝色,我只能说,世间女子千千万,我只看她顺眼。”
嗯。合着就是喜欢人家,还说得那么酸。怎么以前没有听他说过!和他家交好的世家那么多,到底哪位仙子入了他的法眼。要不是地方不对,他都想把他抓了严刑拷打一番,再好好地嘲笑。
苏阁想和他好好聊聊,然而人家并不想听他说,还强硬地封了他的嘴。
长白没有心思关注他新结识的朋友,他的眼中全是那位苏阁看不到的美人。
他自言自语,神情十分迷醉,连声音都轻飘飘地像是要消散在风里。
“你听,她的琴音,再过百年仙界中人无能匹敌。”
苏阁不想听他的,并且冷漠地摇摇头,又想到他根本没看到,心里一阵气结。
他在这里累死累活地救人,被救的人一门心思地花前月下,还对他爱搭不理。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苏阁忍着吐血的心情把那个傻子扔在桥上,转身离去。
素素看到他,拉着小晏就冲了上去,“怎么样,那位仙人是你要找的朋友吗?”
苏阁叹了口气,没有否认,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在他之前还有一位美貌的姑娘来过陵湘镇?”
素素皱着眉头,半天没有思绪。
小晏记起来,他兴奋地道:“有的有的,有个心善的姐姐来过,还长得特别漂亮。”
“那现在她在哪里知道吗?”
小晏苦恼了一会儿,皱着脸摇头。
素素道:“听说三个月前,凌乘舟的府里进了一位小姐,说是他自幼定亲的表妹来小住,三天内就要完婚,但是三天后却没有消息传出,成婚的事就被搁了下去,无人敢谈。”
苏阁磨着牙,冷笑,他道:“也许他府里的表妹就是长白要找的人。”
哦豁!要是让那家伙清醒了,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成了凌乘舟口中的未婚妻,还不得把陵湘镇给掀了。
他可不是好伺候的主。
凌家一朝势大就把南家的府邸霸占了,就看重南家旧址的灵气充沛,最怡修炼。可巧在他们不完全像南家一般住在东山山顶,而是在半山腰另起了宅邸。从山脚往上看,环着山腰一共十环,分身份尊贵,居在不同的环位。凌乘舟是这一代的继承人,他就住在上八环。
凌家的守卫稀疏,和他们招的弟子少有关系,以他家发家的事迹来看也没有人敢来试水。
苏阁贴着山壁小心翼翼地破除障碍,时不时地还要小心以免碰到机关,被射成筛子。
凌家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机关术,令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会中招。从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中,苏阁闻到了一股恶心的味道,前世苏家人用来对付他的,也是这种东西。
凌家的护卫队分为五人为一队,半个时辰巡逻一次,苏阁感觉到几缕散乱的灵力,他算准时间飞到房顶上屏住呼吸。
马上就有一队拿着灵器在外面走来走去,确认没有其他的人才离开。
穿过种满罂粟的长廊,苏阁轻轻地推开最后一间房间。
黑暗中,他谨慎地踱步,刚走了几步他就浑身僵硬,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腿碰到了一根红丝线,上面布满了小虫子,苏阁从乾坤袋里掏出特制的火粉,均匀地撒在绿云上。绿云的剑尖挑住丝线,一团暗火就从中间燃起,一条线上的虫子发出吱吱的声音,被烧得粉碎。
苏阁不敢大意,闭上眼睛之后看到了肉眼看不见的天罗地网,一根根红丝线相错却不相交。
要是今夜来的其他人已经被这些虫子咬蚀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了。
他之前倒是小瞧了凌家的家底,这些东西就算一般的家族也很难找到,看来那老爷子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避开天罗地网继续往里面走,不敢掉以轻心。
越往里越觉得不对劲,这样的防御未免太过了,充其量是个姑娘,何必如此。
还是他们防的是每天在桥上望眼欲穿的傻子?
不怪他这么惊讶,穿过一层防守,第二层极具风雅,但又暗藏杀机。
看起来就是几根红漆的柱子矗立,可那几根柱子不是凡物,它散发出来的幽香会让人迷失,重重叠叠的幻境要是真的陷了进去,自己出不来,别人想救也进不去,他也闹不清你在哪里。
虽无风,可满室的鲛绡纱自动起来,飘飘摇摇,勾得人心轻浮,心慌意乱。
苏阁割下衣摆,束成一条盖在眼睛上,封住自己的肉眼,用心探寻。
他的心这才静了下来。苏阁忍不住赞叹,真的太厉害了,连一向心如止水的他都能被引起私欲,何况其他人。
能料想长白是怎么中招的了。
苏阁穿过重重迷障,确认摆脱危险了才摘下布条,他迷蒙地看到面前是一张被珠帘屏风挡住的绣床。
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姑娘?
怎么觉得这位姑娘的身形如此眼熟,就算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苏阁都能勾勒出她鲜活的样子,灵动的身姿,甜美的声调。
苏阁的肺里像是填满了什么东西,连呼吸都停滞了几分,他慢慢地走向前,穿过屏风。
越近,他心底的声音越响亮,那抹身影越清晰,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他撩起珠帘的那一刻,他听见心底的声音甜得像是偷吃了蜜罐,她在叫:哥哥。
是,飞莹!
苏阁愣了一下,神志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扑在了床沿。
他通红着眼,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颈脖,感觉到微弱地跳动,心里空洞才被补齐了。
活着就好,剩下的,他才有力气去做。
一根银针泛着绿光,直指他的后脑。
苏阁反手用绿云挽了个花,剑气把它弹开牢牢地钉在了窗户上,顿时黑了一圈。
大门被劲风吹开,凌乘舟摇着把扇子,走了进来,在他家的房里看到苏阁没有半点疑惑。
“苏先生怎么有空来,您该知会一声,凌家上下定扫榻相迎。您看看,差点误伤您,传出去是我家的罪过。”他假仁假义地说着,想引着苏阁离开这间屋子。
凌乘舟舌灿莲花,苏阁确没心情听。
凌乘舟做足了样子,还侧了一下身子,为他让出一条路,看出是想好好款待的样子。
苏阁僵持着不动。
凌乘舟这才不快地看着他,只手挥退他的后方虎视眈眈的家奴。
他冷着声音道:“先生擅闯我家,于情于理也是您的不对,现在把这些糟心的事情放下,随我去吃一盅酒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苏阁撇撇嘴,嫌弃地说:“不如何。”
“看不上。”
凌乘舟身后的管家气急道:“你放肆,不要敬酒不吃罚酒。”
苏阁吃了太久的敬酒还真怀念罚酒的味道,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要不是顾忌飞莹,他早就拿着绿云杀出去了,他的脾气一贯不好,特别是面对这种浑身恶臭的人。
凌乘舟道:“在陵湘镇中妄图与我家作对的下场都不是很好。先生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苏阁坚定地护着身后,警惕地环伺四周,生怕有人偷袭,伤到苏飞莹。
“和你们作对的下场,只不过是被困在幻境中脱不出罢了,还能有什么?”苏阁冷笑道,有长白的前车之鉴,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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