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雀要吓死了。

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木楞当场，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人打晕了弄回海里去。

萧永谌本就睡的不沉，即使睡得沉，他也有着身为一个练家子的警醒。强烈的视线与一道扑鼻的异香让他警觉地服从本能睁开了眼。

他以为是刺杀他的人，心道，竟还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府，既然如此，府里的侍卫也无用了。谁知，一睁眼，却让他楞住了。

引入眼帘的是一头卷曲的深蓝色长发，莹光发亮，映衬着一张白暂无瑕的脸，说是倾倒众生也不为过。此刻，正怔怔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傻。

萧永谌与那双黑色的眼对视。说是黑色，又有些不同，像是深蓝到极致开始泛黑的色彩，瞳仁干净到晶莹剔透，好似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这是什么？妖精？

“你……”萧永谌皱着眉，想开口问她是何人，顿了顿又觉得没必要，不管是什么，半夜闯进他的卧房，定是要图谋不轨。

他蓦地坐起来，想将她抓住。

阿雀顿时被吓精神了。

她要被抓住了？！她要被做成鱼汤了？！！她的配偶都没有找到呢，不想被做成鱼汤呀！

六神无主之间，阿雀张开了嘴。

萧永谌耳边响起低低的吟唱，歌声仿佛从天地的尽头传来，神秘、深邃、悠远、蛊惑人心。

他刹那间停住了所有动作，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胸膛平稳地起伏。

阿雀紧张地盯着他，停止了吟唱。

观察了片刻，见人沉沉地睡着，才抚摸着胸口，长吐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鱼了。

这是她第一次蛊惑人类、消除记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阿雀心有余悸地又盯着床榻上的人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又禁不住想，多好看呀，要不就定他当自己的配偶好了。

可是转念又想，他好凶呀，阿爹对阿娘，都是百依百顺，温柔体贴的呢！

哼！她得再找找，她一定会找到一个又好看，又温柔的配偶的！

阿雀信誓旦旦地想着，转身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虽是安寝的时间，但王府到处都还有巡夜的侍卫下人，阿雀又不能都将他们唱晕过去，只能像个小贼一般，偷偷摸摸地贴墙走。

可她不知凡人的食物放哪里呀，转来转去，不仅找不到食物，连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

阿雀伤心万分地蹲在一处花丛旁，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低头看了看，又拍了拍，蹙着小眉头，苦恼地自言自语:“你忍一忍呀。”

话音刚落，耳畔突然响起了压抑的说话声。

“大晚上的，吃什么人参燕窝。呵！她以为她是谁呢！还真将自己当王妃了不成？左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姐，还是小门小户出生的，倒是比人家公府的少爷小姐都金贵呢！”

说话的人怒气冲冲的，好似恨不得将出口的话都化成利刃，将口中的她一剑击杀才好。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嘘！你小声些吧，再怎么说，她也是老王妃的远房侄女，王爷的表妹，再加上她又救过老王妃的命，再如何，也不容咱们放肆。”

声音渐渐远去，阿雀什么也听不懂，但她听到了一个字，吃。

吃！

她们肯定也是去找吃的，跟着她们总没错吧。

阿雀半猫腰，偷偷打量了一眼那远去的两个人，悄悄跟了上去。

黑夜是最好的掩饰，路上又有不少东西可以遮挡，因此，有惊无险的，阿雀顺利找到了凡人存放食物的地方。

此刻里头有人，她不能贸然行动，只能等待。

阿雀摸着肚子，突然觉得好委屈。她在海里时，何曾这么狼狈过呢，即使她不饿，也有其他鱼源源不断地给她送吃食，哪像现在，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自己找。

但即使心里头抱怨，阿雀却没有产生立刻回大海的念头，只是想着，一定要加快速度，尽快找到最最最优秀的配偶，带回去，气死那条嘚瑟的臭鱼！看她还怎么炫耀。

阿雀心中豪情万丈地打算着，等待的过程似乎也没那么漫长了。

不久，那些人终于走了，阿雀站起来，往存放食物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里头漆黑一片，但对于阿雀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她们人鱼，在夜间，都是能视物的。

阿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发现大都是些菜叶子，她疑惑地想，怎么会没有肉呢？

她随手掀开一个盖子，顿时，两眼冒光。

有一盘鱼！

还有一盘看不懂是什么东西的吃食，不过闻着味道，是肉！

阿雀简直开心死了，伸手就抓起那条鱼送进嘴巴。

这个味道，是她以前从未吃过的，咬进嘴里，只觉得又酥又香，虽然觉得没有海里的新鲜，但架不住味道好呀。

阿雀幸福地填着肚子，吃得满嘴油汪汪，身上的衣裳也被滴了几滴油，变得脏污凌乱。

很快，一条鱼吃完了，又抓起另一盘的开吃。

阿雀愈来愈觉得，这些凡人的食物，真是好吃，花样也多，不像她在海里，吃的永远是那几样。

难怪阿爹阿娘时常背着她到凡间来呢，哼，那么多好吃好玩的，都不带她！

吃完，阿雀随意的抬起袖子抹抹嘴，满足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可接下来，她又开始苦恼了。

该怎么回鱼缸里呢？她不记得回去的路了呀，这可怎么办。

算了，找找看吧，实在不行，她就随便找个有水的地方睡一觉，反正那个王爷，也要饿她两天呢，没有人会发现她不见的。

厨房的锅灶上，满目狼藉，罪魁祸首却大摇大摆地走了。

……

阿雀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但很多岔路口，她已经记不清是哪条了，只能随便选一条走。

夜幕低垂，天上明月星辰点缀，一颗流星滑过，阿雀恰好抬头瞧见，突然就有些想念大海了。

而且，她也好几日没有畅快地在水里泳了呢，心里痒痒的，就幻想着有个大水池，能让她自由自在地畅游一翻。

不知是不是为满足她的愿望，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池子，周围是垂落的杨柳，低垂的柳条像少女的腰肢，青葱玉指轻抚水面。

月光落在池面上，波光凌凌，熠熠生辉。

阿雀两眼放光，尾巴都快要控制不住地蹦出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一个人。波光粼粼的水波诱惑着她，阿雀咬了咬唇瓣，胆子忽然大起来，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脱了衣裳，便跃进了池子。

晶蓝的尾巴一晃而过，荡起层层水波，不一会儿，一个脑袋冒出了水面，深蓝的长发被水浸湿，更显妖媚。

莹白似玉的脸上挂着如舜华般的笑容，滴滴水珠滑过小巧挺拔的鼻头，又依依不舍地落入水中。

阿雀畅快地游了两圈，仰头注视着天上的明月，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中，一道清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谁在那儿？！”

阿雀猛地睁开眼，寻着声音看去，一个挺拔高大的轮廓隐在一棵柳树后，眼看着就要过来了。

情急之下，她立即变回了一条鱼，躲进了水底。

来人在岸边观望了一翻，自语道:“奇怪了，明明看到有人在此，是我眼花了不成？”

这时，一条鱼浮出水面，打量着岸边的人。

顺着紫色的长衫往上看，是一个长相略微有些阴柔的男子，狐狸般的眼眸，流盼多情，但英气的眉，又很好的中和掉了这种属于女人的柔美，让英气与多情交融。

这也是个好看的凡人男子呀！

阿雀用尾巴拍了拍水面，暗暗地想。

明明没有人，萧永安却觉得似乎有人注视着他，他环视一眼，低头时，看到一条闪着莹莹蓝光的鱼，正仰头望着他。

萧永安觉得稀奇，又有些惊艳，什么时候王府的钿花池，养了这样一种鱼？

他蹲下来，看着阿雀笑起来，一双眼温柔又多情。

正当阿雀觉得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配偶时，接下来他的一番话，把阿雀吓得四处逃串。

只听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再看，再看就把你烤来吃。”

于是，转眼间，池面就没有了鱼的身影。

萧永安楞了一下，哭笑不得起来，“这鱼是能听懂人话？成精了么？”

他摇头失笑，也未将之放在心上，又环顾一眼四周，便转身走了，心想着先头那惊鸿一瞥，可能真的是他眼花了。

阿雀在水下潜伏着，愤愤地想，怎么所有人都想吃她呢！刚被捞上岸那时，她也险些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幸好她长得漂亮！

唉，就是可惜了那个好看又温柔的男子，要是不吃她该多好。

一只胖头鱼不知阿雀心里的悲愤，游到她面前转悠，阿雀心烦意燥，鱼尾巴一扫，便把胖头鱼拍得晕头转向，落荒而逃了。

阿雀游上了岸，抓起那件已经皱巴巴的衣裳，披到身上。幸好这件衣裳放得隐蔽，没被方才那个男子发现。

接下来，又回到了先前的问题，该怎么回去呢？

阿雀苦恼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胡乱走起来，然而，瞎猫撞上死耗子，走了半响，还给她找对了地方。

幸好找到了，不然她这两条腿，就该废了。

阿雀从后头的窗户爬进去，脱了衣裳放回原位，就跳进石头缸里，睡大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金乌破云而出，第一缕光刚钻入门窗，萧永谌便醒了。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还有些恍惚，捏了捏眉心，再睁眼，眼底清明。

萧永谌起身下榻，伸手去拿昨晚随手挂在一旁屏风上的外衣，却在看到脏污一团的地方时，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萧永谌:我凶么？？你要是当我的王妃，我肯定会宠你疼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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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