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知意背靠潮湿的砖墙，右手食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袋里的盐引残页。那上面生母的缠枝绣纹已被血渍浸透，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巷口，瓦檐上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太轻了，轻得像是故意要人察觉。

"谢珩，你的仇家倒是勤快。"她冷笑一声，将淬毒的银梭夹在指间，"这都第三波了，姜远山是怕你死不透？"

阴影里的人影骤然扑来，刀刃寒光直劈她右手。知意旋身闪避，发梢却被削断一缕。来人蒙面的布巾下，一股熟悉的鸢尾香钻进鼻腔——姜玉柔生前最爱的毒香。

"我那好父亲连女儿的死人都要利用？"她抬腿踹翻刺客，银梭扎进对方肩胛的瞬间，暗器匣中突然弹出一把精钢剪，"咔嗒"一声扣向她手腕。

剧痛炸开的刹那，巷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谢珩的剑鞘击飞钢剪，却晚了一步——知意的食指指节已渗出森森白骨。

"姜姑娘这手金贵的很，"他染血的掌心裹住她颤抖的手，透骨钉的凹痕硌着伤口，"断了可惜。"

知意疼得眼前发黑，嘴上却嗤笑："谢大人这救命之恩……咳……是要我拿盐引换？"话未说完，刺客袖中突然滑落半块平安符——红绳系着的"珩"字，与谢珩幼时画像上的长命锁严丝合缝。

谢珩瞳孔骤缩，剑尖挑开刺客面巾。那人右耳后的黥面刺青渗着毒血，竟是姜父书房失踪半月的暗卫统领。

"看来姜尚书连你周岁时抓周的物件都留着当筹码。"知意扯断平安符红绳，符纸夹层飘落的红纸碎片刺痛双目——与三皇子封地特供的朱砂纸一模一样。

刺客突然暴起，淬毒的匕首直刺谢珩后心。知意染血的手攥住刀刃，生生将刀锋掰向自己："要死也得是我亲手……"

寒光闪过，刺客双臂齐根而断。谢珩的剑锋滴着血，眼底翻涌的戾气比夜色更浓。他将那对断臂踢到知意脚边，染毒的唇擦过她血肉模糊的指尖："疼就咬我。"

"谢大人这副身子骨，经得起几口？"她当真咬上他手腕，直到血腥味冲淡了疼痛。盐引残页从她袖中滑落，边缘绣纹被血浸透，竟显出"换子为盟"的北狄密文。

更声又起，谢珩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知意挣扎间扯开他衣襟，心口旧疤下埋着的透骨钉泛着幽蓝——正是姜家暗器的毒。

"十二年前这钉子钉进来时，"他踹开破庙的门，将人按在积灰的供桌上，"姜远山说谢家人的命就该像狗一样拴着。"烛火映出他后背狰狞的烙痕，秃鹫刺青的眼窝处结着血痂，"现在这狗要反咬主子了，姜姑娘可愿递把刀？"

知意沾血的手指点在他唇上："我要的可不是狗。"她突然撕开他中衣，胸腹间数十道旧伤纵横交错，"谢珩，你这些伤……有几处是为我挨的？"

庙外传来追兵的呼喝。谢珩擒住她手腕按在供桌边缘，断指的血在褪色的黄绸上洇出凤凰纹："当年我娘被剜眼时，血也这么一滴一滴染透绣架。"他咬开腰间药囊，金疮药混着噬心散洒在她伤口，"姜知意，你疼起来的样子……咳咳……像极了她最后那口气。"

追兵的火把光渗进门缝时，知意忽然勾住他脖颈。染血的唇贴上他耳垂："东南角佛龛有密道，我要你欠着我这份人情。"她屈膝顶向他腰间伤口，趁他吃痛翻身滚进暗道。

密道里腐气呛人，谢珩的喘息声贴着后颈传来："姜姑娘这逃命的功夫，倒比织锦的手艺强。"他染毒的手突然抚上她腰间，扯下半截染血的裙裾，"借块布包扎，不过分吧？"

"谢大人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她反手将银梭抵在他喉间，却摸到他颈侧暴起的青筋——噬心散的毒发了。

黑暗中传来衣帛撕裂声。谢珩将她困在石壁与臂弯之间，滚烫的额头抵着她肩窝："当年换婴契约就写在你生辰帖背面……姜远山书房暗格……第三层……"

追兵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知意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药香渡进他口中："谢珩，你给我听好了——"她扯断他半截发带缠住自己断指，"你的命是我的，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密道尽头透进天光时，平安符里的红纸碎片随风飘起。知意眯眼细看，那朱砂纹路竟与三皇子大婚的庚帖底纹一模一样。

谢珩昏迷前将断指上的血抹在密道石壁，褪色的"谢"字渐渐显形。知意掰开他紧攥的手，掌心里竟藏着半块合婚庚帖的残角——边缘金线绣着生母最擅长的双面牡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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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断指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