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中雪,情与清——“我是绑匪”

羽族的姻缘庙内供奉的不是月老,而是一位女神像。

此刻,在城郊一座香火冷清的姻缘庙里,夜色浓稠,宸妃却忧心忡忡:“路姐姐,你就这么带我出来了,惊鸿他……定会忧心如焚的。”

“你在皇宫里待得不开心,他怎么不担心一下?”

“太后掌权,外戚当道,惊鸿虽是帝王却身不由己,我不怪他。”

路卿月皱起眉,啧,又是话本子里的苦情戏码。“那你怎么从红豆变成溶溶的?”

她问这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红豆右手腕上的一条玲珑红豆手链,似是若有所思。

红豆没有立刻回答,唇边漾开一抹慰藉又甜蜜的笑,轻轻吟道:“庭户溶溶月。一树湘桃飞茜雪。红豆相思渐结……”

这副神情,路卿月一眼就明白了,“好了,我懂了,不用继续说了,你这名字还真是……多情思啊。”

红豆听得出路卿月话里的调侃,面露羞怯,立刻转移话题,指向路卿月手里的账本,“说说这个吧,这落仙石的账本,可对您有用?”

路卿月撇了撇嘴,把册子扔在供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没用,屁用都没有。”

“怎么会?”红豆急了,“落仙石是御用之物,进出都要记档,这本是最全的了!”

路卿月嗤笑一声,“因为这账,它压根儿就是假的!”她从小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账目是真是假,扫几眼就能辨个**不离十。

可这账做得实在是太糊弄了!连最基本的勾稽都对不上,假得坦坦荡荡,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她忍不住腹诽:偌大个羽族皇宫,连个像样的人才都养不起吗?

俗话说,只要是有油水的地方,最要紧的是有个管账的,倒不是为了如何能开源节流,

只为关键时刻能有个替罪的“羔羊”。

而“羔羊”们也不是傻子,往往习惯给自己留条后路——这后手,往往就是破局的关键。

“术业有专攻,”路卿月拍拍手,“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办吧,像查账看流水这种磨人的活儿,还是留给那些管收钱的衙门去头疼吧。这种财务上的窟窿,一查一个准,只要往上头一捅,保管他们两眼放光。”

“那我们要干什么?”溶溶习惯了听从。

“去看雪。”

路卿月的回答出人意料。

“啊?”红豆懵了,这火烧眉毛的紧要关头,她竟还有闲情看雪?况且,眼下才九月,哪来的雪?她跟着路卿月的目光,向外看,竟然真的是雪,是今年的初雪。

夜色如墨,雪落如絮。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黑与白,在寂静中交融、覆盖。

两人出了姻缘庙,走在长街上,任由雪落满头。路卿月凝视着这片纯白,太久未见,恍如隔世。

可突来的喧闹打破了这寂静的夜。

“圣上明鉴,还家父清白!”

路卿月循声快步走向喧哗处。只见层层叠叠围拢的人群中央,一名素衣女子,双手高举着一卷文书,正一步一叩首,朝着宫城的方向艰难跪行。

晚风总含萧瑟意,风中卷着几片雪花,吹向那身形消瘦的姑娘,那姑娘却把背挺的更直,掷地有声,将传遍了都城。

可惜,那声音,注定越不过那条从不结冰的弱水河,传到对岸的皇宫内。

河的一岸,是肃穆森严、宫门紧闭的宫城门,沉默如亘古不变的磐石。河的这一岸,人群攒动,议论声嗡嗡作响,汇成一片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嘈杂。

“来告御状的,是谁啊?”

“好像是那个崔史官的女儿,她爹说太后的坏话,被关起来了。”

“骂太后啊,胆真大,还不如多说些好话,那些大人物我们可惹不起。”

“可不是嘛!写上几个字的事,哎,这一家人轴啊。”

红豆也听到了这些,她对路卿月说到,“崔史官?我记得他,惊鸿说他为人刚直不阿,秉性执拗,敢于犯颜直谏,是个……不折不扣的死谏之臣。”

路卿月听着,面上无波无澜,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沉静地追随着那个风雪中倔强的身影。红豆却按捺不住了,想要上前将那姑娘扶起——宫门不开,一个没有功名爵位的平民女子,连敲响御前登闻鼓的资格都没有。这般徒劳地跪行下去,不过是耗尽自己,徒惹心酸。

路卿月却伸手拦住了她,示意她静观其变。两人就这么一直等着,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天大地大,仿佛只剩三人。

那叩首的女子终于挪到了宫门前,却被守卫无情地呵斥驱赶。她竟不发一言,默默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开始了新一轮的跪拜与叩首。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路卿月这才疾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具冰冷的身躯。女子虽已支撑不住,却还是如此倔强执拗,“我要……继续……不用……管我……”

“我是御前的人,”路卿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若想洗冤,跟我说。”见对方眼神涣散,显然不信,她迅速掏出那颗流光溢彩的落仙石,“此物,可证?”

那姑娘看清石头,点了点头,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晕死过去,倒在了路卿月的怀里。

小小的姻缘庙里,炭盆重新被拨旺,跳跃的火苗驱散着寒意。溶溶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热腾腾的姜汤,吹凉了,一点点喂进昏迷女子的口中。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姑娘苍白如纸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路卿月则坐在一旁简陋的草榻上,不断地揉搓着姑娘冰凉僵硬的手指,试图将暖意传递过去。

一碗热汤下去,那姑娘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话,随即又因体力不支沉沉睡去。如此反复多次,她在不安的昏睡中呓语不断,将冤屈与悲愤零碎地倾诉。

路卿月将其拼凑起来,其父崔恕,身为史官,秉笔直书,记录当权太后残暴不仁、擅杀宗亲之举,触怒太后,可他执简以往,被当场下狱。其女崔玉雪,坚信父亲按实直录并无过错,此举于法不容,今日便怀抱父亲所录史册副本,告状御前。

路卿月坐在草榻边,手下不停,依旧揉搓着崔玉雪冰冷的手,目光却锐利地看向红豆:“太后一纸令下,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言。那么,那位羽皇陛下,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叩问。

红豆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只是那双水润的眸子只是定定地望着路卿月。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得见炭火的噼啪声和屋外细微的风雪声。良久,路卿月才再次开口,这一次,她唤的不是“溶溶”,而是——

“红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少有的郑重,“你是否真的已认定,翩惊鸿便是你此生挚爱,绝无更改?”

红豆迎着她的目光,抛去了所有的柔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坚如磐石的回答:“是!我确信无疑。”

路卿月闭了闭眼,长吁出一口气,又问:“红豆,你与我说,你查到了自己应是羽族贵族,可为何偏偏在先皇驾崩、新皇登基那年落水失忆?”

红豆不明白她路卿月为何再复述一遍她的身世,可听到她的发问,却是心中一颤。她双眼睁大的几分,目不转睛的盯着路卿月。

“那你当年的遭遇,会不会与那场皇权更迭的争斗有关?这些你都不清楚。若有一天你真恢复了记忆,若这一切真的与皇族有牵扯,你又该如何在那羽族皇宫里自处?更何况,那小羽皇更是位并无实权之君,他又如何保护的了你?”

路卿月伸手紧紧握住了红豆的手,又似有若无的摩挲着那条红豆手链,她贴近着,叩着心。

可红豆几乎没有迟疑的斩钉截铁的——“我不会改变。”

“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找一方保护伞,找爱人,并不是要找护卫,我并不央求他保护我。”红豆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清醒,“正因为彼此相爱,才能够相依相靠,共担风雨。”

路卿月深深望着她,良久才道:“我听闻,羽族有一至宝,名‘万界千世镜’,能照见心之所执,或许……能助你想起前尘。”

红豆再无言,两人相顾,庙内重归寂静,唯有窗外风雪依旧。

直到初升的朝阳将一夜的积雪悄然融化,昏睡了一整夜的崔玉雪才悠悠转醒,虚弱地开口:“我……叫崔玉雪,家父……是史官崔恕……”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动静也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路卿月和红豆。

路卿月揉了揉眉心,率先开口:“不用再说了,昨夜你断断续续,该说的都已说尽。太后钦定的案子,就算你告御状,就算你真能敲响登闻鼓,又能如何?是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们突然良心发现?还是盼着哪个‘青天大老爷’耗费毕生心血替你平反?”

“有意义!”崔玉雪猛地支起虚弱的身体,声音虽沙哑,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太后当政不仁,不堪为君。昨日陛下已然大婚,按制当亲政!正该拨乱反正,肃清朝纲,还天下以清明!”

“如今的当权者昏聩,你们凭什么就认定下一个当权者会还你们清白?”路卿月毫不留情地戳破那层期望的薄纱,“更何况,你们寄予厚望的这位新君,手中根本没有实权,你们就甘愿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

崔玉雪显然一滞,苦笑出声,“难道我们真的只能把希望寄托于羽祖神了吗?”

她看向了那座高大的女神像,高高在上,只笑不语,俯瞰众生。

最后崔玉雪深深地吸一口气,依然坚定的道:“身为人臣,上忠帝王,下效黎庶。帝王有过,臣当直谏;帝王有难,臣当匡扶。如今羽族乱象,我辈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清君侧,尽臣份,以辅佐明君为此生抱负,好一个士大夫。

路卿月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就像昨夜的红豆一般,哪怕她不以为然,可她也希望她们能求仁得仁,最后她只是淡淡说了句:“无论你们的君主是谁,恩罚奖惩全凭喜恶,不会总是正确的。”

崔玉雪崔玉雪抿紧了苍白的唇,没吭声。反而是红豆,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愿意用我这一生,去看着惊鸿,去督促他,让他恪守为君之道,慎始慎终,勤勉政事……做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好羽皇。”

崔玉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带着深深的困惑与探究:“我记得……在我晕过去之前,似乎听到你们说……是御前之人?你们究竟是何身份?”

红豆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是当今羽皇的宸妃,他的妻子。”

路卿月紧接着,极其自然地接了一句:“我是绑匪。”

“……”

“……”

空气瞬间凝固了。红豆和崔玉雪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路卿月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路卿月耸了耸肩,又指了指溶溶,“不然,她一个宫妃怎么出来的,还住在这个庙里。”她顿了顿,补充道,“啊,对了,这庙我们也待不久了。等天大亮,香客一多,咱们仨就等着被一锅端吧。”

三人一同回到了崔家。路卿月打量着这间堪称简陋的屋子——好歹是个朝廷命官的家,竟还不如那座姻缘庙宽敞。狭窄的空间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具,几乎被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书简占满。

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书桌旁唯一的小椅上,仰头看着那些几乎要顶到房梁的书简堆,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通读一遍,当真是详实,看完将手中的书简“啪”地扔回桌面,整个人向后一靠,她的目光扫过另外两人,开门见山道:“你们想扳倒太后,总得揪住她实实在在的把柄吧?找到能一击致命的漏洞没?”

“刑部的张译张大人一向执法严明,只因秉公拘押了吕家一个横行乡里的纨绔子弟,被她罢免返乡。三朝元老的王晦之王太师,只因反对她垂帘听政,被她判处流放,客死途中。这难道还不是她为君不仁、排除异己的铁证?”崔玉雪越说到后面越激动,清冷坚毅的眸中如今充满了愤懑。

相比之下,路卿月便冷静得多,“张译被罢官,判的是他治家不严,宠妾灭妻。王晦之则是治水不利,致使弱水下游之地,洪涝不断。吕后这所有的判处,可以说惩治过严,可都有章法。”

崔玉雪眼中的火焰瞬间黯淡下去,颓然低头,声音带着不甘:“这些……很多是英王的手笔。他一向滴水不漏。”

“英王!”崔玉雪最后愤恨而不甘的大喝,而后又陷入了沉寂。

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又迸发出新的光亮:“还有!京中多位与太后政见相左的大人,近一年来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必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你有什么证据吗?”

崔玉雪一时语塞,路卿月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语气温和,“他们都失踪有没有什么相同点?”

崔玉雪凝神思索:“他们都是在近一年内陆续失踪的,坊间都传,是被那个‘女魔头’掳走的……”

“女魔头?哪个女魔头?”

“自然魔尊,除了她还会有谁?”

路卿月满头黑线,怎么到哪都是魔尊的传说啊。人不是死了吗,哪有机会来做这勾当啊?

还没等路卿月说什么,一旁的红豆却突然激动地反驳:“不可能!”声音之大,把路卿月和崔玉雪都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她。

红豆被看得有些窘迫,但仍坚持道:“坊间传闻,捕风捉影,毫无凭据!”

她说的不无道理。那位魔尊给羽族留下的阴影实在太过恐怖,羽族家的小孩从小听到的都是——“再不听话,魔尊就来抓你了!”

以至于任何悬而未决的奇案、怪案,最终都能归咎到这位“魔尊”头上。

路卿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了回去。此时,崔玉雪却似想起什么,拿出一个盒子。那盒子材质精良,锁具繁复精密,盒面上有一个清晰的乌龟形凹槽,似需嵌入特定信物方能开启,别无他法。

“这是我爹爹留下的,”崔玉雪捧着盒子,神色郑重,“他说,日后若遇持‘白圭令’者,让我将此物交予他。爹爹言明,即便崔家满门皆亡,也须守住此盒。我想……这里面的东西,必定关乎重大朝政。”

崔玉雪的话如此的沉重,一如既往地置生死于外。

路卿月则低下头仔细端详则盒子,面对这视死如归的气势不合时宜的小声吐槽,“可你们崔家一共就两个人,还进去了一个……”

她摆弄几下,这样精细又繁复的箱子定是一方手工大家之手,更与这简陋的房子格格不入,决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物件。“罢了,既是令尊嘱托需待有缘人,那就等着吧。你们且在家继续努力,我出去打探打探,等我回来。”她起身掸了掸衣角,推门融入外面渐渐喧嚣的市井之中。

云京城最富盛名的小吃,当属“云头面”。面条晶莹剔透,爽滑筋道,据说吃上一口,便如漫步云端,飘飘欲仙。这名字取得,倒和那“落仙石”有异曲同工之妙——石头美得让仙人坠落凡尘,面条好吃得让人直上云霄。

京城里最地道的云头面,不在富丽堂皇的酒楼,而在最繁华市井中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一口翻滚着浓白骨汤的大锅,几张油腻腻的小桌,便是全部家当。虽简陋,却占着十字街口的黄金位置,人流如织,信息流通极快。路卿月刚坐下竖起耳朵,就听见邻桌几个食客正聊得火热:

“哎,你们说邪门不邪门?咱这云京城怎么隔三差五就有大活人,还是当官的,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嘛!就住在永安巷那个于大人,上个月也是,‘嗖’一阵风似的,人就不见了!家里都找翻天了!”

“哎呦喂,这都第几个了?我看哪,八成是那女魔头阴魂不散!又回来作祟了!”

路卿月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凳子,极其自然地插进了旁边一桌正聊得起劲的大娘中间,状似无意地搭话:“一阵风?会不会是好些个羽人一起展翅飞过带起的大风,把人给卷跑了?”

她身旁的大娘反驳道:“怎么可能呢!你这丫头,咱们羽族都是白羽翅膀,而可我真真的看见那都是黑气。”

“就是就是!”另一个大娘附和道,“除了那会使妖法的女魔头,还能有谁?”

大娘给出的理由依然不可以排除是羽人做案,只是黑气倒让她想起了昨天仙界出现的黑衣人,同样是失踪,同样是黑气……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天元紫晶……

她正皱眉沉思,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突然响起:“哎!那闺女!看着怪眼熟的,你谁家的啊?咋坐这桌了?”

路卿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堆起埋怨的笑,极其自然地起身:“哎哟大娘,您不认识我啦?我姑妈就住对面巷子!小时候我还来您摊上吃过面呢!您老贵人多忘事!”她一边“啧”了一声表示不满,一边迅速转身,准备开溜。

刚走两步,就见前面街角围着一群人,正对着墙上新贴的告示指指点点。路卿月随意瞥了一眼告示上的画像——

画上那个眼神狡黠、嘴角微扬的女子,不是她路卿月又是谁?!告示上赫然写着:擅闯皇宫禁地,罪同谋逆,悬赏百金缉拿!

怪不得那大娘觉得眼熟!合着她现在就是个活靶子,一个行走的百两黄金。

此地不宜久留。

大妈A:我也不记得

大妈B:你眼神不好,这不就是巷尾那家的亲戚吗,十年前来过~

划重点:

那个白圭盒子算是重要道具。感觉我铺线真的铺好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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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中雪,情与清——“我是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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