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涂西宁

仿若太阳真火，旭的右臂熊熊燃烧，火焰迸发的热度将周围的雪尽数化去。蒸腾的水汽弥漫开来，白雾中只见金芒闪耀。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散发出来，巨大的嗡鸣声贯彻耳膜，灼热的温度席卷整个山头。

强大的火焰从机械手开始燃烧，附着力极为强悍大规模的能量释放，引起局部区域瞬时加热，向外发射各种电磁辐射，并伴随粒子辐射突然增强。

雪猿甚至连吼叫都没有声音，火焰与爆炸完整的落在雪猿身上，随着开裂的地面雪猿将在此长眠。

水雾散开过后，风清云淡，太阳闪耀，细雨连绵。幽微山的大雪消融，化成水自高处流下，伴随着落雨汇成一股。震后的山体面目全非，巨大的裂缝，一碰就塌陷的路面，植物倾倒，野兽逃窜。

阻挡颜青调的火墙不见，二人迅速跑去，只看见衣衫褴褛的旭，半跪在地上。右臂伴随着一股熟肉的味道，淅淅沥沥滴着血，他的小臂只剩半截了。

“九日哥，”颜青调见此场景，脚下被石头一拌，慌忙跪坐在地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旭流血的手臂有些愣怔，他该施展异能为旭疗伤吗？

秋玄度拿出针筒，在旭的手臂上扎下，“促生源剂，九日哥你这招是燃烧自己……”

“九日哥……”颜青调双手捧起这节残臂，断口焦黑，似乎还能看见跳动的筋脉。

旭本身就是Alpha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被注射促生源剂之后恢复速度加快，他干脆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靠着背后挤成山丘一样的土包，“让我歇一会，废成这样她要不开心了……”

颜青调被秋玄度扶着站起来，他没有去问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什么都明白。正因为什么都明白，可他什么都没做，他这时才觉得，非要隐瞒实力不可吗？如果他不保留、他不让玛瑙藤那么容易被挣脱，如果他在攻击的时候加入见血封喉呢？如果秋玄度不保留，让天边那道雷劈的下来，让电流击溃雪猿的内脏，那么旭还会燃烧自己吗？

“君白……”颜青调愣怔的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泥泞的地面，泥水沾满了他们全身，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是泥巴。天上的小雨淅沥沥的冲刷着污秽，目光所见之处无有完好，被冷的反复交替最后烂掉的葡萄……这是这里村民赖以生存维系。远处只有白雾蒙蒙，植物共感失效，可他也能感受到幽微山的荒凉孤寂。

秋玄度揽住他的肩，为他撑住身体，“我在。”

颜青调的心隐隐痛起来，食物可以被吃掉，但不能被浪费。他的神格不允许他见到这样的场景，若是前世他挥一挥手就能恢复如初，可是现在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是不是错了……”

颜青调被旭深深的震撼，也沉浸在葡萄被毁的沉痛当中，他的几项技能都不能让植物起死回生。他是木神，他爱自然，可自然因他的保留受到了更严重的毁坏。

“你没有错，”秋玄度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肩，“是敌人的错，是他们。”

“九日哥的耀斑威力极大，可以击毙S级异兽，可是代价是燃烧自己。”秋玄度从储物器中拿出伞撑在旭的上方，虽然已全身湿透，但聊胜于无，“他的右手就是这样没的，现在右小臂也没了。”

颜青调低头垂眸，目光落在焦黑的断臂上，“九日哥……”

“收起悲伤春秋吧，”旭晃了晃自己的右小臂，“把负面情绪都收收，我死不了，半截小臂换S级异兽还是我赚了，当年打死的才是A级。”

雨停了，太阳的温度高了起来。

“还是说那么危机的关头你们还是在隐瞒实力？”旭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的盯着颜青调，但是他又一想这么个二十岁都没有的年轻人，隐不隐藏实力能有什么区别？

颜青调低着头揉着酸软的双腿，以他们二人目前的实力，也确实无法打死异兽，“自然是没有隐藏的。”

他用植物共感扫了一遍山头，除了他没再无其他人，有些低级异兽都死在地震里了。

旭只剩一只手难以使用通讯器，秋玄度试着与基地联系，信号仍然断断续续，“或许是地震破坏了信号塔。”

秋玄度远目望去，山尖尖上的信号塔似乎损坏了，离这最近的信号塔已经完全被土掩埋，信号塔上的线也断了个干净。

“回去得提升通讯设备了啊。”旭随口说了一句。

他体力恢复了一些，在附近左看右看，九月末该是花开的烂漫的时候，但是这里只有一片狼藉。

颜青调缓过来很多，情绪恢复正常，“九日哥找什么？已经没有异兽了，偷袭的家伙估计都逃走了。”

“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蓝色的小花，什么花都行，是蓝色就好。”

颜青调和秋玄度寻找起来，明知被毁称一片泥潭的山头不会有花，还是尽力寻找。颜青调背过身子，接着倒下的树木作为遮挡，他用异能生出一只蓝色的勿忘我。

他见过蓝色的花不多，此刻只想得到秋玄度经常送他的勿忘我，一想到勿忘我，颜青调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九日哥，”颜青调把花搓皱了一些，又在上面撒了些泥水，“这里有一朵。”

心月狐小队的遗体不知道被掩埋在多深的地层之下，也不知道山里其他小队情况如何，能否避的开着突如其来的地震。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冷却下去，轰隆隆的声音逐渐传来，涂装潜龙联合基地的武装直升机在他们上空悬停。驾驶员透过显示器看着破败的地面，都不愿意降落，勉强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方停下。

“小弟！”颜青瓷竟然亲自来了，身后下来的是橙微和丹辰砂，以及数十名全服务住的战斗员。

颜青调看见自家老哥，松了口气，被秋玄度扶着站起来，慢慢迎过去，“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颜青瓷抱了抱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对旭说：“辛苦了。”

“回去再说。”颜青瓷把旭扶起来，目光落到小臂只剩半截的右臂上，有片刻的停顿。

把旭送回直升机上，颜青瓷取下拍下快变成渣渣的雪猿照片，取下他勉强还算完好的毛发、血肉等等可以携带DNA的生物样本。

丹辰砂为了避免被扫描到特意飞的高，橙微有些缺氧，和颜青瓷联系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一接到通知就给丹辰砂开设权限，一路无阻的回到总部，将事情快速的概括了一遍。鸣珂想亲自来，S级的异兽研究价值很高，颜青瓷把他强行留下了。

颜青调最后才上的直升机，他扭头最后看了一眼大地，满目苍凉，神情悲痛。

“那些毁了的葡萄怎么办？”直升机缓缓起飞，颜青调透过窗户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

秋玄度握住他的手，细声安慰他，“商盟会按照市场价把贴补当地村民，而葡萄就当作养分回归大地。”

颜青调闭目靠在他的肩膀上，衣服干了之后泥巴粘在上面，他头上的幼苗也随着本人的情绪低落而软趴趴的贴在头发上。

颜青瓷把颜青调之前记录的心月狐遗体位置发送回总部，他们另外派人来接烈士回家。

一路无话。

潭州总部基地，停机坪旁站了三个一身白大褂的人，其中站在最后粉蓝色双马尾的姑娘格外显眼。

年前鸣珂与涂西宁和其他研究员都到了总部基地办公，总部资源优渥，更利于他们专项实验。

“鸣医生呢。”颜青瓷扶着旭下了直升机，就看见涂西宁一脸担忧的快步跑来把旭扶过去，他却怎么也没看见鸣珂。

秋玄度的耳力听得到涂西宁身上机械碰撞的声音，他一边拉着颜青调的手，一边把目光落在涂西宁被裤子包裹的双腿上。

随行的人回答道：“还被你关着呢。”

涂西宁给旭擦了擦额头上沾着的泥巴，仔仔细细的看他，沾满泥巴和不知名血液的武装服，因衣服被撕裂而露出的精壮胸膛，以及残缺的手臂。

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慢慢握上了那截残肢，但眼中的心疼难以掩藏。旭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覆盖她纤细的腰肢，令人难以忍受的火炭味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我没事。”

旭把那只勿忘我拿出来，“给你的，蓝色小花。”

涂西宁慢慢从他怀里出来，接过了那朵小花，这个人每次见她都要送他一朵蓝色小花。

“咳咳，”颜青瓷没看见鸣医生心中不爽，迅速安排各项事宜，“610小队先去检查身体，调整过后来总指挥室，其余人原地解散。”

“收到。”

“收到。”

“呜呜呜九日哥，你怎么连小臂都烧没了。”气氛放松下来之后，橙微拉着旭哭的夸张做作，“这不得让涂技术师好好给你制作新的机械手。”

“别跟哭丧似的，”旭挥起右臂佯装要打他，却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落到涂西宁怀里，“遭了，我站不住了。”

涂西宁看着又高又大又壮的Alpha，觉得太为难自己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了，一步一步走的无不缓慢，“我先扶你去医院。”

“小弟我们也走。”颜青瓷粗略的检查过颜青调的身体，基本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