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佛堂密道

寅时的更漏声渗进佛堂垂幔,知意跪在蒲团上佯装诵经,指尖拂过地砖莲花纹的沟壑。樟脑混着檀香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痒,东南角的金柱在长明灯下泛着异样的油光——比其余梁柱细了半寸,却涂着更厚的金漆。

"女施主,该添灯油了。"小沙弥递来铜壶时,袖口沾着靛蓝染料。知意接过铜壶的刹那,壶底刻着的飞燕标记硌进掌心——与谢珩佩剑鞘上的谢氏家徽如出一辙。

她佯装趔趄,铜壶"哐当"砸向金柱。漆皮剥落的瞬间,青砖地面传来空洞回响。三皇子府特供的松脂香从裂缝溢出,混着兵部武库独有的铁锈气。

"姜姑娘好身手。"谢珩的嗓音裹着病气从帷幔后传来。他披着玄色大氅,面色比佛前供着的玉观音还要惨白,指节却死死扣着本应供在祠堂的《金刚经》。

知意用银簪挑开地砖缝隙:"谢大人咳血都咳到佛前了,不怕冲撞菩萨?"簪头勾出半缕金线,正是三皇子朝服上独有的盘金绣边角料。

谢珩忽然剧烈呛咳,掌心血沫溅在经卷上,竟显出密文痕迹。他撕开经书封皮,夹层掉落的佛堂改建图铺展开来——二十年前的朱批赫然写着"谢氏监造"。

"令尊大人当年督造佛堂时,怕是没想过会给自己掘墓。"知意用烛火烘烤图纸,某处金柱的阴影渐渐凝成箭头,直指供案下的莲花座。

谢珩的剑鞘突然抵住她后腰:"半刻钟后皇后銮驾就到,姜姑娘若不想被当成刺客……"他话音未落,知意已掀开莲花座。青石机关转动的闷响惊起梁上灰鸽,地道口溢出的寒气裹着陈年血锈味。

"谢大人这病弱之躯,跟还是不跟?"她晃了晃火折子,跃动的火光映出地道石阶上的飞燕刻痕——每个燕尾都指向不同方位,恰是谢氏工匠独有的方位密语。

谢珩扯断腕间佛珠,墨玉珠子滚落台阶发出清脆声响。他拾起沾着苔藓的一颗冷笑:"姜远山倒会物尽其用,谢家修的密道,姜家藏的赃。"

地道渐深,石壁渗出冰凉的潮气。知意突然驻足,火光照亮前方岔路口——左侧石砖刻着嘉佑三年的年号,右侧砖缝渗出松脂香。

"选左边。"谢珩的剑尖在地上划出谢氏暗码,"二十年前改建佛堂时,我父亲在左道暗格里留过警示。"

"可惜令尊的警示没能救自己性命。"知意故意走向右侧,靴底碾碎一只干瘪的毒蛛,"三皇子既爱用松脂,这香气该引我们去姜尚书书房。"

手腕骤然被铁钳般的手掌箍住,谢珩将她拽回左侧通道。大氅散开时,心口透骨钉的疤痕抵着她后背:"你以为姜远山为何独宠姜玉柔?就因她娘是唯一活着走出右道的女人。"

石壁突然震动,数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谢珩旋身将知意压在身下,箭矢擦过他肩胛钉入石壁,旧伤裂开的血浸透她半边衣袖。

"你疯了?"知意摸到他后背黏腻的血渍,"这毒见血封喉……"

"早被换成蒙汗药了。"谢珩喘息着扯开染血的绷带,"三皇子舍不得我死得太痛快。"他染血的指尖划过她腰间银锁,"倒是你,方才故意激我走险道,就为试我敢不敢为你挡箭?"

地道尽头忽现微光,知意挣开他的桎梏:"谢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想看看……"她踢开虚掩的石门,"你们谢家修的密道,究竟藏着多少腌臜!"

跃动的烛火映满密室,整面墙的楠木架上摆满鎏金匣。最中央的玉匣刻着凤穿牡丹纹——正是知意生母生前最爱的绣样。谢珩剑尖挑开匣盖,褪色的盐引文书如雪片纷飞,每张边缘都缀着金线绣的简化缠枝纹。

"十年前失踪的江淮盐引……"知意抽出最底层的文书,朱砂批注的"三十七万两"刺得人眼眶生疼,"难怪姜玉柔的香囊总绣缠枝莲,原是遮掩这纹路。"

谢珩突然剧烈呛咳,乌血溅在盐引文书上。他倚着木架滑坐在地,从怀中掏出半粒解药:"噬心散……遇谢氏工匠标记的朱砂……会加速毒发……"

"所以这满墙的谢氏飞燕刻痕……"知意碾碎解药混着自己腕血喂给他,"根本是姜远山设的杀局?"

石门轰然闭合的巨响吞没了回答。三皇子的冷笑从通风口飘进来:"好一对亡命鸳鸯,这密室四壁浇了火油,二位不妨猜猜,烧起来像不像十二年前的谢府?"

火折子坠地的刹那,知意扯开谢珩的衣襟。他心口青纹已蔓延至颈侧,却仍死死护着那叠盐引文书:"东南角……有谢氏工匠留的逃生道……"

"闭嘴!"她咬破舌尖将血渡进他口中,咸腥味混着药香在齿间炸开,"要死也得等我把盐引绣成寿衣,给三皇子贺完大婚再死!"

火舌舔上楠木架的瞬间,知意撞向东南角的飞燕浮雕。机关转动的轰鸣中,她瞥见逃生道石砖上的谢氏标记——每道刻痕都嵌着荧石粉末,正是她特制的夜光染料。

知意背着昏迷的谢珩爬出密道时,朝阳正刺破云层。盐引文书的一角从她袖中飘落,边缘缠枝纹在日光下显出血色——与姜父书房暗格的锁纹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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