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御书房内摇曳,将谢珩的影子投在满墙舆图上。知意跪坐在龙案前,指尖捏着从暗格取出的家书,信纸边缘焦黄卷曲,火漆印早已斑驳成暗褐色。
“这墨迹不对。”她忽然将信纸斜对烛光,泪痕状的褶皱间隐约透出细密纹路,“南宫夫人用的松烟墨,遇水不晕,可这字……”
谢珩俯身贴近,摄政王的朝服衣摆扫过她膝头。他抽走信纸的瞬间,知意嗅到他袖口残留的止血草药味——和当年冷宫地窖里的一模一样。
“是姜父的私印。”他忽然用银针挑起信纸一角,针尖蘸了茶水点上去。泪痕褶皱处渐渐浮出暗纹,与户部存档的姜父印鉴分毫不差,“母亲这封信,原是要寄给北疆旧部的。”
知意摸向腰间荷包,掏出半块靛蓝玉佩按在信纸上。玉佩裂纹处的荧光粉遇热发亮,竟将暗纹补全成“姜维之印”四字。谢珩忽然咳嗽起来,肩头箭伤崩裂,血珠溅在信纸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别动!”知意扯开他衣襟,染血的纱布下,那道陈年旧疤狰狞如蜈蚣。她蘸了茶水擦拭信纸血渍,南宫夫人的字迹突然变色——原是茜草汁混着砒霜写的密文。
“建元二十三年腊月初七子时,妾身诞下麟儿……”谢珩念着突然顿住,指节捏得发白,“姜维之趁妾昏迷,将亲子与北狄死士之子调换……”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知意腕间的银铃突然叮咚作响,她想起三皇子耳后脱落的假痣——那下面藏着的鸢尾刺青,正是北狄王族的图腾。
“所以皇帝明知三皇子非亲生,仍要保他?”她突然撕开信纸夹层,薄如蝉翼的丝绢飘落,上面用血绣着北疆要塞图,“因为姜父手握军权,而北狄答应助他篡位!”
谢珩抓起案头镇纸砸向地面,和田玉应声碎裂。碎片中滚出颗蜡丸,掰开后竟是先帝亲笔密诏:【姜谢联姻,恐生祸端,着姜维之除之】。
“难怪母亲要将你托付姜父。”知意指尖发颤,“最危险处最安全,她算准姜父不敢违抗先帝密令杀你,只能将你养作棋子……”
话未说完,谢珩突然攥住她手腕。他眼底血丝密布,像极了冷宫大火那晚的模样:“当年姜玉柔给你下毒,我闯进火场救人,姜父的护卫明明能阻拦……”
“却故意放你进去。”知意接话,腕间胎记被他掌心薄茧磨得发烫,“因为他们早知你是真皇子,要留着你制衡三皇子!”
暴雨如瀑,老尚书突然闯进来,官靴踩碎满地玉屑:“摄政王!宗室元老们聚在太庙,要烧了南宫夫人的牌位!”
谢珩抓起密诏掷向雨幕,荧光字迹在电闪雷鸣中如鬼火飘摇:“告诉他们,明日早朝,本王要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滴骨认亲!”
知意忽然扯下半幅衣袖,就着血渍在丝绢上疾书。谢珩认出那是南宫夫人独创的“隐泪绣”针法,每一针都落在北疆要塞图的关窍处。
“你要做什么?”
“替你母亲绣完这幅山河图。”她咬断线头,将染血的丝绢塞进他掌心,“谢珩,这天下该记住的不是龙椅上的名字,而是绣山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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