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算是给马丽丽无聊的托儿所生活添了点有趣的小插曲,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情跟爸爸妈妈说了一遍。
马天华听了还好,徐明惠听了却十分担心的说:“现在还有蛇吗?那要不要配点蛇药再撒一遍呀?”
“这倒是有可能。”马天华说,“明天我跟药房的赖医师说一声。”
徐明惠又说:“明天是逢圩,你早点跟药房说,不然到时候人多了,他可没时间配。”
“好好好。”
医务所属于电厂的下属部门,看病都是免费的,用药也十分便宜,所以每到三六九逢圩的时候,就有很多来赶集的老表会来看病,每到这个时候,医务所的医生们都会忙到起飞,中午都没有办法准时下班。
不过好在逢圩时间都是早上和上午,最多就是中午辛苦一些,下午就好多了。
今天又围观了一下老师们撒蛇药,下午回家后,马丽丽发现家里多了好几袋水果。
哇,这可是个稀罕的东西。
在物流还不发达的时候,人们大多只能吃到本地种植的东西。
别说北方人了,就算是马丽丽生活在幸福小镇这样的南方小镇,也是13岁才第一次见到菠萝长什么样。
幸福小镇周边农村都有种一些柑子桔子柚子杨梅板栗,但大多数还是以种植粮食为主,水果没有大规模种植,产量特别低,基本上就是种来自己吃的,没有经过什么择优、育苗,所以个头也不大。
晚上马丽丽回家后发现家里多了两个柚子和一袋橘子,“柚子是人家拿的,橘子是今天买的,丽丽,你不能一起吃完哦。”
“我知道啦,妈,妈,给我剥柚子。”
“就知道吃。”
虽这么说?徐明惠还是帮马丽丽把柚子给剥了,柚子不大,剥开后大概就像大人双手抱拳那么大,没有经过选育的本地柚子汁水不多,干干的,但一点不酸,特别清甜,柚子味特别浓。
马丽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柚子了,后世的柚子追求产量,个头很大汁水也特别足,但是吃起来很酸,也没有什么柚子味。
马丽丽一个人就吃掉了一整个柚子,剩下那个没有剥皮,想来妈妈也不会帮她剥了。
不能吃柚子,她又跑去拿了一个橘子,橘子有大有小,但都是在树上长成熟后才被摘下的,汁多味甜又新鲜。吃完一个马丽丽又忍不住去拿了一个,然后是第三个……
“马丽丽,我怎么说的来着?这一袋橘子,你是想一口气吃完吗?”徐明惠出现的很及时,马丽丽这才发现橘子就剩四个了。
“怎么买这么少呀?”玛丽丽忍不住抱怨。
“再多也经不起你这样吃,好了好了,不许再吃了,吃这么多橘子,你还吃得下饭吗?”徐明惠把袋子拿起来,打了个结。
没有零食,生活真是没有乐趣呀,嗝。
马丽丽主动把橘子皮和柚子皮都收拾了一下,顺便把橘子籽和柚子籽都留下了。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徐明辉一边端菜出来,一边问马丽丽。
“我想种一下试试。”马丽丽的意思是种出几颗绿芽来观赏植物,但马天华还当女儿是爱吃水果,想在家自己种几棵树呢。
“这可结不了果子呀。”马天华好笑的说,“不过丽丽要是喜欢吃,我们倒是可以春天的时候买几颗果树来种。”
“好呀好呀。”马丽丽喜出望外,“那我要种桃子和橘子。”
“桃三李四柑八年,桃子倒是可以,橘子就算了吧?那得种好多年,等你长大了才能吃得上呢。”
“啊,是这样吗?”原来如此,马丽丽想,难怪上世他家就种了三棵桃树,原来这个快。
“种枇杷也行,这个也快。”徐明惠过来说,“好了,这个以后再说吧,吃饭了。”
秋天是幸福的季节,见马丽丽爱吃,马天华在下次逢圩时买了一麻袋的柚子,电厂也给每个职工发了橙子做福利。
但这还不是全部,板栗和柿子也正是上市的时候,姥姥孙梅买了一些脆柿子,吃起来有些涩嘴,她便放在了米袋里,过了半个月再拿出来柿子就变得又脆又甜了。
物以稀为贵,板栗有点贵,但是每年秋天都是必要买的。新鲜的板栗买起来得一个一个的挑,有虫眼的和捏起来扁扁的软软的都不能要。好的板栗都是半椭圆形,洗干净放在锅里煮熟,吃起来又粉又甜。
除了这种大板栗,还有一种特别小的指甲盖大的栗子,叫坨栗子,这种栗子要生吃,吃起来脆甜脆甜的,就是有点费牙。
秋天之后,圩上也会有卖各种野果子的。有一种土话叫“八月拉”,后来也有叫八月瓜、八月炸的野果子,熟透后金黄色捏起来软绵绵的。
果皮特别厚,打开后里面是一排一排的黑色心形种子,种子外包裹着薄薄的果肉,吃的时候一大口籽吃进去,仔细把薄薄的果肉舔下来,再把籽吐出来,那叫一个废劲。
不过这心形的种子也不浪费,弄干净后,小姑娘们喜欢把这些籽穿成一串,也不干嘛,就是玩儿。
女孩子的本性就是爱穿珠子。
除了各种形状的野果籽,还有一种专门用来穿珠子的草籽,草珠子很硬,有深色有浅色,上面还有花纹。
这种草珠子天然中空,不需要再另外打洞,所以特别适合用来穿珠子。到了季节,附近家里有这种草的学生会专门摘了许多草珠子来送给女同学们。
徐明红也弄了一大包回来,在穿之前还得先处理一下,中间的洞里还有干草,得小心又仔细的拔出来,拔不干净或是折断在里面就不好看了。
弄干净的草珠子串成串,多的时候可以用来做门帘,保存好的话几十年都不会坏,马丽丽以前就给姥姥家做了这么一副,后来就一直挂在徐明红的门口。
马丽丽对这种机械重复性手工十分容易上瘾,别说草珠子了,曾经她还用空的圆珠笔芯切片串成锁链,没什么用,哎,就是玩儿。
如今马丽丽觉得自己还是得克制一点,都学绣花了,其他的玩意儿还是能不玩就不玩了吧?
天气越来越冷,身上的衣服也从长袖外套再加秋衣秋裤,再加毛衣线裤和棉袄的时候,冬天就来了,冬天到了,过年还远吗?
电厂做腊货的人多了起来,许多人家陆陆续挂出了香肠、腊肉、牛肉干、板鸭,每家都有自己口味,都有自己的配方。
晒菜干的也多了起来,叶子菜和豆角晒的最多,晒干了冬天炖肉可香,还有晒花生,晒番薯、南瓜的,可以做个零嘴。
小孩子嘴馋,每每看到这些总是忍不住抓一小抓塞进嘴里。有一回马丽丽还看见一个大婶在晒花生米,另一头一个穿开档裤的小男孩就在捡着吃。
马丽丽当时还以为这俩人是一家的,结果大婶铺完花生米,对着那男孩呵斥道:“臭小子,不许再吃了,生花生吃多了可肚子疼,到时候别来找我。你是哪家的小子啊?”
马丽丽:??
过年的心情其实是循序渐进的,越靠近除夕,心情越是期待,气氛越是浓烈,年味这不就来了吗?
今年过年正好轮到马天华值班,没有办法回老家过年,所以他在过年前带着家人一起回了一趟老家里,顺便带了一波包子馒头花卷和报纸杂志小说。
最近电厂应广大职工要求准备增加一些娱乐设置,图书馆新进了一批小说,十分热门,每人每次只能借两本,马天华还是因为趁着就在图书馆对面上班的便利抢先借到的。
“干得好。”奶奶觉得有点小开心,她对二儿子说:“今年你爸六十了,趁大家都回来了,明天叫了照相馆的人来,照个全家福,记得呆会儿跟你媳妇说一声,明天早上捯饬好点儿。”
马天华缩着手说:“啊,怎么不早说啊?”
“早说还能先写个信啊?你还要怎么穿件新衣服来是怎么的?”
这也不至于。
徐明惠知道了也不由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穿的衣服,嗯,还行,就是明天早上得把脸洗干净点。
第二天早上儿媳妇们的想法都差不多,多多的烧了热水洗了手脸,又一起拿着梳子整理头发。今年流行烫小卷发,除了马洁妈妈和马冬剑妈妈,其他儿媳妇都烫了一样的头,大家相互看了看,力求能梳出不太一样的发型来。
虽然是全家福,但其实并没有包括姑姑们,只有老dia、奶奶和儿子们全家。
老dia和奶奶坐在最中间,两旁坐着抱着孩子的儿媳妇们,唯有大孙女马玲玲身高超标,只好蹲在爷爷奶奶腿前,六个儿子们站在最后。
“好,大家都看前面,保持一下不要眨眼。”冬天阳光不强,摄影师自带了一个闪光灯,“一,二,三!”
“咔嚓”一声,闪光灯一瞬爆亮,马丽丽不由的抬了抬手想遮一遮。
“好了!”
这张马丽丽记忆中的,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就照好了。
相片一时半会儿拿不着,一共要洗七张呢,算是个大单子,也不枉费照相馆的摄影师带着工具亲自上门来拍。
回到电厂没多久,就说着准备过年的事了。
这天,马丽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自己穿好棉毛衣裤,又喊着妈妈帮穿好毛衣、棉袄、棉鞋,赶着时间刷牙洗脸。
马天华在厕所蹲坑,一边大声的唱歌,马丽丽问她妈:“老爸边拉屎边唱歌,演出的时候会不会一唱歌就想拉屎啊?”
徐明惠:“……”就你想的多。
今年过年电厂准备搞一次文艺汇演,就在今天下午。表演的都是电厂职工,医务所出了个合唱的节目,马丽丽的爸爸被选作领唱,这让他有些紧张,这段时间都在练习。
有演出也得上班,上午的班大家上的都十分的心不在焉,吃了午饭,有演出的就开始准备了,换服装的换服装,化妆的化妆,搭道具的搭道具,练习的练习。
有的女职工要参加节目的,还要抽空回家准备晚饭,那叫一个忙碌。不过大家对演出都挺兴奋的,难得有机会化妆,还能穿漂亮衣服,就算多跑两趟也值得啊。
演出三点开始,其实也就一个半小时两小时不到,但马丽丽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万万没想到电厂里人才竟然还有这么多。
唱歌跳舞自然是主流,很快民兵队上场了,一套军体拳真是一阵叫好;打天津快板的可惜设备不给力有点听不清;后面吹笛子的学乖了,干脆让人在面前举着话筒;后面还有唱京剧的,年轻人不喜欢,年纪大的却喝彩连连。
但是最出彩的却是一个模仿济公的。伴随着“鞋儿破,帽儿破……”的歌曲,这人穿着破袈裟一手拿着破蒲扇一手拿着道具葫芦,假装喝醉颠三倒四的在台上走来走去,台下小孩眼都直了,全部跟着跑来跑去,哇哇叫个不停,全场更是笑声不停。
由此,“济公”也变成了此人的外号,即使过了二十年,人们一说起他,还是“那个演济公的人”。
演出结束了观众们还意犹未尽,晚饭都吃的热闹了不少,感觉不比春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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