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收

转眼就到了秋收的时节,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每家每户都抓紧时间收割水稻,以免谷子熟透了掉落在土里。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田春花除去过年最忙的时候,木长泽常年在外行商,木家没有男人的帮忙,做什么都比别家慢一步。

木慈跟着田春花一起用事先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利无比的镰刀,一连几日从五更天出门直至夜幕完全降临才回家,中午就吃点早晨做好的馒头,喝几口溪流里的水,也便打发过去了。如此这般,两三日下来,田间的水稻都割完了,只等着在稻场上碾谷子了。

碾谷子需要让牛拖着石磙在铺好的稻谷上来回碾压,以使谷穗上的谷粒全都掉落下来,再一起装在袋子中,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将谷粒摊开晒干,晒干的谷粒可以储存一两年都不会发霉。

木家没有牛,只能接村子里其他人家的牛,故而每次都要等别人碾完谷子才开始。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木家的谷子永远是最长霉的一个。

夜晚,田春花和木慈一同在后院里乘凉,天上孤独地挂着一颗星星,很是孤寂。

田春花看到这样的天空便唉声叹气了,她知晓接下来的几天将是硬战,她们要赶在下雨钱碾完谷子。

“娘,别担心,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会有大问题的。”木慈安慰道。

“但愿如此。”田春花哀声叹气,“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说起来,我们母女俩在村子里真是可怜,农忙的时候竟然得靠我们像男人一样劳作。”

木慈没说话,若在从前,她也会觉得挺苦的,但前世嫁给田坤后的经验告诉她,身体再苦再累也比精神上的折磨好得多。

“娘,我觉得挺好的,就我两个人。”木慈坐在地上,将头靠在田春花的膝盖上,“你看,现在爹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虽然累点,但不用为他怄气,他若回来了,帮不帮我们还是其次,要是再做出什么让我们添堵的事情才扎心。”

田春花想起琴心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

“若你是男儿身就好了。”

木慈听到这话就笑了。

“娘,你这话说了多少遍!”

田春花也笑了,她用手摸着木慈散落下来的头发,亲切地说道,

“从前我想你是个男儿身,只想着是为木家添香火,但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木慈仰头看着她,追问着答案。

田春花没有回到,只笑笑不说话。

木慈也没再问下去,左右那个如果不成立,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娘,你的脚有没有事?”她想起田春花的小脚来,每次农忙完后,她的脚就血肉模糊了,很是吓人。

“不要紧。”田春花说道,“再怎么难,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木慈在心里骂着木长泽,真是绝世渣男,钱没见这他往家里拿过,却心安理得让自己媳妇受着苦。

“娘,这么多年来,爹亏欠了你。”

田春花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女儿已经懂得体贴人,也不枉辛辛苦苦地将她拉扯大。

“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没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我更加辛苦一些。”

何止辛苦一些?木慈看着田春花已不再年轻的脸,心里百感交加。

“娘,以后我成亲了你和我一起住好吗?我养你!”

这次,田春花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她用手擦着泪水,假装责怪木慈。

“说什么傻话!我还不至于靠女儿养活。放心,有你爹呢!”

木慈帮着擦田春花的眼泪,她有些涩涩的,她的母亲真是造了一生的孽,就没过什么好日子。

“爹靠不住的!他真不是个好东西,娘,你就认清楚现实吧!”

“即使你爹以后不养我,娘也不会饿到去要饭的!傻孩子,你就安心过你的人生吧!”

木慈悻悻,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宁可苦着自己都不愿意拖累女儿。

没一会儿,院子里起了很大的风,田春花有些坐不住了,她扶起木慈的头,唠叨着要快要下雨了,就要出门去。

木慈见状,也跟着田春花出门,她知道田春花出门是为了帮助其他农户碾谷子,这样也好快些轮到自家。

“不要你去,你就留在家里,这几天你也累了。”田春花出言阻止木慈。

“娘,您说什么呢!我陪您去,不更快些轮到我们家吗?再说,你都不累,我累什么?”

田春花点头,终于同意了木慈跟着自己。

从木家到稻场,一路上全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弄得田春花愈发焦急,担心辛辛苦苦大半年收的水稻全都打了水漂,白忙活了大半年。

她一路念叨着,祈求着菩萨保佑,又说着今年天气怪,前些日子晴了那么久都没见着一点雨,这会儿天说变就变,指不定要将寄存下来的雨一次放干净,上天一点都不体恤老百姓。

木慈听着,起先她只是当耳旁风一样听着,毕竟每年收稻谷的时候,田春花总要说上那么一番话。直到田春花说出寄存下来的雨一次放干净她才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有一年,朝廷曾以重金购买粮食,那次的购买不同于其他任何一次的购买!因为极少有老百姓愿意卖出自家的粮食。全国大范围的暴雨,使得农民人人自危,本来收成就减少了许多,若是再卖个朝廷,他们自家都不够吃!于是纷纷拒绝买卖粮食。最后朝廷不得不武力征收。

可木慈记不清楚是哪一年了,她拼命回想,才记起一茬事,村长的六十大寿就在那之后办的,排场很是大,光杀猪就杀了六头。

“娘,今年村长多大年纪?”木慈抓住田春花问道,她急切的眼神让田春花有些疑问。

“你问这些做什么?”

“娘,你就说吗?村长多少岁!”

“你这孩子,还没完没了!五十九岁这下满意了吧!”

木慈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六十岁,她差点以为她就要发财了,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好端端地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田春花有些不高兴,“年底去村长家吃饭可不能摆出这副样子!”

“吃饭,吃什么饭?”木慈的心情沉重,泱泱的。

“嘿,你这孩子,年底要去给村长拜寿啊!六十大寿啊!这么快就忘记了!”

木慈像打了鸡血一样。

“六十大寿?娘,你不是说他今年五十九岁吗?”

“是啊!”田春花不知道木慈在想什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哪有人等年满六十才举办六十大寿?不都是提前几个月甚至一年办的吗!”

木慈展颜,发财的机会到了。

若是在暴雨之前收购粮食,等朝廷花钱收粮食时卖出去,这中间的利润可是不少。不夸张的说,这件事要是办的好,一辈子吃穿是不用再发愁的。

“娘,我有一法子可以赚钱,您要不要听。”木慈低声问道。刚刚的法子虽好,但是需要本金,没有田春花的帮助,她自己一个人是没法完成的。

田春花目光深沉地看了木慈一眼,回答地干脆果决。

“不想。”

“为什么,娘,您不喜欢钱吗?有了钱您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苦了。”木慈不明白田春花为什么要拒绝挣钱,她连法子都没说,就直接被否定了。

“成亲之后,你爹也这样问过我,然后就长年累月在外头不落屋,现在我们母女俩过得日子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田春花停下脚步看着木慈,她不希望女儿成为第二个木长泽。“我们都是庄稼人,一家人团团圆圆有口饭吃就要知足了。”

“慈儿,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什么在村里不受人待见,就是因为他惟利是图,只知赚钱最后连庄稼人种田的本分都丢干净了,能不被嫌弃吗?田地才是我们的命根子,从土地上收获的钱财最纯净,其他一切的发财手段都是旁门左道,不够高尚。

田春花的态度很干脆,木慈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只得放弃。好在她现在也不缺钱用,没必要揪着这条发财路不撒手。

两人很来到了稻场旁边,因为担心下雨,稻场上挤满了碾稻谷的人,个个脸上带着焦急和喜悦。秋收总是美好的。

田春花帮忙将碾下来的稻谷装进麻布袋子里,木慈则帮忙将秸秆堆成稻草堆子。

夜晚总带着静谧与伤感,稻草堆子在木慈的眼前晃来晃去,让她不由想起那日赵增的无赖,心里有些怪怪的。

那个人究竟去了哪儿?最后一次见面明明是他阴晴不定地发脾气,现在反过来倒像她的不是。临走之前什么都不说,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木慈这时才承认,她是有点想赵增了。

她读过几本书,也爱看些话本,再加之前世的经验,她猜想,她大概、可能是喜欢上他了。哪怕他经常欺负她,还总说些不堪入耳的俗套话,她还是喜欢上他了!若是他能再出现,她一定会诚实地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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