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眼看着对面的人觉得十分眼熟,这不是那日带队抓他的人吗?
耶律宏庆僵硬的转过头去,一扫眼,天都塌了。
“哥、哥哥、、”他哆嗦着喊人。
“巴不得你去死?是在说我吗?亏我还替你遮掩,没有将你偷拿令牌之事上报父亲。”对方阴恻恻一笑:“你猜,父亲知道了,会不会活剥了你?”
耶律宏庆刷的站起来,狗腿道:“哪里的话!哥哥从小护着我,怎么会告诉父亲呢?”
又屁颠屁颠的过去,将哥哥那桌人全都请到自己这边。
“小二上好酒好菜!”
“好勒!”
李殊见这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又被骗了!不过对方为自己偷取令牌,才惹来这些事,李殊打着圆场。
“这位就是你哥?闻名不如见面,宏庆常提起你,说你十分厉害,对他也多有关照,今日一见果然是丰神俊朗!”
结果桌面上一片安静,人家当他是空气。
耶律宏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哥。
上京城一共分为南北十城,最主要的是皇城和汉城,皇城是契丹皇族、贵族的宫殿,而汉城则是汉人居所。
——他哥一向是不屑于踏足汉人之地的,所以他才敢肆意编排,想着让李殊动了同情之心,好借这机会重修旧好。
耶律宏庆知道他哥的臭脾气,尴尬的接过话头。
“哥,这位是我朋友,能从宋朝逃出生天,可全靠他,不然我怕是早饿死街头了,以后同朝为官,还得相互照应着些。”
这倒也不全是假话,当初结识李殊,就是在身无分文之时,幸得他帮着介绍活计,这才勉强维持。
“哼!还知道回来,”他哥可算是开了金口:“我看你是乐不思蜀才对!”
耶律宏庆挠挠头没有否认,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少在外鬼混,有时间多陪陪你娘,这些年她以为你没了,伤心太过,身子大不如前。”
他哥略带嘲讽之意:“还入朝为官呢,你这朋友可得拿出些真本事来才行。”
大庭广众之下,耶律宏庆倒也不好明说,只隐晦的提了提。
“他对宋朝边军比较了解。”
四人围坐在一起,李殊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搭话,自顾自吃饭。
“耶律休哥受伤严重,徐河之战中我朝失利,太后有意放缓对宋朝的攻势,你们想要靠这建功立业,怕来的不是时候。”
另一位朋友说到。
“唉,这次实在是损失,许多当打之年的将领都折在徐河了,现在算是有些青黄不接,就耶律休哥的伤势来讲,就算能恢复怕也大不如前。
这场仗士气受挫严重,是该缓一缓了。”
耶律宏庆听着他哥的话,和李殊对视一眼,两人暗自心惊。
此前只知道耶律休哥被宋人所伤,倒是不曾想到问题如此严重。
当初李殊三人四处打探消息时,确定宋朝在河北地的布防以威虏军、梁门、镇州、定州、高阳关等为重要据点,形成了一道较为稳固的防线。
结合辽国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国在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再有交锋。
而宋朝此时正在为京师至河南一代的旱情头疼。
皇帝赵炅已经开始在开封各地祈雨。
第一站便是开封香火最盛的大相国寺,陪着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三儿子赵恒。
皇帝祈雨,按说应该带着准太子二皇子赵元僖才对,可三皇子赵恒的发妻潘氏在五月里病逝,牌位就供在大相国寺中,赵恒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去看看潘氏而已。
皇帝对这个儿子其实颇有些愧疚,他虽与大皇子一母同胞,是皇后所出,但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大皇子身上,对他多有疏忽。
为了稳住边关各将,在明知潘美之女身子孱弱的情况下,还是让赵恒娶了她,可怜两人成婚不到五年,这姑娘就撒手人寰,连一儿半女的都没能留下。
赵恒并不知道父皇所想,只是在请了牌位后,准备依着妻子的遗愿,将她的牌位送回出生地大名府。
到底是原配发妻,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皇帝怜惜他一片深情,到底准了这个请求。
江御和沈知白一路结伴而行,终于也到了分别之时,江御要去徐河威虏军附近的安肃县,而沈知白并不同路。
“沈姐姐,”江束玉抱着沈知白不肯撒手:“等你安顿好了,一定记得给我写信呀,我、我一定要去看你的!”
沈知白笑嘻嘻的扯了扯她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放心,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说着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江御。
这么多年同窗,说一句青梅竹马并不过分,可江御这个榆木脑袋愣是不开窍,对着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公事公办,从不逾矩。
眼看着自己都快及笄了,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哼!要不是看在他出落得越发清俊的脸,真是要被那老古板的脾气给气死了。
还没束玉上道呢。
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江御心间也浮起一抹惆怅,借着妹妹的话补了一句。
“记得常来信,政务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还得请教你呢。”
话虽如此说,但江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年相处下来,在他心里,沈知白性子虽有些大大咧咧,但大事上绝不含糊,不管是科举还是官途,都表现得十分亮眼。
他越来越被这个人所吸引...
江母优哉游哉的坐在马车里,看着三人依依惜别,过来人哪有看不明白的?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接下来江御沿着既定路线朝着安肃县进发一路上翻看着吏部给的资料,包括征收的赋税、杂税数额,以及人口数量、土地状况等,为治理地方做好准备。
安肃县位于宋辽边界最前沿,是军事要地,所辖区域面积约为六万多公顷。
其东至雄州八十里,南至保州四十五里,西至威虏军三十五里,北至易州八十里;东南距离莫州一百里,西北部到平塞军四十五里,东北距离容城县六十里,西南距离保州四十五里。
而具体的人口情况因着这些年征战不断,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值,这里之所以缺少县令,是因为去年唐河之战时才被收复,一直没来得及安排县令。
——大抵也是害怕这里被辽人抢回去,毕竟辽人可不是能吃亏的性子。幸而徐河之战稳固了战果,估计一时半会的也打不起来。
江御大约看了看,明白这安肃县和普通的县不大一样,大概算是军事要地,那么最重要的就是和辖区内的军队打好关系,毕竟前线之地,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
按说在正式走马上任前,新任知县在赴任途中会给任地衙署各属官和衙役发出通知,即 “谕单”。
告知他们自己即将上任,让其做好准备。
但江御这儿属于特殊情况——整个县衙,一个人都没有,用沈知白的话说,那是光杆司令一个。
与其写张谕单也不知该发给谁,不如省着点笔墨。
江御本想一个人前往赴任,毕竟边关危险,可实在拗不过母亲和妹妹,与其让她们偷偷摸摸跟着,还不如大大方方同行,至少能保证安全。
是的,江御前脚一走,江束玉带着江母雇了辆马车偷偷跟着,至于为什么没跟丢?
当然全靠沈知白呀。
江御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马车摇摇晃晃天气逐渐冷了起来,江御一行人终于在十一月前抵达了安肃县。
大内侍卫将他们放在县衙门口,和他们辞别。
“在下还需前往威虏军中,先行告辞!”
一路上能畅行无阻,也多亏了这位武力高深的侍卫。
“这一路江某一家承蒙徐大哥照顾,小小心意,还望徐大哥不弃。”江御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不由分说的塞他手里。
“哎!”对方正欲拒绝。
“徐大哥一路保重!”江御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吁——”马儿嘶鸣着跑远了。
江御这才打量起这个县衙来,按说在这么一个极为危险的前线之地,县令最好能住在县衙中。
毕竟县衙算是一县中心,安保措施十分不错,至少人身安全能有所保障。
可...眼前的县衙不能说破败不堪,只能说是断壁残垣。
也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大抵是被人劫掠了一番,连个大门都没有。
江御也不急着进去,这里也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索性带着家眷在街上逛起来,寻思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这安肃县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可江御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愣是没找着一个客栈。
——别说客栈了,这路上连行人都十分稀少,天色并不算晚,可见城中居民并不多。
江御有些头大,若是自己也就罢了,大不了露宿街头,可带着亲眷,实在不方便。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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